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轻重》简安哲

40、访客

　　这下郑晞也不知怎么解释了，大早上一起从房间里出来就挺怪，何况还是这种亲密的姿势。
　　郑晞往涂游手上拍了一下，涂游才慢慢松开。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郑晞抓了抓头发，尴尬的想钻到地下去。
　　林林这孩子又不傻，要是在学校也该上高一了，之前和喜欢她的男孩子出去玩，回来还跟郑晞炫耀他们亲嘴儿了。

　　但此刻林林歪着脑袋看着他们时，郑晞就知道，目前这个情况，大概是超出了她所理解的范围。
　　“林林，是不是送早饭来啦，真是个小天使。”涂游还能笑眯眯的开玩笑，郑晞也服了。
　　林林点点头，慢吞吞先下楼去了。

　　郑晞飞快拍了涂游一下，“你昨天不是反应挺快吗？”
　　涂游很委屈：“昨天那样你不是不高兴吗，我就想，那还不如我装傻。”

　　“你——”
　　也是，郑晞一时没法反驳，昨天涂游在小姨跟前那样，他的确很不爽，但也只是一会，他知道他们俩之间真正的问题根本不在别人。
　　而涂游也没有想着解决真正的问题。

　　昨晚那一遭，郑晞又心软了，不再强势逼问涂游的态度，不再追着定义他们的关系，反正也没有碍着别人，先糊里糊涂的乐着吧。

　　“那你也要看对象，吓着小孩怎么办？”郑晞说。
　　“哦，那我去跟她解释？”涂游道，“要实话实说吗？”

　　“那还能怎么编瞎话。”郑晞揉了揉眉心，“哎，我去跟她说吧。”
　　涂游又凑过来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林林带了早餐过来，趁她在厨房拿碗筷的时候，郑晞走了过去，先轻轻咳嗽一声，林林扭头对他笑笑，那笑容仿佛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林，林林啊——”

　　郑晞刚开了个头，这孩子就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递过来——你喜欢他？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郑晞轻轻点头。

　　林林又问：和我爸爸妈妈一样，和我跟我男朋友一样，是吗？
　　要不说这孩子聪明，郑晞感觉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一个劲儿的光点头了：“一样。”

　　林林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郑晞想了想说：“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是很稳定，你能帮哥哥保密吗？”

　　小丫头冲他做了OK的手势，又抱着桌上的碗筷出去了。
　　郑晞还没放松一分钟，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追出去：“哎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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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郑晞来到宁城的第一个春节，家里有外公，妈妈，小姨一家，还有涂游。
　　郑晞觉得很满足。

　　而住在本市的赵安安同学，因为家里年夜饭吃得早，女朋友又回老家了，他无事可做就跑到郑晞家蹭了第二顿。
　　大厨自然是小姨夫，做出一桌规格很高的年夜饭，把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当然，林老爷子除外，那些荤腥他是无法沾了，郑晞只能喂他一些清淡的食物。
　　年夜饭吃过后，大家又在前院摆了一桌，几个大人手痒要打牌，妈妈，小姨和小姨夫，又硬拉上正和女友煲电话粥的赵安安来凑数。

　　赵安安牌艺不精，几圈下来，被三个老油条坑得都快哭了。
　　林晓还拍着人小孩的肩膀，美其名曰“锻炼”。

　　郑晞从屋子拿出妈妈新买的红围巾给外公围着，他坐在轮椅上，头发是新理的，衣服是新换的，看着比平日精神许多。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目光转向在院子里玩仙女棒的涂游和林林，却是平静柔和。

　　“外公，冷不冷啊，再等等我们就进去。”郑晞在他旁边坐下，远处的人家在放烟火，短暂的点亮夜的黑暗，但离得太远了，那一小簇显得有些可怜。

　　宁城的年味儿也就这样，郑晞想，或许也不是因为地方的原因，他长大了，对过年的期待也少了。但看看旁边的外公，又觉得什么年味儿都没了也没什么，过年总归是团圆，还是值得期盼的。
　　他搓了搓外公的手，悄声的说：“外公，就当我自私，您再多陪陪我，行吗？”

　　外公的手像干树皮，到冬天就显得更加脆弱，易折，郑晞小心护着，感觉到其中几根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郑晞乐起来：“这是答应啦。”

　　大年初一一大早，徐招就来拜年了。

　　他拎了七八个礼品盒进门，把客厅的桌子堆得满满的，“我啊是代表我们全家来的，这是我奶奶让带的蜂蜜，这是我爸妈让拿的烟酒糖果什么，哦这一个，”徐招把一个和其他礼品不一样的纸袋拎起来递给郑晞，“晞仔，给你买的羽绒服，宁城这边冬天好像更冷一点。”

　　“哦，谢谢招哥。”郑晞呆呆的接过来。
　　徐招笑得温柔：“这就谢啦，还有红包没给呢。”

