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23、鲤有双飞翼（四）

　　“喂，你这条鱼怎么卖？”
　　一身黑红华贵衣袍的男人走过来，鹤行鸭步，大刺刺拦在萧炎身前，仿佛上门找事讨债的恶客，面色殊为不善。
　　虽然话是对着他说的，但视线一直凝聚在琉璃笼里的润玉身上。萧炎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但他不太喜欢对方看着润玉的眼神，毒蛇般阴冷潮湿，让他很不舒服，当即不自觉皱了皱眉。对方可能觉得他没有察觉，但炎帝神识笼罩的范围内，没有什么能够瞒住他，这人是从天上飞掠下来的，是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拥有灵力的存在——也可以看出来，萧炎一开始就把润玉划在了自己身边，根本没往外人算。
　　作为无数人眼里的前辈强者，炎帝已经习惯于修身养性，这些年在小世界又时常要控制情绪。所以即便是此时感觉被冒犯，他也没有太过计较，更没有刻意藏起润玉的想法。
　　但如果谁因为这小看了他，绝对会出事的。炎帝依旧是萧炎，骨子里还是当初一个人就敢挑上云岚宗的那个少年人，何况时至今日，以炎帝的实力，真生气了就算手拆天道都不是难事，还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好意思，他是非卖品。”萧炎平静道。
　　“可我就是要这条。”男人嗤了声，其实只要凡人识趣，他倒也无意攻击凡人，毕竟天条尚在，千年下来，有些事情已经养成了习惯。但毕竟辨识气息的本领不太到家，找了许多天才找到眼下这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润玉，还要同凡人交涉，勉强自己放低身段来跟凡人聊天，他当然有理由生气，此时就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我不会占你便宜，你如果要抬高身价呢，也差不多得了，我开得价格一定是让你无法想象的。”
　　萧炎：“……”
　　莫不是他将自己掩饰的太好了？
　　他略带纳罕的屈指轻敲了敲琉璃笼，希望对方能好好看清楚这单单一个琉璃笼上承载了多少灵力，以此来考虑一下能不能惹得起他。因为回忆起了在大千世界乃至斗气大陆的曾经——例如倒霉到惹完林动再惹他还同时作死惹过牧尘的西天战皇——他的语气不由得有点叹息：“我都说了不卖……你是真瞎？”
　　许是声音略大了些，本就玩累了趴在水底休息的小白鱼被声音震动惊醒了。鱼族往往处在食物链底层，命途多舛，要想活着，都需要对外界敏感，他也不会例外，发现萧炎似乎在与人对峙，警惕的游动起来要往外看。
　　对方神色一变，抬手抓来，如苍鹰攫取稚兔，一击而下既快又狠：“容不得你不卖！拿来！”
　　他是好脾气，可不是好欺负。
　　萧炎眼眸眯了眯，如虹彩般绚丽的火焰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似一圈护城的水流，旋转环绕在他周身。他并不需要携带多少异火在身，帝炎具有一切异火的属性，也可以分离成为它所吞噬过的一切异火。暴烈焚城之势未曾尽露，却已经将空间生生扭曲切割，无数的空洞裂隙在帝炎穿插中闪烁，透出极其危险的锋芒感，让袭击过来的人心生警兆，生生止住攻势，不敢去触碰这色泽奇异的火焰。
　　他退缩了，萧炎却没准备放过他，就像是炎帝不愿意对上此世天道不代表打不过这个世界的神仙，这两者之间仍然存在天堑的差距。他垂了垂眼，随意两下将对方暂时击退后，先把琉璃笼放在石面上，拍了拍笼顶，安抚其中惊慌的小鱼：“没事，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收拾完了就带你回去，乖。”
　　“你是什么人？你这等实力，不应该寂寂无名！”到了这个时候，倒霉蛋也终于意识到他撞上了铁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要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好好说话了，“是我之过，我不该去强买你的东西……你也莫要欺人太甚！”
　　但道歉要是有用，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萧炎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律法如何，所以他所在之处便是律法，扬手干脆利落的一抓，五指如刀切豆腐，一击便洞穿对方的红火，爆发出数道流光。即便都御使火焰，炎帝同其他人那也是云泥之别，他此生经历过的战斗是常人无法想象之多，经验丰富，三两下就能抓住弱点，火焰高阶压制将对方逼得节节败退，那身原本华贵的黑红衣袍已经被烧得乱七八糟，瞧那满脸黑灰汗水，即便还能支撑，也是狼狈不堪。
　　情急之下，那人艰难抽出手来将一道火光打向被安稳放置在战团之外的琉璃笼，火光划破的空间微有扭曲，出手狠辣，显然并未留情，正是攻敌所必救，想逼迫对手回援，却只让萧炎眼神微冷，放弃了抓活口的打算。
