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爱哭鬼》纸上松山

4、排挤

　　这几天阴雨阵阵，太阳躲着不见人，空气湿漉漉的带着黏稠的闷热窒息。地面上蒸腾着热气，只等着突如其来的大雨驱散这股潮热。

　　无奈大雨迟迟不来，现在这雨朦朦胧胧的，落在身上无知无觉，却也很快湿了头发和衣服。

　　“这鬼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街角处穿着灰衣牛仔的青年，满脸烦躁的对着墙角啐了一口痰，裤腿溅着淤泥，发梢湿成一缕缕的挺立着，眼神凶横，不像好人。

　　天气不好，路上的流氓也多了起来。

　　尚远低头小心的用余光嘘着那人，伞盖过脑袋，默默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这雨下的不干不脆，潮湿的感觉让人胸口发闷，阴沉的天空酝酿着，却迟迟没有大的动静。

　　尚远回到自己的班级时，教室的地面早就混合着水和污泥脏的不成样子，窗户敞开，风扇在头顶呼啦啦的吹着，整个教室闹哄哄的也没有人站出来喝止，本该早读的时间，读书声却稀稀拉拉。

　　尚远没有观察周围状态的习惯，他自顾自的收好雨伞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取下背着的书包。书包的外层沾了雨水，摸起来潮乎乎的，他低头从里面拿出卷了边角的书本，一本本的整齐的垒在课桌上。

　　虽然开学不到一个星期，但是作业量却已经多到晚上十点以后还不能睡觉的程度，每日放学后的书包也日益沉重。

　　尚远昨晚十一点多才上的床，早上起得晚了一些，此时脑袋木木的还没有转过弯来，盯着窗外要下不下的天气看了一眼，转头下意识的往管律的座位处看去。

　　今天管律的校服依然是洁白到亮眼的程度，甚至连鞋底都是干净到一尘不染，恶劣混乱的环境似乎根本影响不到他。

　　尚远盯着对方面向着自己的那一半脸瞧着，看着对方嘴角勾起，笑吟吟的跟着边上的人说着什么，弯起的眼尾处，两颗痣一深一浅，让人移不开视线。

　　尚远还不懂得掩饰自己过于直白的目光，班上关于他的风言风语早已经传开，他却丝毫没有感觉。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长得好看的人。

　　“叮铃铃……”

　　尖锐的上课铃声响起，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班主任拿着书站在教室的门口没有进来，同学们做出鸵鸟状，捧起书本突然朗读起来。

　　尚远坐在其中，反应迟钝的眨了眨眼，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班主任已经走到讲台中间，手里的书本重重的砸在面前的讲桌上，发出的声响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难掩的气愤使得刚有些声势的早读又停了下来，同学们面向黑板，惊疑不定。

　　“今天的值日生是谁？”

　　倏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班上的几个人身上。

　　他们大多数都是看向尚远，眼神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则是幸灾乐祸，管律也在看，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担心的。

　　“今天谁值日就站起来！”班主任发了火，其他无辜的学生低着脑袋暗暗庆幸今天的值日不是自己，又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可以让班主任放弃早读，这样就不用再被抽查着背书了。

　　话音落了一会儿，安静的教室才稀稀拉拉的发出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几个同学默默的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带着不情愿。

　　尚远也站了起来，他忘记今天自己要负责值日，心里不知所措，眼神盯着课桌上的一角，面无表情。

　　最后尚远几人被叫到门口，外面的雨终于比刚来的时候大了许多，风带着雨水吹在人身上竟然有些冰凉。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周围几个班级的读书声。

　　班主任的吼声大到郎朗的读书声都遮不住，班上有人小声的说着话，面上笑嘻嘻的对着门外探头探脑。

　　“你们看今天这个地面还能看吗？啊？等会儿过来检查，这个样子你们觉得能得多少分？”班主任指着尚远几人的鼻子，一个个的数落着，“脏成这个样子，是等着谁给你们打扫吗？”

　　同学们被说的抬不起头，除了尚远，其他的同学心里觉得愤愤，扭头和边上的人视线相对，心里不服，忍不住出了声，“我们已经把自己负责的地方打扫过了，只剩那块地面本来是尚远打扫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抬眼小心的打量着尚远，害怕对方的体格。

