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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凉晴和沈昭听得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解和诧异。

      如今文帝治理天下,不说五谷丰登,至少每家每户都能吃上一口饱饭,怎的还有被逼无奈出来讨饭的?
      还讨到有名的故事巷来。

      “既是来了这故事巷,不管讲什么都合规矩。”沈昭道,“老人家,铜钱你且收着,发生了什么也且讲来听,看这其间是否有冤情能化解。”

      老人点点头,像故事巷中的每个有故事的人一样,讲起自己的亲身经历来。
      “正阳县不是我的家乡,我们是邻县薛庄的,全村人都这一个姓,大老远来正阳县讨钱讨饭,实在是迫不得已……”

      凉晴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难道一同来正阳县讨饭的竟不止他一人吗?薛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老人就讲到凉晴的疑惑。

      “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全村一十七个老头子老太婆,我们五更早起,摸黑赶到这里,就为了能占个有利位子,不是别的什么位子,就是乞讨的位子。你们可能不知道,乞丐行乞也是讲究地利的。”
      “我原本是我们村童生们的先生,没多大学问,教半大小孩十个字,会说几句囫囵话。因此,他们不让我去行乞,说让我来故事巷,这边有钱人多,随随便便诌个故事,比行乞来的钱多。”

      凉晴捕捉老人话里的重点,惊讶道:“也就是说,你们村来了许多老人行乞?因为你识得几个字,所以跟你们分开,来了这边?”

      老人家有些愧疚地点点头。

      又不是灾年,全村人出门行乞本就奇怪,偏还都是老人,这就更让人费解了。
      凉晴问:“为什么?”
      难不成年轻人都出了远门?

      沈昭微微蹙着眉,他身份使然,心思和目光自然比旁人敏锐,听了老人的话,隐约间猜到了些什么。
      “家中的男孩子和年轻男子,男孩从小跟着先生念书识字,男子则足不出户的念书考科举,以至于整个村无劳力,才使老人们迫不得已出门乞讨?”

      老人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沈昭:“公子猜的大致不错。”

      竟然是因为科举考试,沈昭无声叹了口气。
      文帝重用科举人才的初心是好,可也早就了全国上行下效的风气,以至于家中穷困潦倒的情况下,还要勒紧裤腰带考科举。

      因为科举一旦考上,那便是彻底腾飞,谁不想来这场豪赌呢?
      可惜的是,科举难,难得出乎意料于大多数人的想象。

      老人细细讲述:“自从全国刮起科举风,十里八村的男子都开始捧起了书本,我们村也不例外,这一考啊,二十五以下的劳动力没了,甚至三四十的还想摸摸书卷,心思不在田里了。”

      凉晴能理解这种心情,没了深入解过一个领域,就会觉得自己何尝不行,总想试试,但又浅尝辄止。
      之后再回去种田卖力,握过书卷的手哪会心甘情愿扛锄头,就是心里面也会有落差。

      “我们老了,没用了,扛不动锄头,干不得重活儿。”老人叹息道,“田地荒芜,眼瞅着大好沃土无人耕种,庄稼成熟无人收割。”
      “家中又有小孩要养,我们一群老头子老婆子别的不行,只能豁出面子来乞讨,就是给正阳县的县令添麻烦了。”

      凉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老人说自己的故事不好听,都是人间疾苦,算不得故事,讲起来却格外让人唏嘘。
      本身也是一段让人动容的故事了。

      故事巷有规矩,听客听得满意,可以打赏讲故事的人。
      沈昭抓了几个铜板,放在老人面前:“这故事,讲得很有味道。”

      然后他转身对凉晴说:“那日先生教我‘授人以渔’的道理,今日我们施舍钱财亦只是授人以鱼,不如前去薛庄一观,看有无授人以渔的法子。”

      凉晴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拍即合,向老人打听了薛庄的具体方位,便决定去往这个农桑即将荒废的村子。

      于是,车夫就又被召唤了。
      成轲被主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沉着脸驾马车,把四蹄两轮的马车开驶出迈巴赫的速度。

      马车漂移到沈昭面前,扬了沈公子一身尘土。
      成轲冷酷道:“上车。”

      凉晴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沈昭掸着衣袖上的灰尘,笑道:“没事,别理他。”

      待两人钻进马车,司机又把车开出法拉利的起步。
      沈昭忙去扶凉晴,顺便絮叨属下:“轲啊,你这么驾马车,车里还有姑娘公子,容易出事知道吗。”

      成轲放慢了速度,让马车平稳下来,嘴上却不饶人:“公子,在凉姑娘面前,骚话就收一收吧。”

      凉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细品沈昭主仆俩的对话,才品出沈昭话里的意思。
      她目光不明地看向沈昭。

      沈昭被属下戳穿,干咳一声,竟也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外面:“太放肆,该整治了。”

      凉晴不参与主仆俩的斗嘴,只是好奇像沈昭这般的文雅公子,竟也会偶尔口出戏言。

      俩人相识这么多天,也真是熟了些。
      凉晴问他:“他说让你收一收,怎么你不收的时候还挺豪放吗?”

