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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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小道八卦，这天早上刚上班，小群里就炸开了消息，后勤部的一个小姑娘以前是做外围的，来这个公司也是通过不正当关系进来的，背后经常说三道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这次不知道得罪谁了，她和别人的说三到四的聊天记录和私房密话都全爆出来了，听说她接着就离职了。辛晴天点进去看，这个女生很眼熟，不就是那天年会上那个蝴蝶结小短裙的那个女生嘛，真没想到……历史这么丰富，连牛牛都拍手称绝。
上午的时候，辛晴天溜出来在楼下便利店喝杯咖啡，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跑过来坐到她对面，她被吓了一跳。
“辛晴天，余子夜那个人很危险，他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单纯，他简直就是个变态。”
辛晴天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她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看见辛晴天很疑惑，她知道她肯定是不相信她的，“你难道都不怀疑吗？他和高远认识，为什么高远在这干的好好的，他一来高远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电话不通。你们组里大酱的手，为什么就无缘无故的骨折了。老板开着几百万的车，为什么说坏就坏？艾米的事情和我的事情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你难道都一点都没怀疑过吗？”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辛晴天狐疑的看着她，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觉得。这些可能都是当事人私生活紊，纸里包不住火而已，没有往心里去而已。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不管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的。”那个女生很失落，但还是希望她能够相信自己，现在所有人都像见了狗屎一样看待自己，只有她还保持理智的去不去过多的评判这些事情，即使她和余子夜关系非常好，她还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提醒她一下。
“我认识他。在我做那份不光彩的工作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偏激，极端，凶狠，占有欲极强的一个人。他有个亲姐姐，但是听说在几年前突然自杀了，好像因为他继父从小就虐待糟蹋她，所以他的心理跟着出现了问题，他继父就是个变态他也是！他绝对是！”
那姑娘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紧张，“我之前听朋友说过他的事，那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儿的人都知道他有病，一般都躲着他。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那天我过去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之后才发现真的是他，所以……所以我就跑了！”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没有证据，我可以发给你，你看完之后自己做决定，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不想让他把你当做私人物品禁锢。”
那个女生说完后就匆匆离开，由于文件内存很大。在发送的时候一直转圈发送了很久很久，知道他快下班的时候再看见。她看着一长溜的语音视频和聊天记录，她没敢细看，等到回到家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才敢点开。
她不是不相信余子夜，她只是不敢接受自己心里最初的那个想法，就像那天在湖边他讲的那个故事，小兔子跌断了手，他的小指很明显受过伤。这可能是偶然，但是总感觉有一丝丝的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那些东西她没有看完就全部都删除了，视频里的人大概就是他，可是感觉那么相似又差着天地。手机也哆哆嗦嗦的拿不稳掉落在了地上。她感觉好像有人在扼住他的喉咙。心脏慌得厉害，四处乱撞。发现真相的那种感觉就像她吃了很久很久的糖果，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那个糖果原来是老鼠药。
之后她请了一周的假，余子夜给他打电话，她也没有接，发短信不回。她去了其他几个城市后转折回了老家，她需要清醒，她需要理智，更多的是她害怕。所有人都在问她，你请假做什么去了，她一律不回，就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姐姐，你别害怕，我知道你知道了那些事，现在我说什么你会觉得都湿了狡辩，我也知道你现在感觉我很恐怖，我无法说服你不去相信，只是我有些难过，我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多，但还是希望你们看完。”
