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患上奶嗝应激障碍》东山高卧

30、第 30 章

　　谢锡光没睡很久，他本来就睡得不安稳，醒来后，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旁，床垫冰冰凉凉，没有一丝人的体温。

　　他坐起来，轻轻喊了一声温修。

　　没人回应。

　　他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不仅没人回应，房子里安装的声控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也没亮。

　　他摸索着在黑暗中往外走，开关是坏的，走廊的壁灯也没有开，他一路摸到客厅，没有人，再去书房，书房也没有人。

　　他循着记忆，去抽屉里摸出一只精致的细长手电，拧亮，圾着拖鞋在房子里找了一圈。

　　没人。

　　正当他怔着不知所措时，那句模模糊糊的“好，我们分手”蓦地浮现出来，他骤然睁大眼睛，一种可能性出现在脑海。

　　……温修，离开他了？

　　生出这个意识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翻手机打电话，摁亮屏幕，内心却陡然升起一种诡异的轻松，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点微弱的放松和他并不想承认的后悔混在一起，形成怪模怪样的形状，再压在喉咙口。

　　他突然意识到，他解脱了。

　　他不再受着那种无时无刻都萦绕在身上的窒息，尽管温修是他现在的债主，谢锡光很清楚，他那些偷偷摸摸的举动一定存在漏洞，只要温修愿意，他完全可以请人收集证据，随时都能让他身败名裂。

　　没人会喜欢他，谢锡光想。

　　但他又觉得温修不会这么对待他。

　　揣着这种矛盾至极的想法，他回到卧室，在大床上辗转了一整夜，第二天，他本来打算一如既往地迟到推脱，却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束缚。

　　也就是说，他终于可以按照他以前所想象的模样，重新开始。

　　*

　　但是他并没有重新开始。

　　他的确按照以前的设想好好工作，认真生活，不再任性到令人讨厌，只要他愿意收敛脾气 ，没用上多久，他过去一边倒的风评竟然迅速两级扭转。

　　他一开始的确担心了一段时间温修会回来找他麻烦，他甚至想象了alpha到时候会怎么对他，现实却出乎意料，即使他天天继续回去他们过去同居用的房子，也仍然不曾有任何麻烦找上门。

　　温修好像彻底把他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准确来说，是删除。

　　他被删除了。

　　他的存在被删除，他们的过往被删除，一开始，他可以屏蔽掉了alpha所有的新闻，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他重新想要和温修见一面，却发现怎么都寻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在一次聚会中，他和燕季宁偶然谈起温修，对方露出了一个奇怪得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接着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匆匆离开了。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在酒精的影响下，他看谁的脸都是模糊的，助理把醉醺醺的他送上车，再送回家，那栋总是在门口亮着一盏雕花古旧铜灯的房子，已经落上了一层灰。

　　他再次穿过黑漆漆的、长长的走廊。

　　阳台上，他睁着双眼，依稀感觉那人还在这里，他重重地把自己扔进秋千床，抬手遮住双眼。

　　……他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第二天，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在青木公司门口等了一整天，一直等到李利亚出现，他挑了个机会，拦住对方：“温修在哪？”

　　李利亚见了他，满面寒霜，深呼吸了两次后，他冷冷地翘起嘴角：“我也不知道。”

　　他下意识反驳：“你怎么可能——”

　　“我的确不知道。”对方打断他的话，语气满是冷漠：“我也找了他很久，在你卷走他全部财产后，他来过这里一次，之后我再没能联系到他。”

　　谢锡光默然，他自己也打过很多次电话，曾经那个总是要调通讯簿的号码，现在被他拨得烂熟于心。

　　他被刺了一顿，只能转身离开，再之后，他又接了几部戏，以及一部纪录片，拍戏的时候他都相当敬业，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变了个人。

　　……见到温修是场彻头彻尾的意外。

　　由于拍摄纪录片的缘故，他去了冰岛的一座火山，岩浆喷涌，烟尘四溅，活脱脱一副末日景象，拍摄进度一拖再拖，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影。