　　琉璃笼存在萧炎提前设置过的防护，一朝有攻击逼近，有一缕帝炎从琉璃中游出，探出数道尖锐的焰芒，火焰升腾，自如同犬般自主奔腾而向，径直吞下了那道偷袭的火光，清理威胁之后，它游曳盘旋，重又回归到琉璃笼的边缘潜伏，不起半点波澜，也不必经由炎帝操纵。
　　但这种行为已经触及了炎帝的逆鳞。
　　……嗯？
　　就是在萧炎动了杀机的一瞬间，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天道一直处在沉寂中，似乎是恰好转到了活跃的时候，祂微微一动，这并未直接干扰萧炎，却难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于是，在这个时候，向来如臂指使的火焰微微一错。以炎帝的实力，犯错才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小的失误，无论是从概率的层面上来说，还是影响的层面上来说，却和萧炎注意力的分散同时发生。仅仅是一刻的失误，短暂到不能再短暂，即便是光也难以从中攫取到机会。偏偏很偶然，原本紧密悬于空中的束缚露出了一点空档，突起的大风意外干涉了火焰——从理论上来说风能影响火势，但实际上来说，帝炎并不是寻常风能影响的，这么长的时光里萧炎都见所未见——那缕火焰被风恰巧吹歪了，未能咬合头尾。炎帝何等反应速度，他扬手欲要捏合火焰，但帝炎却突然表现出了一丝对融合的抗拒——它本就是万千异火融合而成的帝皇之火，偶尔会有波动并不奇怪，但这万千种火焰里产生排异的概率远远小于千万分之一，更不可能会在战斗的时候出现，却在此时此刻千不该万不该叫萧炎弥补错漏的速度也差了一拍。照说萧炎的抗风险能力多强呢，99%的稳固后面都得再数上十几位小数点，但他的牵制手段却意外的断裂了。
　　而这一切反应在面前，就是对方被一击重创倒退数步，火焰的包围圈却仿佛为他裂开让他得以从中慌乱逃出，即便转瞬萧炎便亡羊补牢，却还是稍晚了一步，那人瞬间化出一对火焰翅膀，落荒而逃。
　　每一步都像是偶然，但碰在一起就不再是偶然。
　　俗语有云，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天道乃万物运行之理，当天道有所偏移时，万物运行皆偏折，任何意外都会发生，概率再小的事情也成为必然。
　　萧炎没有追，他望着天空中径直逃窜，却未能飞出多远便呈一道抛物线失力坠下的那道火影，微一皱眉，他非常清楚帝炎的破坏性，即使同为掌握一种火焰的“同类”，被他打入了一缕帝炎，对方也决计要重伤，少说得闭关上几十年，短时间内想再像这样出来碍他的眼也不太可能，不过……
　　“……主角？”
　　当然，主角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真正阻拦住萧炎追势的也并非天道的影响。
　　他猝然转头，几步走到琉璃笼前，半蹲下身望着其中胡乱游动着的小白鱼，试图安抚他，但效果并不好。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润玉越来越不安了，最初还只是焦躁的游动，不辨方向的到处乱撞，撞在萧炎及时竖起的柔软灵力上弹回来，后面越发痛苦，仿佛滚水之中吃到了毒药的鱼儿，痛苦的翻腾，挣扎反覆，尾巴拍的水花四溅。萧炎也有些慌乱，连忙递入神识检查，反复的筛过几遍都没有感觉到润玉有什么不对，似乎是有点变化，可自然生长的变化甚至挑不出负面效果来，按理是只有好没有坏，可润玉眼下的痛苦更是做不得假，虽是没有一滴血，但那周身只有萧炎偶尔能够看见的金色气运都开始猛烈的消耗，分明是在依靠气运对冲抵消劫难。
　　——萧炎都不明白“劫难”在哪里。
　　“玉儿！玉儿你醒醒？！”
　　他捏碎了几粒恢复生命的神品丹药洒在水里，又将指尖按进水里不计后果传递自己的灵力，帝炎迅速的筛过周遭环境，隔绝一切外在干扰，连天道的视线都不可能再涉及此地，萧炎口中小声又是焦急的呼唤着润玉，一遍遍反复，生怕润玉迷失在疼痛里找不回灵智。
　　“玉——”
　　这时候哪里还记得之前跑掉的敌人，他急都急死了，根本不明白哪里出了错——也不明白是哪里一步最终起了效果。
　　一如干旱逢甘霖，万物生繁花，遇到了解药的时候，润玉的挣扎翻腾突然慢慢的平息了。原先颤抖的小小身体逐渐恢复平和，他滚了一会，软绵绵的撞在萧炎探入水中接着他的手掌上。
　　“玉儿？……玉儿？还好吗？你……”
　　“晓……萧……萧炎。”
　　起初吐字还有些含糊不清，后面便抓到了发音的诀窍，学得非常快。
　　仿佛手掌大小的玩具娃娃趴在掌心，无力的动弹了一下扒拉住他，不比手掌长出多少，精致不可方物。小家伙伸长手臂抱住萧炎的腕部，费劲仰起头来，露出一张清雅漂亮的小脸，定定望着他，容颜和虚空之中神态冷淡孤傲的润玉并没有半点不同。只是那乌黛长发湿淋淋披散在脑后，上半身已经基本化成了人形，只留着一对半透明耳鳍，不过萧炎视力颇好，也能看见他脖颈上细小的鳞片，证明着化形前的身份。但更明显的是，润玉下半身白生生的，分明还拖着一条雪白的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