“所有人都说我的性格极端，恐怖，说我是变态，是祸害，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认为我从出生就是一个变态。我呆在那种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太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天生就是一个邪恶的人，久到别人对我的好我都感觉他们要来害我，久到不知道怎么样对别人好，因为没人教给我，那个人带给我的只有仇恨，报复，凶残，我姐每天都过得很痛苦，她把对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留给了我，让我保留一点良知。
我很早以前就遇见你了，在公司门口，你好像很开心，就算一个人也很开心。第二次，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有些难过，但是你给你自己加了油。第三次，你给一个乞讨的流浪者的碗里放了善钱，还专门去给他买了吃的。你对每个人都是亲切的，我从没有感受过那种情绪，如果现在对面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对着我笑。所以等你走后，我也给了他善钱，给他买了吃的。像你一样。”
“我怕我靠近你会吓到你，所以一直都在马路对面等着你下班，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我姐，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认识你，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她就不会扔下我。可是她活着又很痛苦，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帮不了她，也没人帮她，所以她走了。
高远说，喜欢的，想要的可以去试一下，不行还有他。我也想过，如果一直活在过去，我可能会被肮脏的淤泥永远缠住，最后融为一体，我不想那样活着，所以我去问了你，一开始你没有答应我也没有很失落，因为你真的对我笑了。后来高远拉着我去找你，你答应的那一刻，我高兴了好久，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即使那个人打我只剩半条命我也不在乎了，因为我有了想要去的方向，想要见的人，想要认真的保护你。”
“我不能理解那些伤害你的人，明明你这么好为什么他们还是那样对你，如果只有你自己难过，我觉得这不公平，我只是让他们也经历了你所经历的伤痛，我怕你知道后会害怕我，所以我想让你快点喜欢上我，我再给你慢慢解释，也担心的事情总会被你知道，我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你对我那么重要，我怎么能看着你被他们欺负，我不是小孩子，我想保护你，让你一直都开心，不要让你难过，我也不想再次被丢下，我在努力的学习怎么样对别人好，可我发现，我只有对你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好。”
“你离开好几天了，同事们也忙的焦头烂额，我已经提出辞职了，明天就不来了。你放心的回来吧，我已经跟他们道过歉了，我可以永远都不出现，你可以永远不理我，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让我知道你不讨厌我就够了。晴天姐姐，我从没有这样叫过你，我一直都觉得，遇见你真好。”
辛晴天看完了这漫长的自白书，心心里久久不能释怀，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后勤部姑娘说的是否直观和客观。
她现在好乱好乱，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原谅他或者他从来都没有错。如果是自己男朋友，自己受了委屈他肯定是会替自己打抱不平，但他和自己没有关系，她怎么要求和接受他对自己做的一切呢。
再看一遍他的话，又感觉他像一个被拔了刺的小刺猬一样，想躲起来却哪里都不合适，没有刺的保护，他学会了用他的獠牙，人们说他是个怪物，但那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人们也都忘记了，他的刺是他们亲手拔掉的。
他第二天走，辛晴天第三天回，像是变了个人，时常望着对面的位子发呆，公司里谣言四起，八卦漫天。
有人说是余子夜甩了她，尝了尝鲜吃干净抹干净走了。也有的说是她对余子夜动手动脚，最后忍不了，趁她不在的时候赶紧辞职走了。还有甚说，她请假的这几天是去医院打胎了，余子夜一看不行跑路了。她真佩服她们这群人的脑回路，怎么就不能多用到项目上呢？
异样的眼光总是有的，她以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结果后来连目击证人和证据都出来了，越演越烈是真的有点儿过分了。气的她想变成一只河豚，鼓起来用刺扎他们的嘴，全都闭嘴。这样想想，自己不也是一个邪恶的人吗？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别人极端黑暗不友善呢？
她突然想念以前那短暂的安静的时光，尝过甜头后就不想吃苦真的是人的本性，可是那段时间是不可取的，也是不可再来的。
这天刚下班，迎面走来一个人挡住她的去路，刚想抬头说他一顿，发现是许久未见的高远，他好像又黑了，瘦了些，原本的憨厚少了些，沧桑多了些。
“高远？你个熊玩意儿你去哪了？移民非洲了啊还是蒙古国大草原放牛养马去了啊！”
“没去哪儿，老家有事，回了老家。”高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有事要跟你说，跟你解释一下，关于余子夜的。”
辛晴天一听和余子夜有关，她沉默了，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毕竟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感受，一个人一个理解。
如果你从没有接触过这个人，你永远无法从别人的嘴里得到一个真正的他。如果你没有参与过他的经历，你也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你认识了他，接触了他，却发现在你的眼里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那么请你保持理智，让他来说。
“听听看。”
