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还在复苏的路上》双星伴月

4、神明还在小镇上

　　黑暗处有脚步声传来。
　　暗田留不敢抬头，不敢睁眼，向一只小小的穿山甲，拼命保住小腿蜷缩身体，希望可以抵御一切伤害。

　　然后，脚步声在身边停下，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暗田同学，”温和的男声询问“你肚子疼吗？”

　　“咦？”
　　熟悉的声音，暗田留猛然抬起头，只见阴郁的宅男楪茂站在面前，正弯下腰询问自己，过长的黑发下，一双浅色的绿眸含有担忧：“需不需要热水？”

　　“茂……”暗田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我是茂。”长发的男生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无奈一笑“我的数学笔记本丢在学校了，不得不回来拿。”

　　“呜哇——”暗田放声大哭，一把抱住楪茂的腰，不断嚎叫“带我离开这，我腿都吓软了，走不动了呜呜呜。”

　　“好好，”安抚着对方，楪茂小心翼翼将人扶起“不要那么大声，保安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的。”

　　暗田抽着鼻子，一脸凄惨：“好。”

　　“嗯。”楪茂微笑答应，搀着对方的胳膊，向带着女生下楼。

　　然而，暗田一动不动。

　　“我、我腿软了。”暗田咕哝着，不好意思，小心瞄着楪茂“我实在走不动了。”

　　楪茂认命地将笔记本递到暗田手中，然后背对女生，半弯下腰来。

　　暗田慢吞吞爬上去，下巴贴着那不太厚实的肩膀，然后感觉到，身下的后背绷紧，忽然发力站直了，一对胳膊稳稳托住了她的腿。

　　男生的体温透过校服传来，暗田留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她贴着楪茂耳边嘟囔着：“我刚才看见楼上楼下都是四楼，把我吓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楪茂走过【3】的标签，稳稳向下前行：“无论看不看错，大晚上逛学校都是不安全的，万一有小偷之类的混进来，学姐见到不就危险了吗？”

　　“反正我不会再来了，什么鬼怪谈啊，都是骗人的。”暗田想着，回去就把这本手账烧了，乖乖看书复习，准备升学考。

　　“是啊，都是骗人的。”楪茂低语，目光扫过二楼走廊的末端。

　　一道人影安静贴在墙角，小半张脸露出来，羞怯的眼眸无声凝视望着他。

　　那是个肤色苍白，身材苗条有致的黑发少女，她脸上挂着淡淡红晕，微笑着，眼神迷离，仿佛是微醺醉酒的状态。

　　假如暗田看见了，大概会给予“致幻剂少女(psychedelic girl）”这类的评价。

　　“蕾塞……”楪茂张口，薄唇翕动说出没有声音的话“再乱来，我就告诉玛奇玛，你在日本。”

　　“啊，楪茂大人还在记仇……”
　　蕾塞羞涩地背过身来，靠着墙壁，冲着身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手边，现实和虚幻的空间扭曲着，无数咒灵、冤魂挤在两个世界的交错点，不敢出来，又不甘心回去。

　　晚上这里有活人打开了门，他们都想出来分一杯羹，毕竟，好久没吃过活物了。

　　但是，眼前有个恶魔。

　　这种有强大攻击力，且脑子都不太正常的存在，咒灵和冤魂们自觉不该随意招惹对方。

　　蕾塞，真名为波姆，炸弹恶魔。

　　若她高兴，现在就可以顺手端了这一窝灵异物种，以物理方式超度，送它们上天。

　　但是，楪茂大人叫她别乱来。

　　“楪茂大人喜欢人类。”蕾塞迈动修长白皙的腿，靠在窗边，看着男生背着女生，缓缓走出校园的大门，然后，她回望那些不甘心的咒灵冤魂们“这里不是还有咒术师吗？你们如果饿，可以凭本事去吃他们呀~”

