《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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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孩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异口同声：“我们才不去呢。”
　　蔡老太太指着蔡恩络道：“你妈在那儿遇到了几十年不见的老同学。”
　　蔡恩络对于毕雅诺全无印象，蔡妈妈还在提醒：“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见过几次的。这个阿姨因为要嫁到外地，和娘家闹得不可开交。远嫁嘛，有几个爸妈会舍得。虽说是一个省的，可是那个时候交通不便利，几年都见不到一次。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毕雅诺比你小四岁，你们一起玩儿过的。”
　　蔡恩络举着筷子做思索状，依然全无印象。“她比我小那么多？你肯定是记错了。”
　　蔡妈妈还在坚持：“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又对蔡爸爸说：“你记得吧？那个瘦长脸的女孩子，一一给人家起外号叫苦瓜。还来咱家玩的。”
　　蔡爸爸也说没印象：“那么久的事了，是不是得有二十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
　　“你还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买零食了。”“好好好，你说记得就记得吧。”
　　遇到老朋友，蔡妈妈莫名兴奋：“一眨眼这么多年了。那时候我俩可要好了，还约好了出嫁之后要做邻居的。谁知道她会远嫁，依她的性格，谁远嫁都轮不到她。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嘿嘿，有意思。”
　　当毕妈妈带着毕雅诺来做客的时候，蔡恩络两臂抱胸离得远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坐在沙发上拘谨的女孩子，悄悄的问妈妈自己真的和这个长着苦瓜脸的女孩子一起玩儿过吗？
　　彼时蔡妈妈的手里正端着初夏水果，只能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真是没礼貌！”蔡恩络耸耸肩，就当是认识好了。
　　既然她的妈妈加入了妈妈们的战队，那么自己的战队也不能甘于落后。姐妹们一致认为应该将毕雅诺吸收过来，至少要在数量上保持一致。一打一，还是比较保底的。大家分析最近如此风平浪静，是因为蔡恩络的中考在即、卫尔乐的工作变动、樊婀玲的临时出差、傅路特的期末考试，还有蔡泰宝的大学毕业会。当这些事情渐渐恢复正常，那么妈妈们就要开始新的一轮催婚攻势了。瞧，傅妈妈不就是悄没声的去了相亲角探路吗？如果妈妈们联合起来又要出新招，那可如何是好。说真的，姑娘们可没有什么信心接招，无非就是唇枪舌剑之后乖乖就范。
　　傅路特说过：“都说春天是恋爱的季节，那只是代表有了寻求伴侣的想法，真正想要行动起来，还是夏天的概率比较大哦。”
　　现在已经是六月了，炎炎夏日近在咫尺。
　　毕雅诺很老实，只会原地呆坐。别人问一句，她就答一句，绝不会多言。但这并不增添一份引人注意的神秘感，相反更为凸显她的木讷。一句一句的聊过去，大家得知她是小公司里的会计，没什么爱好，现阶段正准备考研。傅路特对此有了兴趣，关切的问她考什么专业。她笑言还是会计。
　　直到蔡恩络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毕雅诺才长舒一口气，自感像是干涸的鱼得到了雨水的润泽，瞬间活了过来。回到家正赶上午饭的时间，毕妈妈问她和姐姐们玩得怎么样。她说大家都很友好，也都很优秀，自己在那里如坐针毡。
　　“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是好的，近朱者赤。”
　　“原来傅阿姨的女儿是博士诶，去过很多城市。还有蔡恩络，我记得小的时候好像见过几次，她现在是初三语文老师，还是少年宫吟诵班的辅导员。卫尔乐在报社工作。那个最漂亮的是樊婀玲，做人力资源的。唉，与她们比起来，我真是微不足道。”
　　毕妈妈看了女儿一眼：“嗯，那就多和她们交流交流。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得有个分寸。”
