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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露尾 ...

  •   第十三章:露尾
      穆白不知道云舒丢进屋里的瓶子装的是什么,也没开口问,心里知道这人能搞定一切,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云舒的身边,半刻钟,只听屋里接连传来一阵重物落地声,云舒推开了房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道人影。
      这些人穿着夜行衣,躺在地上,眼睛却瞪得老大,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重重的喘气声,努力地扭动着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
      穆白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暗暗感叹着小瓷瓶的厉害。
      云舒眉间却微微一皱划过一丝晦暗不明,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偷袭的人倒在地上,两人却丝毫没有急着审问的意思,也不点灯,越过地上的几人,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两人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地上几人,一个似笑非笑,另一个眼神锐如利剑,只一眼,便叫人胆战心惊,背脊生凉,冷汗连连。
      云舒和穆白对视一眼,穆白呼吸一滞,虽然只是一瞬的眼神交流,可一切尽在不言中,毕竟混了江湖多年,不会连眼神都看错,心道,没想到这人还懂刑讯?
      可是他,又怎么会懂这些?
      云舒跷起二郎腿,笑嘻嘻地指了指其中一人,穆白点了点头,随即拽起那人出了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过了多久,云舒百无聊赖托着下巴,敲了敲脸颊,低声道:“不就是问几个问题吗?芙蓉暖帐也用不了那么久……”
      他胡说八道的时候,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字字清晰,仿佛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微微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漠然,忽然站起身,说道:“莫不是见色起意?”
      “云兄是在说你自己吗?”穆白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听见了云舒的话。
      云舒轻笑了一声:“我?呵——”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穆白。
      前前后后不知打量了多久,不见那被带走的黑衣人,穆白拍了拍手,说道:“骨头还挺硬的。”
      云舒收回了目光,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果然是带刺的玫瑰,心狠手辣的。”
      穆白仿佛对云舒不时地抽风行为习以为常了,对疯言疯语置若罔闻,冲着地上剩下的几人说道:“我这人性子急得很,不喜欢兜兜转转浪费时间,我问什么,你们便回答什么,省得我动手,把你们身上的骨头全都拆个遍。”
      云舒眼前一亮,看着地上的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是自语还是对穆白说的:“听说人身体最痛的地方是眼睛。”
      为什么明明是平淡无奇的声音,却听着格外阴森?
      穆白成因了半晌,忽然说道:“听起来不错,这里有那么多人,我们该从哪一个开始好呢?”
      “你说这个怎么样?”云舒忽然兴奋了起来,挑来拣去:“不好不好,还是选这个,那个也不错……”
      云舒低着头,从身上摸出一把雕花匕首,递给穆白,让他有件趁手的家伙动手。
      穆白接过匕首,抬起头,看着云舒的目光添了几分古怪。
      云舒瞧了眼那未开刃的匕首,蹭蹭鼻子笑了笑,说道:“钝刀子用起来更顺手。”
      穆白握着匕首的手一顿。
      忽然,地上传来一阵呜呜声,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声音很轻,却也足以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穆白等了云舒一眼。
      云舒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青瓷瓶,递了过去。
      穆白没有接,努了努嘴,云舒收回了手,任劳任怨地打开了青瓷瓶凑到黑衣人的鼻下嗅了嗅,伸手把人交给了穆白,退到了一旁,做起了壁上观。
      只是那被穆白拽着的黑衣人像只死狗般悬在半空,浑身依旧酥麻,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力,半张半合的嘴里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云舒随便丢出去的小瓷瓶,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训练有素的杀手放倒。
      “他想口吐人言,怕是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云舒略带戏谑的声音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好像第一次用这东西,没想到效果如此出人意料,满意地点点头。
      穆白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头疼,随后提人的手稍一用力,把人甩进了太师椅里,往前走了三四步,轻轻把泛着银光的匕首放在一旁的桌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想承受皮肉之苦,蒙面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他不甘心啊,就这样轻易地被放倒,满腔的恨意化作了动力,电光火石间,竟夺过桌上的匕首向穆白飞去。
      穆白的身体微妙一偏,身形宛如鬼魅,躲过了袭来的匕首。
      站在他身后的云舒却没有如此伶俐,避闪不及,被疾驰而来的匕首划伤了左臂,顿时见了血,殷红地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袖。
      突如其来的变故,穆白立刻轻叱一声,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胸口。
      咔嚓一声,被穆白这一脚几乎踹断了三四根肋骨,疼得呲牙咧嘴起来,然而即便疼得极尽窒息,竟还保持着意识,想要攻击穆白,不过也是徒劳罢了,不过半招便被制服了。
      真是太大意了,将人解决了,回头看了眼云舒,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掉以轻心了?
      穆白发现只要和云舒在一起就准没好事,失了继续审问下去的兴趣,反手将黑衣人丢在一边,向着云舒地方向走去。
      云舒皱着眉伸手扯下外袍一角包扎着自己左肩的伤口,止住血,本想用怀里的帕子包扎,却想起那帕子并不足以包扎手臂,便作罢,只听穆白‘啧’了一声,说道:“你这样包扎不行。”
      云舒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嘟嘴问道:“我只有一只手,该怎么包扎?”
      然后侧身将手臂递到穆白的面前,见他迟迟不为所动,可怜兮兮道:“我都受伤了,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穆白听见他说的话,当即扑哧笑道:“同情心?一个混迹江湖的人怎么会有这个?你不如问问和尚为什么没有头发?”
      云舒没有说话,往前走了几步。
      穆白接过布条,对云舒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
      动作麻利地扯开衣袖,云舒的手臂顿时裸露在外,接触空气的那一瞬间,身体一颤,穆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云公子,你不是混迹花丛的老手?露个手臂,怎么就不自在了?”
