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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胡兴德的试卷字迹工整、文笔厚重不空洞、策论有理有据,观点严正,可以说是一份非常出彩的试卷。

      且他并非完全照搬了在草纸上写的答案,而是根据试题做了调整,答案与试题更贴合。

      怪不得胡兴德情绪崩溃,假使没有这次阴差阳错压中题,他的才学也达到了举人的标准。
      满以为这回万无一失,却仍是个落榜的结局,他陷入了自我怀疑,陷入了对命运的怀疑。
      究竟他以为的满腹经纶只是错觉?其实每个人都比他要强?还是真的没有中举命,无论他多勤奋刻苦的学,却早就被命运宣判了死刑?

      在他那张试卷上,考官除了正常批注外,最后写了这样四个字:惜哉,惜哉。

      批阅没问题,凉晴死心了般将试卷慢慢合上。
      沉默了片刻,又再次打开,看着中间那列空白的格子陷入沉思。

      胡兴德的试卷不管是答题还是批阅,都没有问题,考官甚至很负责地做了详细批注和点评。
      只是在他写满字迹的试卷中间,竟然空了一列格子。

      文朝科举考试的试卷印刷统一由礼部负责,为了方便答题和审阅,试卷用红朱笔打上均匀的竖格子,因此也要求考生在答题时,必须严格按照格子的顺序来,写满才能换下一列。
      就像今天的答题卡,必须在制定区域作答,否则答的再好也是没分的。

      胡兴德这种情况,亏得遇上的是个心善的考官,只是没批“通过”,否则就该记为“故意标记”,有勾结考官、藐视科举之嫌,判为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凉晴展了展胡兴德的试卷,有些皱,应当是考试时胡兴德手心出了不少汗,把试卷都浸湿了。
      而中间那列空白格子处则有一条明显的压痕,许是当时胡兴德手忙脚乱,把试卷给压折叠了,答题时便顺理成章地掠过了这条格子。

      种种迹象表明,胡兴德是在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考完的乡试。

      凉晴翻了下同批考生的试卷,发现不少考生的试卷都是皱的,有的连字迹都模糊了。
      其中不下十几份,字写得颤颤巍巍,大概考试时手抖得连笔都握不稳。

      凉晴终于回想开考那天,她哥在贡院门外的异常。
      连叮嘱她早些回家都忘了,大概也紧张得快不行了。

      沈昭叹道:“自古科举考试都有这种事,确实挺遗憾。”
      凉晴知道他经验多,便问:“像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

      “轻则落榜,重则重罚。”

      凉晴做最后的争取:“不能网开一面吗?”
      沈昭反问她:“网开一面,对其他考生公平吗?”

      是了,凉晴自认是自己没思虑周全,思维受了就近规则定式,只想到胡兴德实在遗憾,却没考虑到别的考生。

      “朝廷给每个州县分配的名额都有定数,若是今日我们给胡兴德平反,劳烦考官重新阅卷不说,还会有一个中了举的人生生落榜,这对那个人同样不公平。”沈昭说,“在同一个规则下,每个人面对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我们可以在规则内做任何事,却不能破坏规则,否则那些按规则做事的人,他们又何辜啊。”

      这话说得有理,凉晴点头受教:“是我欠考虑了。”

      沈昭把所有试卷重新封装,放缓了语气:“没想到你同理心还挺重。”

      凉晴重新将试卷阁落了锁,问沈昭:“因为考生紧张而错失上榜的事例,很多吗?”

      两人往贡院外走,沈昭答:“不少,甚至有考生因为太过紧张,连考棚都没走到,直接晕在贡院里,让人给抬出来的。”
      凉晴微微惊讶,这可比高考夸张多了。

      “当朝工部侍郎,便是这其中一例了。”沈昭举了个活生生的例子,“当然他那会儿还不是侍郎,也是众多考生中的一个。据说侍郎大人是在金殿外晕厥过去的,殿试,那年赶上皇上亲自问策,等礼部叫到他名字时,殿外却久久没人应答,皇上和百官都以为这人没来,打算跳过时,却有人匆忙来报,说是人已经昏迷在金殿的玉阶之下了。”

      凉晴心里唏嘘,问:“那他岂不是失去殿试机会了?后来又是怎么当上工部侍郎的?”

      “殿试嘛,在皇上眼皮底下,皇上自然会过问的。”沈昭笑了笑,语气像调侃老友,“其实在殿试之前,他的才学在京城就已经小有名气,皇上听过他的名字,但并未因此再给他殿试的机会。”
      “那批殿试不中者,都被礼部安排到了各地方州县,只有他一人被留在了京城。”

      凉晴诧异:“皇上这是要护着他?不怕言官参谏吗?”

      “咱们皇上能任用科举之才,可见是位明君。”沈昭笑道,进而压低了声音,“圣意的确是要护着他,但皇上尧鼓舜木,怎能让言官抓了把柄。皇上啊,给他在工部安排了个巡官的职位,这官职可比分到州县职位低多了。官员们只当是这考生殿外失仪,惹恼了圣上,是在惩罚他罢了。”

      凉晴听了甚是拜服:“若这位侍郎真有才学,即便在巡官的位置也掩盖不住光芒,皇上好打算。果真,他如今进爬到侍郎的位置了。”

      沈昭:“正是。”

      他这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凉晴不禁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昭冤枉,这事儿还真是他道听途说,并非亲眼所见,工部侍郎考殿试那年,他尚未功成名就,还在书院苦哈哈地念书呢。
      只不过这个“道听途说”,是后来跟侍郎混熟了之后,听他本人说的。
      他无辜道:“听人说的,真是听人说的。”

      凉晴不置可否,依旧有些感慨:“侍郎祸即是福,不在天子脚下的正阳县却没这个福分了。”

      沈昭顿住脚步,看向她,神色正经了几分:“其实正阳县也有这个福分。”
      凉晴看他,等着他说正阳县的福分何在。

      沈昭顿了下,却突然笑了,转身继续往前走:“算了,不说了,你该嫌我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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