　　毕雅诺点点头，喝了一口水，就要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毕妈妈叫住了她：“你爸爸最近和你通电话了吗？”毕雅诺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回答说没有。“怎么了？又吓一跳？妈妈叫你一声，你怕什么？”毕雅诺赶紧摇头：“没，没什么。”毕妈妈狐疑的看着女儿：“那天我听你讲电话，说爷爷怎么怎么地。你爷爷怎么了？”毕雅诺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打电话。那边的事情，我不清楚。”
　　“嗯，少和那边联系。你早就不需要那边的生活费了，两边没有瓜葛了。我们回来这么久，妈妈一直谨小慎微，没想到还是遇到了熟人。雅诺，你可得对自己家的事保密啊。”“嗯，我知道的，妈妈。”“还有毕禾筎，今年十四岁了吧。少和她联系。你记住了，她的妈妈抢了你的爸爸，那不是你妹妹。听到了没有？”毕雅诺赶紧摆手：“听到了听到了。不联系不联系。”
　　毕雅诺回到自己房间，长舒一口气，正要将房间关上，却被妈妈一只手拦住：“为什么关门？”“我，我换衣服。”毕妈妈向着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看着女儿的脸：“换好了就把门打开。”毕雅诺关上了门，快速的换好家居服，急忙将门打开，又整理了换下的衣服，坐在写字台前准备学习。
　　毕妈妈将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向着房间喊“吃饭了。”毕雅诺慌忙合上书，跑出来帮忙。饭桌上，毕妈妈老生常谈：“雅诺，不是妈妈说你。你早不考研晚不考研，这时候考什么研究生？你今年二十六，考上了读完了就得三十了，出来还得跟一群小姑娘抢工作，倒不如安安稳稳挣这几年嫁妆钱来得实在。”
　　“妈，我，我报的是学硕，两年就能毕业了。”
　　“甭管什么硕，你毕业出来也年龄不小了，干什么都不沾光。不怕挣得少就怕你不挣，上这两三年的学，得少挣多少钱！到时候给你办嫁妆都是捉襟见肘的。你爸爸那边我不指望，他能来看看就很不错了。不是妈妈愿意啰嗦，现实就是这样，谁不想要个年轻貌美的，你学历再高又有什么用。你没看到现在的单位招聘，超过二十五岁的连看都不看。”
　　“妈，我，我想试试。”
　　“不是妈妈不让你去试。关键是你能考得上吗？笔试完了是面试，你知道面试有多少内幕吗？”
　　“妈，那，那么多的研究生不也是一年又一年考上去的吗？”
　　“试试就试试吧。只是妈妈告诉你，无论男女说到底，还是找个踏实可靠的人嫁娶了才是好的。过日子，谁去看你的学历。那个傅路特和蔡恩络都三十岁了，学历高工作好，不还是孑然一身吗？你现在二十六了，其实在年龄上不占什么优势，但是和她们几个比起来，你还是有机会的。你多靠拢靠拢她们，说不定就能从她们的单位中找到一个好的。你嫁的好，给妈妈争口气，气气那边，让她们再看不起我们！吃，吃这个。”
　　毕雅诺赶忙将手里的碗凑上去，接过妈妈夹过来的肉片，又低头使劲扒着饭。她刚才和妈妈撒了谎，前天晚上她的确是和毕禾筎通了电话，得知爷爷进了医院。毕禾筎还说爷爷可想她了，如果她能回去看看就好了。毕雅诺在电话里叹气没时间，毕禾筎也陪着叹气。忽然那边一声吼，两个人同时挂了电话。第二天，毕禾筎偷着给她发信息，说被自己的妈妈发现了，骂她个昏天黑地。
　　毕妈妈先结束了午餐，毕雅诺赶紧起身帮着妈妈收拾碗筷。毕妈妈止住了她的手：“休息休息去看书吧。”毕雅诺怯怯的看着妈妈，直到妈妈露出了笑容才点头答应。
　　看着妈妈回了厨房，毕雅诺方才呼出一口气，重新回房去看书。可是妈妈好像是故意不让她看的踏实，又回来找她说话：“你真该和妈妈去相亲角看看，大多数男人的择偶标准还是要年轻的，咱们女人的花期真的太短了。雅诺，你得记住，女人这一生说别的都是胡扯，嫁人才是我们一生最重要的事业，你听到了没有？”
　　毕雅诺的写字台是靠着窗户的，所以她是背对着房间的门，背对着自己的妈妈。她微微侧头，轻轻应了一声。
　　“你和那几个姐姐多保持联系，说话的时候放开点儿，不要拿出小家子气，让那几个姐姐从她们的单位里给你挑个好男人。你得多说话，不说话谁会注意你！”毕雅诺只顾点头附和，没注意妈妈已经走进了房间，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肩头，吓了她一跳：“你得多笑才行，别成天干巴巴的。工作环境很重要，你成天盯着那些数字，整个人变得无趣。你看蔡恩络和傅路特，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却比你要年轻开朗的多；樊婀玲说话也是大大方方的；卫尔乐脑子里头有东西，话少不代表木讷。你要像妈妈这样，多听多看多观察。”
　　毕雅诺点头如捣蒜，毕妈妈留了“看书吧”便回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又换了衣服站在女儿房间门口：“我去上班了，你在家注意安全。”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毕雅诺闭着眼睛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