　　“不用不用！”郑晞赶紧摆手，他这么大年纪还收红包，脸都臊得慌。
　　“怎么不用啦，一个是我的，一个是我们家老太君给你的。”徐招边说边把红包从包里拿出来。

　　“我还没给徐奶奶拜年呢。”郑晞说。

　　徐招家过年人很多，一圈叔叔伯伯婶婶姑姑叫下来，收到的红包能有一沓，小的时候可把郑晞羡慕坏了，徐招就从那红包里面抽出两个合为一个送给郑晞，以后每年都是这样，但郑晞年岁见长，就不太好意思收了。

　　徐招笑道：“连我都有，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着吧，老太君的规矩是，不结婚都是要收的，而且不接着，就是嫌弃她了。”

　　“哎那还不赶紧拿着！”林晓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这个东西就是循环的，现在收多少，以后就要往外拿多少，害什么臊啊，要是我爸现在还肯给我，我就拿着。”
　　“姐你也真好意思说。”小姨在边上嗑瓜子笑着说。

　　“这怎么了，能收红包是福气，行了儿子赶紧收起来，往那边坐坐，给你妈腾个地儿。”林晓说着要坐下来。
　　郑晞赶紧往徐招那边挪了挪，上半身都撞到了一块儿，腿也不小心碰到了。

　　“谢招哥。”郑晞不太自然的笑笑，坐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太自在，起身说：“我打电话给徐奶奶拜个年吧。”
　　“你不用急，给她拜年的人太多了，你估计得晚上才有空。”徐招拉着他坐下。

　　涂游慢悠悠的从二楼小书房下来时，就瞧见了这有点亲密的一幕。
　　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过年讲究喜庆，虽然他从来没过过喜庆的年，但也知道，一般正常的家庭还是讲究这个。
　　所以就算他再不爽徐招，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现出来，他不保证自己能拿捏住，所以徐招一进门，他就躲到二楼去，准备缓缓。
　　没想到徐招这不知收敛的劲儿，几乎让他缓这么半天的劲儿全部作废。

　　涂游也顾不得什么好脸色了，准备过去强势分开两人时，林晓突然对他招了招手：“小游啊，快点过来收红包啦。”
　　涂游愣了，还有他的份儿？

　　郑晞也转过头看他：“你挑什么书这么磨叽。”
　　“······四级英语试卷真题。”涂游低头念出书壳上的字。

　　其他人都笑了，林晓连连点头，“不错，大过年的还这么勤奋，是都该向你学习。”

　　郑晞看到自己手里还多了一个红包，忍不住道：“我今年是有双份吗？”
　　“想得美，是给你昨晚上那个小同学的，哎呦那牌技烂得我都看不下去，手气也从头臭到尾。”林晓说。

　　“他哪儿斗得过你们这几个大神。”郑晞笑着说，拍了张照片给赵安安发过去，然后看到涂游真拿着那卷子在旁边沙发装模作样的翻。
　　“要不要给你配支笔啊？”郑晞都懒得拆穿他。

　　涂游单手支着脸，又高深莫测的摇摇头，看了一会又对郑晞勾勾手，“晞哥，你英语好，过来帮我看看这一题。”

　　郑晞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涂游却丝毫没领会，“就这么一小题，我懂了就不麻烦你了。”

　　真是神经。
　　郑晞无奈的起身走过去，涂游坐的是单人座，郑晞只能坐在边上的软扶手上，把那真题夺过来放在膝盖上看。

　　“就第三题，该选什么？”涂游凑过去，手环过郑晞的肩膀，摸到了郑晞的耳朵，轻轻捏了捏，脸挨着郑晞的胳膊，这样的距离让他心满意足，正准备再悄悄耍点小流氓的时候，涂游感觉到了危险。
　　对面的小姨夫正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对着他俩。

　　要说林林早上的迷惑是纯真，小姨夫现在的迷惑，那就是真的迷惑了。
　　这俩小伙子怎么不太对劲？

　　涂游赶紧把罪恶的小手从郑晞身上挪开。
　　好在郑晞正在看题目，没注意这些。

　　涂游稀里糊涂的听完郑晞的讲解后，表现出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态度，接着起身说：“我给你倒杯奶茶吧。”
　　郑晞道：“好啊，哎，招哥你要尝尝吗，涂游做的奶茶很好喝，没外面那么甜。”
　　“可以啊。”徐招也不知注没注意刚刚那一幕，微笑对涂游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涂游假笑着转身。

　　事情真的麻烦了。
　　涂游既想让徐招看出来他和郑晞不一般的亲密，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他和郑晞关系的不一般。
　　这个度，好难把握啊。

　　涂游还没走到厨房，门铃响了，他又转身顶着一脑袋愁绪去开门。

　　门外站在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子，穿着挺讲究，烟粉色的大衣，格子围巾，长筒靴，就是脸过于消瘦了，颧骨高高的露出来，脸颊处又急速的凹进去，显得人疲惫又没精神，再怎么化妆也遮不住。
　　“这是林耀老先生家吧······我找郑晞。”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