      云舒顿了片刻,解释道:“冷的。”
      穆白笑道:“是吗?我还是第一回听说,三伏天还未过,便有人哭天抢地的喊着冷的。”
      ‘哭天抢地’四个字让云舒瞬间哭笑不得,只对穆白道:“我畏寒。”
      穆白的目光上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裸露大半冰肌如雪的手臂,问道:“你肩膀上受过伤,跟手臂脖颈的颜色不一样。”
      云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瞬间变了,他将衣袖往上提了提,遮住了刚包扎的伤口,回过身,将墙上的匕首拔了下来,放入怀中。
      穆白没有精力去探究别人身上的秘密,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头疼不已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几名黑衣人,一时间不知该让他们何去何从。
      云舒仿佛看出了他的烦恼,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适合他们。”
      话音刚落,便冲着穆白露出一个坏笑,黑白分明的大眼,丰满的嘴唇给人一种满满风声鹤唳的少年感,撇撇嘴,总能想出一些‘坏’主意。
      这一刻,穆白的心跳好像停了一下。
      随即,想到云舒出的那些‘馊主意’,穆白忍不住轻哼一声,心里想着,眼前这人哪是什么风声鹤唳的少年,分明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缺德鬼,谁碰上他,就四个字——活该倒霉。
      深更半夜的,云舒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人,只见一群普通百姓打扮模样的男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抬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穆白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打算把他们送去哪儿?”
      云舒不知从哪儿摸出那把几乎不离手的扇子,扇了扇,拖着长长的尾音道:“自然——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了等于没说,穆白冲云舒翻了个白眼。
      云舒凑到他身边,低语道:“少白,你就那么想知道?”
      “其实——”云舒痞痞的声音充斥在穆白的耳边:“告诉你也可以,就是把人送去了官府,我们好歹也算是良民,杀人越货,毁尸灭迹这种明知犯法的事可不干。”
      穆白抬头望了望天,仿佛见到了日月同空。
      云舒道:“我们难道不是良民吗?”
      穆白不咸不淡地说道:“哦?你是良民吗?”
      云舒摆了摆衣袖,一脸真诚地说道:“怎么不是?像我这般的,绝对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第一良民。”
      穆白说道:“云公子,你是得了健忘症吗?良民可不会动手杀人。”
      云舒没想到穆白会‘旧事重提’,厚颜无耻地说道:“我那叫正当防卫,是那人先想杀我的,不算!”
      话音未散,他仿佛还觉得尤显不够,继续说道:“少白,这话你可说得不对,好歹我也算是救过你。”
      穆白满脸嫌弃地说道:“自作多情。”
      云舒委屈巴巴的咬咬唇:“行吧,行吧,少白说什么便是什么,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
      被穆白挤怼了一番地云舒孩子气地蹲在地上,手中那柄折扇不停在地上画着圈圈,分明和三岁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云舒嘴里发出一阵碎碎念,目光时不时地瞥向穆白,‘快来哄哄我’几乎快要从他的眼底溢出了,忽然背后多出一只修长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云舒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几下,便双脚离地被腾空拎了起来。
      穆白嘴角带着笑意,将云舒提溜到半空中,若无其事道:“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为什么把那些人送去官府?你打什么主意?别告诉我你闲得淡疼没事干,才这么做。”
      云舒放弃了挣扎,任由穆白这么提溜着自己,笑道:“知我者,少白也,可有兴趣陪我看场好戏?”
      穆白松开提着衣领的手,说道:“没兴趣。”
      云舒捂着摔地生疼的屁股,从地上站起身,咧着嘴说道:“方才我忽然想到,蚩血藤虽然罕见,但一下子在堰城出现那么多,难道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话用在云舒的身上一点也不差,一会儿油腔滑调没个正行,忽然又一本正经地说起正事,然人揣摩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穆白在他身后道:“发现蚩血藤的码头虽然不是官家的,但想要托运货物,也是需要官府批文的,所以——你是怀疑蚩血藤的主人和官府相互勾结,或者‘他’原本就是官府的人……”
      他站在后面,没有看见云舒听见他提起‘官府’那一刻的表情——眼神闪了闪,咧着的嘴角像是凝固在那里很久一般,看着地面,不知在讥讽一些什么,见穆白似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便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
      云舒回过头邀约道:“现在,有兴趣了吗?”
      穆白忽然沉默不语,皱着眉头,心里却是千头万绪,缓缓开口道:“江湖和朝廷素来泾渭分明,不可能相互勾结。”
      他不敢说对各门各派都了解,可江湖中人身上都带着一份傲气,不愿轻易低头折腰,成为朝廷鹰犬爪牙,否则又怎么会被那些朝廷中人称为草莽匪类。
      穆白没接触过那些所谓朝廷命官,也曾有所耳闻一些朝堂中事,真不明白朝堂中人要那蚩血藤做什么。
      云舒闻言点点头,说道:“那就是有人用蚩血藤,炼制出真正的噬心——将人变成嗜血杀戮的怪物。”
      穆白大惊失色地问道:“老周头中的并不是真正的噬心?”
      云舒诧异道:“我以为你知道……”
      只听穆白从容淡定地解释道:“当然不知道,关于噬心,我只是在江湖杂谈中听说过而已。”
      折腾了大半夜,穆白累得不行,索性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压压惊,刚入口没多久,表情扭曲了一下,多年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喷茶,这样失礼的举动,只好将那变了味的茶咽了下,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
      云舒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来了兴致,原来这江湖之事也有沐少白不知道的。于是便坐到了他的身边,偏头看着穆白那张面黄肌瘦的脸,说道:“你一定是属猫的,想查清这件事,九条命不知道够不够用?”
      穆白没理会他,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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