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张多

3、我喜欢你

　　周逸心里大大的问号，这人怎么回事？反复无常的。只一周不见，好感值已经归零了？！
　　跟在身后的周朗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将望着陈烨背景走神的周逸拉回来：“怎么还来接哥哥，不是说过不用来？”
　　“好久没来了，再说和哥哥一起放学不是天经地义嘛~”周逸回过神，准备好的措辞张口就来，眼神还停留在陈烨消失的路口。
　　周朗叹了一口气，只能认命，拉着自己的弟弟回家了。
　　陈烨今天的态度出乎周逸意料，虽说是要防着被哥哥发现，但不至于连个眼神都吝啬。原来好感度不连续签到会往下掉的，这不得不迫使周逸想其他办法，争取每天去陈烨面前刷存在感。
　　第二天早上，陈烨在校门口看到了周逸，本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忽略他。却猝不及防地被拉到小巷去，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周逸逼到墙边。
　　离得有点过于近了，陈烨低头就能够没有任何隔阂的闯进周逸的眼里，所有的防备和伪装无所遁形。他只好抬起头来，直视前方。胸口感觉到一股热气，浸入衣服，甚至透过皮肤，直接喷洒在心脏上。有些发痒，不自觉地握紧垂在一边的手。
　　周逸今天特地起来个大早，到周朗房间把他从被窝捞出来。周朗有点起床气，看到来人是周逸又没了脾气。问他为什么起的这么早，周逸说为了弥补前几天晚回家，没能进行感情交流的遗憾，决定每天送哥哥上学。周朗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像是被打败了，说你还是找你朋友写作业去吧！倒头睡了个回笼觉。
　　原本以为哥哥睡过头，赶不在陈烨前面进校，打算下午放学再找陈烨。刚把哥哥送进校门，转身就看到陈烨朝自己走来，看他的意思是不打算理会自己。为了不被哥哥发现，直接拽着陈烨跑去小巷，陈烨竟然也没反抗。
　　周朗叹了一口气，继续向班级走去。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连续几天晚回家，哥哥有点生气……”周逸先发制人，一股脑的解释。等解释完，才发现陈烨好像根本不在听。走了更近了一些，疑惑道：“和你解释呢，你到底听没听？昂？”
　　陈烨明显感受到周逸的体温，太近了，甚至能闻到周逸身上暖暖的味道。他把手又攥紧了些，实在有些受不了推开了些周逸，急忙说道：“我给你我的微信号。”
　　“真的?”周逸被陈烨抗拒的动作惹到了，听到这句话瞬间熄火。
　　只见陈烨急忙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写了一串手机号，撕下来放到周逸手里。“我还要上课，我先走了，有事微信联系。”边拉背包边快走向校门，像是落荒而逃。
　　看着陈烨放在自己手里的纸条，有点出乎意料。本来今天打算先解释道歉的，然后从零开始追求，没想到直接要到了号码。
　　周逸立马掏出手机发出微信好友申请，“小逸”成为陈烨微信收到的第一个好友申请。
　　自从有了微信，陈烨的手机每天消息不断。曾经在耳边念叨的声音改成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从早到晚，话题从吃穿用度到天文地理。
　　周逸几乎每天都在放学后半小时内，陪自己走过那段被梧桐树遮天蔽日的街道，聊的都是些学校发生的趣事。
　　周逸有意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偶尔对自己感兴趣或者喜爱的事物表示赞同，如果他对某件物品感兴趣多说了一句，隔天第二天就能收到周逸送来的礼物。他拒绝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能在自己的书包里发现，于是他很少对自己喜欢的事物露出感兴趣的样子，甚至还会反过来将话题引到周逸身上。
　　天气在十月末骤降，今天直接从三十多度降到十几度。
　　周逸今早起来就感觉头晕脑胀，提不起来精神，以为是睡眠不足导致的。下楼梯时差点踩空，被跟在后面的周朗拽住了，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哥哥好像在生气，柔软又暖和的手覆盖在额头上，失去意识的瞬间似乎听到“你发烧了，今天在家休息，我给你请假…”
　　可我今天还没给陈烨发消息说今天不去了。
　　彻底倒在了周朗身上，听到周逸小声嘟囔说些：“陈烨…不去了…”周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抬起手来，轻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
　　最后认命般的将周逸抱进卧室，掖好被子。然后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等医生给周逸打了退烧针。情况基本稳定后，才下楼吩咐好刘妈照顾好周逸，就急急忙忙去上学了。
　　爸妈去国外旅游，丢下周朗兄弟在家。旅游出发前特别嘱咐过周朗照顾好弟弟，如今周逸发烧了，周朗必须担起兄长的责任。这种事情很得心应手，毕竟做过很多次。
　　从小到大，爸妈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家，不是去旅游就是出差。
　　所以周逸对自己更亲近些，对父母亲近但总有一种距离感，没有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依赖。
　　周朗心里有一丝满足感，周逸对自己依赖程度就连父母也比不过。但最近出现个人开始占据周逸的时间，这让自己产生一种说不清的焦虑。
　　周朗微蹙着眉，低头思考要不要将周逸发烧在家休息的消息告诉陈烨。一抬头校门口碰到似乎等很久的陈烨，身形微顿，好像被什么打败了一样，最终叹了一口气，走到陈烨面前。
　　“周逸今天发烧，在家休息。”周朗不愿再多说，转头离开。
　　陈烨挡在周朗面前，有些着急地问：“那我可以去看看嘛？”
　　“没必要，你没发现周逸不愿让我知道你们认识的事情吗？”周朗有些生气说，没停留一秒，绕过陈烨径直走了。
　　陈烨潜意识是察觉到周逸不愿让别人知道彼此的关系，陪自己放学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偶尔几天的缺席，甚至一周都没来找自己。虽说有了微信后能及时知道消息，但两人见面的时间次数逐渐减少，周朗在场的时候装作不认识，看向自己陌生的眼神无不透露着这件事。
　　他只是不愿承认，但这个窗户纸一戳就破，还是被周朗戳破的。
　　朋友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甚至家人也不愿告诉，陈烨想不明白。
　　大概是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吧，陈烨感觉自己唯一拿不出手的只有私生子的身份，就把原因归结于此。
　　为了给周逸回礼，陈烨熬了几个通宵做的学习笔记，如今躺在书包里，沉甸甸的，好像在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别人的一点施舍，自己就自以为是莫大的心意，自己必须以同等的心意作为回报才显得真诚。
　　陈烨收到周逸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周逸说哥哥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把手机收走了，现在才拿回来，第一时间给自己发了消息，并且告诉自己下午放学来见他。