　　尚远被说的脸有些发烫，但是他黝黑的皮肤又不容易被人发现。

　　班主任瞪了说话的那个同学一眼，转脸看向尚远，见对方面无表情，本来就不愉悦的心情更是心里憋火，气的额间犯疼。他挥挥手让其他几个同学先回到教室，留下尚远一个人，数落批评的话持续了整整一个早自习。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有几个胆大的同学从门口探出脑袋来看着尚远被班主任教训，脸上兴高采烈的挂着幸灾乐祸。

　　“等会儿上课前把地面打扫干净，然后这个星期每天下午放学都给我把教室打扫干净再走。”说完，看了眼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的尚远，问道：“我说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

　　火气发泄大半，班主任也不想再去看教室里的那个地面，终于放了尚远，让对方赶紧在下节课开始前把地面打扫干净。

　　尚远回到教室，他无视了其他同学打量他的眼神，走到教室的最后面拿起扫把一排排的去打扫卫生。

　　同学们躲着他，扫到自己的那块时都纷纷站起来离了尚远好大一块距离，却也方便了打扫。

　　等扫到管律的座位时，尚远拿着扫把的手突然顿了顿，他依稀闻到了管律从他面前走过时飘散的淡淡香味。

　　“同学，麻烦你了。”管律带着笑，亲切又礼貌的对着尚远说道。

　　尚远默默红了耳朵，没有吭声。

　　这是他开学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被班上的人用这种语气说话，那个人还是长得特别好看的管律。

　　尚远没有朋友，也没有过正常的同学之间的交流，他在同学眼中是个异类，所以不懂得如果面对这样的状况。

　　管律的同桌是个脾气火爆的小胖子，他早就看不顺眼尚远这个阴沉沉的大个子，此时见对方理都不理管律一下，突然上前一步用手去推了尚远一下。

　　尚远身体晃动，不明所以的回头去看。

　　“喂！管律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尚远闻言站直了身子，高了面前小胖子一头，居高临下，声音闷闷的回了一句，“我听见了。”模样像是要打架。

　　小胖子仰着头，气的牙痒痒，仗着班上没有人向着尚远，声张虚势的恶人先告状，“怎么？你这是要打我吗？有本事你打啊！”

　　“尚远，你要是打架我就告老师，让老师叫家长。”班长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平时最喜欢围着管律转，此时看着尚远的表情心里害怕，却也红着眼睛做出“正义”的样子。

　　其他同学打量着这边，班上好玩的几个早就冲到这边，就等着尚远出手的时候好直接上去教训人。

　　同学们抱成一团，像是要排除异己。

　　“胡雅格，没关系的，大家不要打架。”管律突然在紧张起来的气氛中开口，“让尚远同学打扫卫生吧，快要上课了。”

　　叫做胡雅格的小胖子本来也不敢打架，此时听见管律这么说，鼻子出气，哼了一声，站到一边瞪着尚远的后背看。

　　尚远抿着嘴，心里有点开心，他觉得管律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很好。

　　完全没有发现班上的其他人都对他冷眼旁观。

　　尚远弯腰低头，很是认真的把管律座位的那一块打扫的仔仔细细。

　　“管律，你不要再和这个人说话了，奇奇怪怪的，什么人啊？你到时候别让他给欺负了。”班长小姑娘拉着管律说道，周围是刚刚要帮忙教训人的那一群同学。

　　“谢谢班长，没事的。”管律依旧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班长噘着嘴，瞟了一眼弯腰打扫卫生的尚远，语气带着厌恶，“真倒霉，偏偏和这种人分到一个班上，天天也不说话，还凶巴巴的。”

　　管律笑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班长今天的头绳换了吗？很漂亮。”

　　被人发现了小心思，早熟的小姑娘红了脸，羞羞怯怯的抬头飞速看了一眼管律，点头道谢，“谢……谢谢。”

　　恰巧这时，尚远也刚好打扫完最后一排，拿着手里的工具经过这里，班长刚刚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荡了下来，她后退一步站到管律身边，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想起什么对着管律附耳说道：“那个尚远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我去找老师。”

　　“好的，谢谢班长。”管律也学着班长的姿势凑到对方耳边回答道。

　　“哎呀，不用谢。”班长在管律起身拉开距离后，捂着耳朵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尚远放好扫把回头，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他眨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神的时候身侧被人推搡了一下，他看过去，发现是班上的刺头，老师都管不住的那种。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尚远闻言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窗外，才发现雨已经大到模糊了外面的事物，空气逐渐湿冷。

　　刺头刚被无视的想发脾气，却看见数学老师捧着教材走了进来，只好冷冷的看了尚远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