“他跟你讲过一个故事吧，兔子和鹰的那个。”高远问，辛晴天点点头。
“那只鹰是他的继父，兔子是他和他姐姐，你也知道吧。”
辛晴天沉默了一会儿，又点点头。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父母是被他继父石华岩陷害的，然后在孤儿院领养了他们姐弟，那时候他9岁，他姐余音12岁，余音小小年纪就长得很漂亮，后来石华岩起了歹心，经常欺负余音，余音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被侵犯，可她从来没有让余子夜知道，因为石华岩说如果他弟知道了，他就会杀了他弟，而他留着余子夜是因为他手里有一份冷冻财产，只有到他18岁以后才可以解冻。”
“余子夜慢慢长大，他想要保护余音，等财产解冻那一天他就带着她逃离这里，可余音没等到那天他18岁生日那天的太阳，她死在了他生日前一晚，一声撕裂的尖叫后，从楼上跳了下去。余子夜说，他永远不能忘记余音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他也从不知道姐姐活的这么痛苦，或许这才是她的解脱，所以他一滴泪都没掉。”
“第二天，他去银行重新冻结那次财产，30年之后才可以取出，一切都做完后才回家把余音送到火葬场。石华岩恼羞成怒对他暴打，用锁链锁住他的脖子和双脚，把他关在地下室。我掰着手指算，锁了8个多月，我得空溜进去去找他的时候，他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一样蜷缩在潮湿阴冷臭气熏天肮脏的角落里，他谁也不相信，对这个世界充满怀疑了敌意。
一年多后，他突然跟我说，他看到一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他想靠近，但他被抛弃太多次了，他不敢。他能够遇见一个这样的人很不容易，我鼓励他去了，你没有同意，他有点儿难过，但不难看出他也很开心，所以我拉着他去了第二次，谢天谢地，你同意了。”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回了老家，让他去公司上班，我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去，但是……”
高远突然不说了，辛晴天眉头锦紧皱，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狠狠地伤了他的心，给了他温暖又把他推到冰窟窿里的那双手竟然是来自于自己。原来自己一直标榜自己善良诚实，也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掩饰自己的不堪，凸显别人不一样而已。
“但是什么？他现在……怎么……怎么样了……”
“前两天我翻墙进去偷偷看他，石华岩把他关起来了，在二楼的房间，余音之前住的那个房间，也是她跳出来的那个房间。”
“那天石华岩不在，我叫他走，他死活不走，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你知道了会不会……毕竟你们之前……现在又……”高远瞻前顾后的说。
“我去了他就会走吗？”辛晴天问。
高远点点头，“嗯，他说他只听你的，额……以前说过！”
“好，什么时候去？”
“现在，现在就可以！”高远从长椅上跳起来，忽而又低沉下来，“你确定要去吗？真的吗？你不怕吗？”
“我觉得……他现在……应该更害怕吧……”
两个人驱车来到了高新西北区，那里多半都是以自然景色为主的旅游景点，所以在这儿居住，到了晚上多少有些荒凉。
他们来到有着一个花园的三层洋房前，高远轻车熟路的带着辛晴天翻墙头跳进去，他们悄悄进入一口大门的时候，高远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推开大门，进去之后他才知道，每个门后都有提示有人来的铃铛。辛晴天顿时觉得这个铃铛好恶心，肮脏不堪。
他们悄悄上了二楼，楼梯旁边有个不合时宜的破旧的小铁门，都不足半人高，辛晴天才猜想，可能那就是同样地下室的门吧，在那里锁住了余子夜八个月，锁住了他的良知，也锁住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整个家里漆黑一片，高远说，家里没有灯，也从来没开过灯，他掏出一个手电筒递给辛晴天，那光很散，照在深色丽花地毯上，那花纹扭曲的令人发指。高远带她来到一个紧闭的房门前，轻轻的打开一条缝。
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他黑暗中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辛晴天眼眶一红，自己曾经护着的，伤个手都要拉着去医院的小孩，没想到被人欺负成这样。就像撕去面具，只剩下一局模糊的身体。
门开了一条缝，光从门缝里钻进来，将他劈成了两半。余子夜抬起头，那求灯光中，他看见了辛晴天，一句姐姐没叫完，接着鼻子一酸，哭了出来。“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我不想变坏的……”
他曾经无数次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多么希望有人能够打开那扇门带他走，他希望那光多一点，暖一点，他在无数个黑夜里挣扎，呼喊着求救，但门吱呀——的一声，世界安静了，紧接着又狠狠地关上了。
绝望被紧紧的锁在屋内与他作伴，死寂慢慢的席卷吞噬着一切，包括他，门外不会再有人，光也不会再亮起，他会永远凝固在那腐烂的沼泽里。
辛晴天踩着那光，一点点走近，蹲在他面前，伸出手，“小鱼儿，抓好我，别走丢了，丢了，我就不找你了。”
余子夜跟在辛晴天的后面，头也不回走出了那个囚禁他自由和良知的花园洋房，走出了那个只有噩梦的回忆，大手握着小手很是温暖。
高远目送着他们走远，回头看着空荡一片，漆黑一片的洋房，视线落到了三楼一间窗帘紧闭的窗户，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你好，我要报……”
余子夜握紧了辛晴天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意义的笑，“姐姐，以后，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