　　今天一天陈烨在课堂上总是走神，一边期待放学能见到周逸，一边又埋怨周逸不愿公开“朋友”关系，就这样恍恍惚惚地捱到放学铃响起。
　　陈烨立刻起身走出了教室，远距离看到校门口的周逸又放缓了脚步。
　　周逸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有点苍白，眼睛在人群中扫视，寻找些什么。
　　不少路过的女同学注视着他，有些胆大的去周逸面前搭讪，甚至还有男同学，但似乎都被礼貌的拒绝了。
　　陈烨本来攥紧的拳头松开了许多，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周逸是如此受欢迎。想和周逸做朋友的有许多，不差自己一个，但周逸唯一想做朋友的目前只有自己。
　　周逸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眼神亮了许多，仿佛眼里只剩自己一人。
　　陈烨走上前来，还没来得及讲话，怀里就被塞了个热乎乎的烤地瓜。“这是刚在路口买的，烤地瓜和秋天最搭了，你趁热吃。”周逸用眼神示意道。
　　“你身体好点没，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这么急着来见我的。”陈烨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烤地瓜，本来想要质问为什么不能让周朗知道他这个“朋友”，但脱口而出又变成关心的话语。
　　陈烨看着周逸略微苍白的脸，注视着那道眼中只有自己的眼神，感受着手里烤地瓜传来的温度。准备不再深究原因，却看到周逸慌张的眼神，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下，“突然想到我还有事，你先走吧，我明天放学再陪你回家。”
　　陈烨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身后，见到周朗刚从教学楼出来，这才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周逸一眼，拿着手里的烤地瓜，消失在拐角处。
　　今早周逸要回手机的时候，周朗就料到他回来找陈烨，但亲眼看到自家弟弟和陈烨拉拉扯扯的样子，还是觉得心烦，偏偏自己还要装作毫不知情。周朗看着周逸急忙地赶走陈烨，迅速地调整好表情用来掩盖慌张，无可奈何得笑了一下。
　　回家路上，周逸魂不守舍地想上次没及时通知就让陈烨生气了，这次弥补及时，而且看陈烨的样子不像生气的样子。但又觉得陈烨好似生某件事的气，想着想着意识就涣散，昏睡了过去。
　　再见到陈烨时，仍是在放学后熙攘的校门口。仅仅一周，周逸却觉得仿佛过了半年，积攒的思念堵在胸口，满的他发慌。生病的脆弱感还未完全散去，那份被放大的思念便再也压抑不住。
　　“我们……能不能不做朋友了？”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周逸是在一个恍惚的瞬间脱口而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烨像是第一次认识周逸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审视，以及一种逐渐明晰的、被愚弄了的恍然和愠怒。
　　“呵，”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周逸，你把我当什么了？”
　　周逸被他问得心头一颤。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陈烨把目光锐利地钉在他脸上，“一个可以让你背着哥哥，偷偷保持联系，满足你青春期未完成幻想的……隐秘玩伴？”
　　周逸脸色瞬间白了：“不是！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看着我因为你的若即若离而忐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猜测你的意图，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不是的！我没有！”周逸急切地反驳，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瞒着哥，只是怕他知道后……会阻止我来见你。我怕连这样看着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烨沉默了。他看着周逸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的脸庞，看着他因为急切而泛红的脸颊。拒绝的话在舌尖滚动，理智告诉他接受这段感情风险巨大，他贫瘠的一切都可能无法承载周逸的光芒。
　　长久以来的自卑和不安在叫嚣着警告，害怕这又是一场终将醒来的美梦，害怕自己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直白而沉重的感情。
　　他的挣扎清晰地写在脸上，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峙和风的呜咽中，缓慢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陈烨眼底激烈的波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深沉地看向周逸。
　　“周逸，”他哑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周逸愣住了。
　　“这一个月，你可以……用你想要的方式，来证明你的‘喜欢’。”陈烨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将自己完全摊开的脆弱，“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你，或者你中途后悔了，我们就彻底结束，退回最初，再也不要有任何牵扯。”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自我保护的坚硬：“这是试用期。只有一个月。”
　　这不是甜蜜的应允，而是一场条件苛刻的、风险极高的赌局。他押上的，是自己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和可能再次破碎的心。
　　周逸的心因他这句话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巨大的狂喜和挑战感，又夹杂着难言的情绪，用力地点头，眼睛亮得惊人：“好！一个月就一个月！陈烨，你等着看。”
　　陈烨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斗志，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点。他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试用期，开始了。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他以为只是周逸单方面证明的考核，从一开始，考官就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