　　邪祟们恍然，在“被恶魔炸飞”和“碰碰运气，万一碰到三流咒术师，然后得手了呢”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至于五楼，伏黑惠等人刚进入学校地盘，就被拉入咒灵们的空间，不得不来了一场大清扫。

　　盐中太偏远了，以至于几十年没有咒术师来过这。

　　学校里积累的东西，多得让人咂舌，伏黑惠甚至觉得，等他们赶去那两个误入邪祟之地的学生身边时，对方可能都已经让咒灵们撕碎了。

　　忽的，他看到自家老师站在走廊窗边看着什么。

　　一拳砸扁一个低级咒灵，伏黑也靠过去，只见楪茂背着暗田留，两人慢悠悠地走出校门，还和门卫的老大爷打了个招呼，一派什么事都没有的平和景象。

　　“他们是怎么走出空间的？”伏黑惠惊讶。

　　根据他们的观察，暗田留在四楼与三楼的楼梯拐角处，触发了诅咒，开启了领域，而后来班里拿笔记本的楪茂恰好也在三楼，于是一块被牵连进来，二者在异度领域中相遇了。
　　他们本想来搭救，但无奈被困在了五楼，谁料，这两位没事人一样自己突破了束缚，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走了。

　　开玩笑呢？

　　一个咒灵从三楼的窗户钻出，颤悠悠漂浮，来到五楼是窗口，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正对上里面的五条悟。

　　【我……好……饿……】

　　模糊不清的呓语飘在半空中，它身体猛然张开，像一张网一般扑向五条悟，要将对方囫囵吞进身体里。

　　白发的咒术师抬起了右手，虚空轻轻一抓，旋即，那咒灵从中央整个炸开来，消失不见，只于五条悟掌心，还剩下一块碎片，那是半张无力的嘴脸。

　　“刚才三楼发生了什么？”五条悟问手里咒灵的残余部分。

　　那黑影痛苦地挣扎蠕动，口中发出尖叫：“恶魔不准我们伤害他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恶魔？

　　假如涉及恶魔，那就不是咒术师的负责范围了。

　　“恶魔为什么不准你们伤害他们？”五条悟侧过手掌，让那逐渐消散沙化的咒灵缓缓飘落消弭。

　　“因为是那位‘大人’……”

　　留下意味不明的话，咒灵被完全祓除。

　　伏黑惠听出咒灵语气间深刻的敬畏，而后，却听见一阵低笑。

　　是的，他的老师，五条悟，在满坑满谷的诅咒堆里，居然笑了起来。

　　不是心太大就是人太疯。
　　无论哪种可能都表征出病得不轻的状态。

　　不巧的是，其他术士界评价咒术师们最常用的词汇就是“疯子”，这源于前几代的咒术师们确实犯下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比如和诅咒强行生育子嗣，夺舍，近亲通婚保存血脉纯度等等……
　　而间接后果就是让他们这些新生代的年轻人也风评被害，一块被旁人戳脊梁骨。

　　不想风评继续被害的伏黑惠默默远离此人，唤出玉犬加入战斗，协助狗卷棘将那些定身的诅咒彻底撕碎。

　　伏黑惠掌握的十种影法术天生自带两只玉犬，他虽然年轻，但已经是悟性极高的术士，术法的灵活实用程度高于狗卷棘的咒言，两人搭档不是一次两次了。
　　消灭了最后一只诅咒，伏黑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忽然看见狗卷棘无言凝视自己，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伏黑惠后知后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后一悚。

　　这样一番凶残的厮杀之后，他的嘴角居然是微微上翘，十分愉悦的样子。

　　“明太子。”

　　狗卷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害怕。

　　伏黑惠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假装无事发生。

　　被五条悟传染什么的，他才不会承认的！

　　楪茂是将暗田留直接背到对方的家门前，亲手交到暗田的妈妈手里。
　　解释了，自己在学校拿笔记本，偶遇肚子疼不舒服的暗田，然后就将对方背了回来的经过，楪茂获得了暗田妈妈的一顿夸赞，连宅男阴郁的形象都蒙上一层好心人的光辉，暗田妈妈甚至热情邀请他留下来吃饭。