　　冰原上，alpha穿着一整套精致的黑色西装，外面披着同色的黑色大衣，一条别致的围巾，被他松松地围在脖颈上，他走得并不快，脚步从容。

　　“……温修。”

　　他张了张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远远的，他能望见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以及男人英俊优雅的眉眼，他顿了顿，毫无意识地快步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锡光？”温修见到他，显得颇为意外，但那点意外转瞬即逝，融入秋水般的蓝瞳中。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他听见自己急促而又颤抖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alpha略微一怔，指了指脚下的冰原：“之前一个朋友发现了一种3.8亿年前的细菌，这个地方或许存在细菌样本，我正在缩小采集范围。”

　　他瞪着眼睛望他，脸色苍白：“你这些日子在什么地方？”

　　温修：“这些日子？我又修了一个博士学位，现在有一所研究所正在开展我感兴趣的项目，我正在和他们合作。”

　　谢锡光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下落，为什么那天晚上你就直接走了——”他喘了口气：“为什么不报复我。

　　“没有工作约束，我就找了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至于报复。”alpha困惑极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锡光能感受到温修的态度并不作伪，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股烫意逼迫回去，压着声音：“我强行标记了你，拿走了你的财产，让你在大半夜……”

　　温修笑了。

　　“我知道。”

　　谢锡光愣在原地。

　　温修瞥了一眼远方，微笑起来，坦然道：“我知道你拿走了我的财产，还拍了一些很麻烦的文件。”

　　“之后我费了点功夫才让你和这事毫不相干。”温修坦然道，他摸了摸鼻子：“很抱歉我让你当时过得那么痛苦，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他真情实感地为那段过去而道歉，却发现谢锡光的脸色愈发苍白，薄薄的眼皮也愈来愈红。

　　“那是你的全部财产——为什么要把房子也留给我？”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而alpha一如既往的冷静。

　　“出于感情。”他坦诚地说：“你当时处于天平永远不会上浮的一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强行这个词也不准确。”温修平和地说：“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阻止你。”

　　谢锡光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见面完全不同，alpha洒脱得就像那段过去和他毫无关联，他表现得如同在异国他乡见到旧友，熟稔却不亲密，友好却不在意。

　　来自北冰洋的风，一阵阵的，让他冷到了骨头里，身体似乎冻成了石头，谢锡光打了个寒噤，温修见状，取下自己的围巾，握在手里，递给了他。

　　非常合适的距离，动作没有半点过界。

　　谢锡光半天没伸手接，他垂着眼睛等了很久，也没等到alpha像过去一样，含着笑意，轻柔地替他围上。

　　温修维持了一会这个动作，顿了顿，正准备收回手，谢锡光却拿走了那条柔软的织物。

　　“……你还喜欢我吗？”他突兀地问。

　　他没敢用爱这个字眼。

　　温修慎重地思考了一会，这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他注视着那双曾经让他无法移开目光的眼睛，慢慢、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仍然很喜欢你。”他说：“但我不爱你了。”

　　“为什么！”谢锡光脱口而出，音调急切，他屏住气，想吞下压抑着他的喉管的哽咽。

　　温修叹了口气。

　　“爱情具有时效性的原因在于人体激素的作用。”alpha伸手在比划了一个长度：“分开以后，大脑不再受到刺激，不再分泌激素，爱情也随之冷却。”

　　他合拢手指，平静地说：“所以我不再爱你了。”

　　谢锡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可我还是爱你。”

　　“错觉。”alpha轻描淡写地给出定义：“你会遇到让你能发自内心感到快乐的人，而我不是。”

　　谢锡光：“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感觉不是错觉？”

　　“因为我以前真的非常、非常地爱你。”男人温和地回答，就在谢锡光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起，alpha迅速掏出手机，他瞥了一眼屏幕，礼貌地微笑：“先失陪了。”

　　北欧的空气是凛冽的，和他所熟悉的alpha信息素一模一样。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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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后面可能还有一章李利亚番外，有空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