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65、065

　　傅妈妈姗姗来迟，照例是要带了美味的家乡美食。这次是搭配海苔的米馒头，有着独特的酸甜味道。蔡老太太在厨房里与傅妈妈相谈甚欢，蔡妈妈实在是忍不住了：“真是烦死人了，每次都是这样，带点小东西来收买人心，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要。”
　　樊妈妈瞅了大嫂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小饼干，并不吃它，只看着上面的包装文字，用阴阳怪气的腔调回道：“哎呀，人家的心意嘛。话说回来，傅大姐就是厉害呀，主内主外都是一把好手。”樊妈妈又向卫妈妈使了眼色，不免低头浅笑。两个人都明白大嫂的心，自从有了傅妈妈，大嫂的话语权就被削弱了一大半，以前叽叽喳喳必须占据主动位置的权力无形中被傅妈妈抢了去，她的心里实在是郁闷。
　　蔡老太太和傅妈妈相互谦让着来到了小房间。傅妈妈笑道：“不好意思，在家里做了点海苔米馒头，耽误了时间，一会儿你们尝一尝呀。”
　　樊妈妈是“公平”的，不敢对谁都要来一番阴阳怪气：“哎呀，大姐真是辛苦了，好容易休息休息，还亲自做东西。以后呀，不要总是拿什么了，空着手来就好了。”她学着傅妈妈蹩脚的普通话，自顾自的笑起来。
　　傅妈妈丝毫不介意：“不累的。你们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做其它的。”
　　樊妈妈的手里摆弄着饼干包装袋，努了努嘴，拿眼偷着看大嫂：“我们北方人吃不惯你们南方人的口味。”蔡妈妈斜着眼睛看樊妈妈，片刻之后，用力剜了她一眼。
　　樊妈妈的余光早就注意到大嫂的神情变化，也不恼，轻松说道：“我们家小玲要回来了，她说了要带好多礼物，还说回来要吃火锅呢，纯正的重庆火锅底料，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喽！”她故意学着傅妈妈的南方音调，惹得蔡老太太和傅妈妈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傅妈妈道：“小玲要回来了，我们的新一轮方案是不是要开始了呢？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想法呢？”
　　蔡妈妈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们可没有你的点子多。”她想说“鬼点子”的，想了想，还是将“鬼”字吞回了肚子里。
　　卫妈妈道：“我没有想法。‘五一’假期所谓的观摩会，乐乐回家之后直埋怨，罗列出了一大堆结婚的麻烦事，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更招她的烦。那样的事啊，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樊妈妈将饼干扔回到盘子里，将后背向椅子上一靠：“唉，像上次那样啊，肯定不要有第二次了。别说孩子们了，我都是够够的了。假期三天看了十场，那些邻居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简直把我们当怪物。小玲跟我说，这样的婚礼流程太俗气了，她才不要这样的呢。我问她要什么样的，她又说不出来。我看啊，类似这样的观摩会就不要再有了。”
　　蔡老太太道：“要我说啊，咱的顺序就不对。”四位妈妈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蔡老太太笑道：“做事啊，应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先有理论再有实践才行啊。咱的孩子们既没有理论也没有实践，就是在做白日梦，应该先给她们上上课，让她们的脑子里有一根弦儿，灌输一下思想，这个时候啊，再去相亲，然后再和她们的对象去看人家的婚礼，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傅妈妈响应道：“是呀是呀，我们的顺序颠倒了。要调动起她们的积极性才行，只有我们这么热情那是远远不够的。主角是她们，我们只是幕后。我们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进行说戏，再要让她们身临其境，有了情绪，才可以继续的嘛。还是老太太厉害，我们做晚辈的想不到的。”
　　小房间里的妈妈们聊得热火朝天，小房间外的祖孙俩窃窃私语。
　　蔡泰宝看了小房间的门一眼，不免心中有些惆怅，那以前可是她们姐弟的集散地，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着她们的喜好来安排，还有好吃的零食和饮料，星期天窝在里面嬉笑、煲剧、聊心事，无比惬意。而现在，那里已经不容许姐弟几个踏入半步，每次小会一散，奶奶一定会将小房间的门给关上，还得结结实实的落一把锁。唉！
　　蔡老先生催促孙子快走棋，蔡泰宝叹气回神，举棋不定。