      沈昭心说我诗风还真是豪放派的。
      嘴上却否认道:“本人婉约派。”

      “公子你快得了吧。”拆门专业户成轲又来诋毁主子,“你要是婉约派,京……城里那些姑娘至于为了争你一柄折扇打起来吗?”

      凉晴:“……”
      沈昭:“咳!”

      成轲可能耳聋了,听不到主子的警示,一口气将顶头上司吐槽个痛快:“倒也怪不着那些姑娘,谁让公子逛秀春阁还带把折扇装风雅,一高兴把扇子赏出去了,还不说给赏给谁,姑娘们可不是要打起来。”

      沈昭捂着脸,不想说话,只想把嘴上没把门的属下踹下车。
      这是他干过的事不假,怎么让成轲这么一说,就显得他这么风流?

      凉晴狐疑地看向沈昭:“秀春阁……是我想的那种地方吗?”

      “不是!”沈公子矢口否认,“戏院,正经戏院。”
      说完对着外面数落道:“说书都没你这么说的,你倒是说全乎点,你公子的人格被你扔秀春阁里找不着了。”

      成轲坑了主子,开心地甩了下鞭子。

      戏院就戏院吧。
      可就算是戏院,让戏子们争起来也着实担得起“风流”二字了。
      凉晴认真评价道:“这叫:不著一字,尽显风流。”

      沈昭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调侃在下能让凉姑娘想起一句诗,值了。”

      薛庄离正阳县不远,马车一路朝西,行到日头偏过头顶,便到了薛庄地界。

      凉晴三人下了马车,沿着一条蜿蜒小路往村子走。
      小路两边是农田,生长着稀稀拉拉的稻谷,已经是十月,这些稻谷的长势虽不喜人,也都已经粒粒饱满,该收割了。

      然而,田间别说一派丰收景象,就连人都没瞧见。
      只有几个稻草人,手里的蒲扇随风摆动,活物大概只有不少飞来飞去的鸟,落在田间磕谷粒吃。

      凉晴皱了皱眉:“这哪像个村子,比山野还荒凉。”
      “是啊。”沈昭赞同道,“薛老人家说的不错,这村子里没有可用的劳力,田里可不是要荒了。”

      再往里走便进了村,村口倒是有了些人气。
      大槐树下,七八个垂髫小儿围坐在一起,或在地上写写画画,或口中念念有词。
      走近看,发现地上写的是《论语》,口中背的是《诗经》。

      沈昭和凉晴对视一眼。
      这么小就已经为科考做准备了,薛庄还真是再穷不能穷孩子的学习。
      可饭都吃不上了,还一门心思扑在科举上,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沈昭冲一个看他们的孩子招招手:“过来。”

      这些孩子正处于不知愁滋味的年龄,见沈昭面善,就颠颠地跑来,仰着小脸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呀?”

      沈昭回答:“我们来,寻人。”

      小孩“哦”了声:“寻谁呀,我们薛先生肯定知道,但是先生不在,要晚上才能回来,让我们自己念书。”

      沈昭心下明了,孩子口中的薛先生,大概就是故事巷里那位老人家。
      童生们的先生,无奈抛下这些孩子,流落到去市井靠卖故事为生,也算可悲可叹了。

      凉晴蹲下,拉过小朋友:“你几岁了?”
      “五岁半。”
      “爹娘呢?”
      “娘去集市上卖布了,爹在家里读书,将来考功名、做大官儿,我也要做大官儿!”
      凉晴说:“嗯好,将来做大官。”

      沈昭摸摸小孩的羊角辫:“去念书吧。”
      小孩应了声,跑开了。

      “走吧,进去看看。”沈昭道。
      凉晴起身,三人继续往里走。

      村里反倒没有村口几个孩子那样热闹了,见不到几个人,却又见村外的荒凉景象。

      突然,石墙拐角处“哎呦”了一声。
      成轲眼尖,指着道:“那边有个妇人晕倒了!”

      凉晴和沈昭快步过去,见一个精瘦的妇人身上背着硕大的谷筐,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九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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