　　无奈的楪茂以家里炉子上还煮着老火汤为由，拒绝了盛情的妇女，但还是获得了对方赠予的一盒炸鸡块。
　　这是暗田家晚上刚做的，打算做明天便当用，热乎可口，十分新鲜。

　　谢过这热情的一家人，楪茂捧着炸鸡，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边有一盏故障的路灯，一只身体柔软如百变怪的咒灵附着在那盏闪动的路灯上，看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楪茂缓缓走过，咒灵探出柔软的身躯，试图碰触男生的身体。

　　空气里弥漫着叽叽咕咕的古怪响动，是咒灵移动发出的声音，然而，楪茂却像完全没看见一样，没什么表情走过，那灰色的触手贴着少年脸庞划过，然后，灼伤，冒烟，蔓延。

　　咒灵浑身燃起火焰，哀嚎着化为灰烬。

　　楪茂如梦初醒般回首，看见地上一滩诡异的灰烬，也看到路灯下，一个白发带着墨镜，一身黑色制服的男人冲他摆摆手，十分熟络地打招呼。

　　“呦西，少年。”

　　五条悟踩在那片焦黑上，微微俯下身端详了面前学生的脸。

　　“你似乎，不是人啊。”

　　大街上走着，忽然有个陌生男人搭讪，还指着你鼻子说你不是人。
　　换成脾气暴躁点的，这会该打过三个回合了。

　　然而，楪茂很懵懂。

　　听完对方的话，他思索了片刻，问：“那么，我是什么呢？”

　　“不知道呢，不过，假如你还是保持这个状态，会有许多东西找上门的，楪茂同学。”五条悟瞥了眼不远处，娇小的恶魔蕾塞像是幽影一样从树后探出脑袋，目光与楪茂相对，羞涩一笑，又原地消失不见。

　　楪茂也很怕，这姑娘大半夜以这种方式，忽然出现在他枕边，然后这样目光相对默契一笑。

　　那他大概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让恶魔玩脸对脸贴贴而吓死的不知名存在。

　　未知存在茂楪看着自己脚尖，手里的炸鸡沉甸甸的，他似乎还有点犹豫。

　　五条悟查过对方资料。

　　高三的孩子，升学时曾向老师袒露，想去大城市，申请的两所院校均在东京。

　　五条悟继续加码：“咒术高专在东京，签署下的咒术师工作弹性大，出任务还会有丰厚的报酬，足够你在东京生活。”

　　“啊，这样吗”楪茂似有心动，但又摇摇头“但我妈可能不同意。”

　　妈妈？

　　五条悟回忆，对于楪茂的家庭，那位养母，他确实没找到多少资料，只知道对方叫安娜斯塔西亚，是位俄罗斯和日本的混血美女。
　　未成年人就是这点不好，一些事需要经过父母同意。

　　“我可以和她见面谈谈吗？”以咒术高专老师身份自居的五条悟提出建议。

　　“唔，可以吧，她这回可能刚喝完酒回家。”楪茂点头“她脾气比较大，您能说服她吗？”

　　“好说好说，”五条悟轻快答应，熟络搭着男生的肩膀，往对方家的方向走“令母不上班吗？”

　　“她在调休期，大概有一周的空闲时间吧。”

　　全年无休五条悟称赞：“福利很好啊，你母亲具体工作是？”

　　楪茂望天：“横滨的港口Mafia。”

　　那还真是挺暴躁的职业。

---

作者有话要说：　　咒术高专招生办主席五条先生（bushi）
这里不是辣小楪去转学，而是兼职，小楪是应考生，准备考大学那种
蕾塞小姐是电锯人的一位角色，假如没看过那我只能说“kuai p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