　　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线袭来，小房间的门打开了，妈妈们从里面走了出来，傅妈妈道：“那就这么办喽，环境造就人嘛。我先走啦，保持联络哦。”几个人吵吵嚷嚷的送到门口，又停在那里说悄悄话。
　　蔡泰宝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但耳边传来爷爷的声音：“不下了不下了，瞧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意思。”蔡泰宝对着爷爷讪笑着，但爷爷依然泼了冷水：“你也是可怜，两边的小团体都不要你吧？这边的小团体怕你向那边的小团体通风报信，殊不知那边的小团体根本就不让你入圈儿。我没说错吧？”蔡老先生站起身，招呼道：“走，咱去厨房吃海苔米馒头。”
　　送走了傅妈妈，蔡老太太一个回身也进了厨房，三位妈妈关好门围坐在客厅里。
　　卫妈妈道：“真要那么做吗？她们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可行吗？而且那样的话，家里也太难看了吧！乐乐本来就喜欢清净的，恨不得房间里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如果这要那样做的话……我家就算了！”
　　樊妈妈道：“我觉得可以啊，刚结婚的小夫妻不是常常在房间里贴一张宝宝的照片吗？环境嘛，有了氛围不就容易产生情绪了吗？”
　　蔡妈妈哼了一声：“你们觉得姓傅的会那样做吗？她只会说，把我们当小白鼠。她女儿可是数学博士，能理会她的那一套吗？她出的那是主意吗？那是在损我们吧！她一个外地人，大家都不认识，看了十场婚礼，人家只当她是好奇，我们这些人都是彼此认得的，那些邻居怎么想我们！在房间里布置帅哥的照片儿？亏她想的出来。要疯呀你们就陪着她疯吧！我可没那闲心搭理。”蔡妈妈真的收拾东西要离开，在厨房门口和公公婆婆打招呼。
　　蔡老太太正将海苔米馒头打包，准备给各家带回去。蔡妈妈一口回绝：“我们家呀就不要了。吃人家嘴短。”说罢，踱步离开了。
　　蔡老先生和蔡泰宝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听了蔡妈妈的话，两人相互瞅了彼此一眼，相视而笑。蔡老太太解释道：“吃吧，干嘛要和美食过意不去！大口吃。”
　　樊妈妈笑道：“瞧大嫂那小心眼儿的样儿，不爱照着做就不做呗，说了那么一大通，人家在的时候，她怎么不发表意见啊，就知道背地里放马后炮。姐，大嫂这是气不过了，自从傅路特的妈妈打入我们家里来，大嫂就失去了主心骨的地位，她心里头不乐意呢。其实啊，以前也不是主心骨，只不过我们不好说罢了。”
　　卫妈妈笑了笑：“去尝尝那馒头，说是卖相不怎么好。”
　　蔡妈妈是气呼呼回到家里的，一进门就开始喋喋不休，数落傅妈妈的不好：“她算个什么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真是有意思，家里老太太还对她俯首帖耳的，不就是会做那么几道小菜嘛。南方人小恩小惠的，这就了不得了？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就拿人家的女儿当小白鼠，凭什么啊！瞧她出的那些馊主意。再一再二不再三，没有下一次，我可不陪着她疯。你那两个妹妹也是有意思，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还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真是没见过世面，让人家笑话。”
　　蔡爸爸问：“怎么了？不是聊得挺好的吗？要是不愿意搭理她们，那就不参与好了。”
　　蔡妈妈嚷道：“什么？不参与能行吗？那不是显得我不合群吗？大家都是女儿，就我一个人退出来，那算怎么个事儿！我就是不喜欢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什么都是她说的算。”
　　蔡爸爸心里有了数，原来是傅妈妈动摇了蔡妈妈“家中老大”的地位，以前可都是她打头阵的，现在形势变了，人家傅妈妈的话更动听。“哎呀，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蔡妈妈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两臂抱胸：“我越想越生气，人家养了个好女儿，所以人家说话就硬气，我们就只能听着。你看那个傅路特，气质出众、长相出众、学历出众，什么都好！人家的妈妈可不就是有发言权。再看我们一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了的。以前还觉得一一挺了不起的，你看现在不仅多了傅路特，还半途杀出了樊婀玲，人家到外地出差去了，也去见世面了，这跟自己出门旅游的概念不一样的。一一工作八年了，还没混上班主任呢，毕业班也是头一次，别管具体的怎么样，你没有这些东西加持，人家瞧不起的。还有那个吟诵班，光培养学生了，自己连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