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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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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从侯府后门出来,蒋宁兮谴护卫先回去送消息。
两个人坐上轿子,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微微放回去些。
夏臻在一旁垂着眼。
她愤愤擦着脸。
“我看你如今是本是大得很,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
他咬咬牙,眼眶更红。
“哭哭,你哭什么?若今天侯爷不肯放过你,你怕是哭也没有用。”
那白团子抬抬眼,伸手扯住蒋宁兮袖口,“姐姐。”
他声音是少年清亮,只是还有一丝奶音没有退去,如此委屈巴巴,听得人心中一颤。
“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侯爷那么凶。”
蒋宁兮抿抿嘴,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突然就交代我这样的话,我害怕得紧,总觉得我该陪在姐姐身边。”
那团子眼睛水汪汪,眼角下垂,甚是无辜可怜。
她是不忍再责怪下去,却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蒋宁兮抬起手,在他脸上扯一下。
“这次便放过你,若有下次,我非得将你这腮帮子扯下来。”
他用手掌在脸上揉揉,眼眶红红的,是委屈得很。
“那你们吵架了吗?”
“不是吵架……”
“你惹他生气便哄他……”
夏臻说这话,忽然意识到什么,后半段气越来越虚。
蒋宁兮叹口气,“若是能哄好的程度,也不会这样几乎拔剑相对。”
夏臻缓缓点点头。
“所以我才耳提面命,叫你千万不要再去侯府。”
他若有所思,刚要开口说什么。
忽然“嘭”地一声在耳边炸响,蒋宁兮回过神来,发现一支箭头已穿破轿子木制墙壁。还好这轿子木头厚,箭头只窜进来半个尖就停住。
她听见马车外马夫大惊一声,随后再没有声音。
蒋宁兮撩开帘子,见马夫已经不在前面,而是一溜烟丢下他们跑到街角去。
这掀开帘子的功夫,另一支箭也飞速而来,直直定在马车框上面。
她被突然出现的箭吓得一惊,立即退回去。
目光扫过夏臻惊恐的一张脸,蒋宁兮伸手摁住他的头,“蹲下。”
夏臻迅速动作,老老实实蹲在蒋宁兮脚边。
她在脑海中回忆方才掀开帘子一瞥,自己右手边靠墙,箭是从左边上空下落,目前来看,应该只有一个人。
“姐姐,现在怎么办啊……”
“把外衣脱下来给我。”
夏臻立马照做,蒋宁兮也脱下自己外衣。
她手里先拿起夏臻的衣服,另只手脱下鞋子,用鞋子尖快速撩开帘子一角。
帘子向外翻起,她视线一瞬中出现室外景象。
几乎立刻,一支箭裂风而来。
蒋宁兮收回手,同时看准机会,趁着帘子飘起,她将自己外衣向外扔去。
又是一箭而下,直直将那衣服钉进墙壁。
她心中一沉,之后没有停顿,大力将鞋子扔出去,又让帘子撩起来,依旧将夏臻衣服扔出去。
也是一箭穿空而来。
她蹲下身。
已这射箭速度,大约不止三人在远处埋伏。
以她一个人,恐怕刚冒头去牵缰绳,就会被人射杀。哪怕运气好,有机会拉上马,可他们要么射死马,要么射死自己。
蒋宁兮看眼面前的白团子,他已镇定下来,这叫她不住吃惊。
“姐姐,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待。”
夏臻的声音还打着颤。
“是啊。”
“一会我挡在你身侧,你来驾马车。”
“什么?”
蒋宁兮怔怔,倒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夏臻口中说出。
“我挡住他们的箭,你来驾车。”
夏臻又重复一遍,他声线颤抖得厉害,泪水已经滑下一行。
蒋宁兮心中沉重。
夏臻以为她不懂,解释给她听。
“若只有我出去,势必会被射中,马车无法向前,我们都会死。”
他伸手去解开绑腿的绑带。
“一会我会把我们拴在一起,你放心,我会护好你的。”
“傻孩子。”
她长吐口气,心中难受得紧。
“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
“行了,听我的,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夏臻愣愣,明显焦急起来,“可是刺客将我们困在这里,一会定会有人来。”
“臻儿,我只问你,若他们将马射死,我们该如何自处?”
他沉默下来,挺直的背骤然放下来,眼中光芒几乎散尽。
“那岂不是……”
“不会。”
他复抬起头看她。
“若想取我们性命,只消在侯府或郡主府等待就好,一支箭便能叫我无措归西,何苦弄这么大阵仗困我们在这里。”
“那为什么?”
蒋宁兮吐出口气。
她也在想为什么。
或是绑架,或是试探。
试探倒好说,若是季清秋,她不暴露武功则他必不会伤她性命。
若是绑架,一且不能确定来者是谁,二来不确定绑她目的何在。一旦她不抵抗,被人绑上了手脚,那也就是将自己和夏臻的性命尽数交付于他人之手,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凌辱与宰割。
蒋宁兮当即打定主意,哪怕季清秋试探的可能性更大些,她也做不到去赌刺客对她无害,便不用再隐藏什么。
就算日后皇帝留不得她,她只带他们跑就好。
这般想着,蒋宁兮从另只靴中掏出把匕首来,翻手藏在袖中。
夏臻看得呆了,“姐姐?”
“待会儿好好待在轿子里,无论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她眼中坚毅,瞥他一眼后,又向外扫去,侧耳留意外面动静。
夏臻犹豫后点点头,又立即摇头。
“放心吧,我会护你周全。”
“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断没有独活的道理。”
“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这大好年纪,还轮不到我与你殉情。”
夏臻唇瓣动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一点,活下来后,富贵什么都不会如旧,你可能要离开这里,跟着我浪迹天涯去了。”
他来不及想,立即开口应和。
“只要跟着姐姐,去哪里都是家。”
“可能再也吃不到你爱吃的玫瑰酥饼了。”
“命更重要啊……”夏臻感叹一声。
蒋宁兮忍不住笑起来。
他怔住。
胡同口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在向此处靠近。
她贴着座位半站起身。
夏臻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他拽得紧,蒋宁兮挣脱不开,回头看向他。
那双大眼睛里面全是悲哀。
“姐姐,你没有骗我吧?”
他哽咽,蒋宁兮心头跟着发紧。
“你真的会活着回来吗?”
“夏臻。”
蒋宁兮第一次叫他全名。
夏臻显然怔住,下意识点头。
“若我不是你的姐姐,你还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他迷蒙,却好似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手指。
他几乎是瘫坐在地上,怔怔望着蒋宁兮的那双大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姐姐?”
声音极低,他说半句话又不住喘上几口气。
骤然,他立即向前,手上再次抓紧蒋宁兮的袖子。
那样神情,仿佛只受伤发怒的小兽。
“你便是骗我想护着我,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握着她袖子的手在轻微颤抖。
他眼泪纵横流下,嘴角瘪起,紧紧咬着牙。
那双眸中绝望更多。
蒋宁兮不忍,抬手一计手刀磕在夏臻的后脖颈上面。
他哼一声,两眼一闭便晕过去。
只是哪怕他意识不在,手却是依旧收紧。
蒋宁兮将他扣住她衣襟的手掰开,每掰开一只手便觉心上更加沉重。
夏臻自来到郡主府,就天天与郡主粘在一起。他虽大大咧咧,可心思却也细腻。
大抵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察觉不对的便是夏臻了吧。
话本对他们之间相处模式记录并不多,只是亲密二字概括。可她哪怕尽力,也演不出那样自然。
她能感受到夏臻的别扭,也大概能猜出夏臻的心路历程。
起初夏臻感到生疏与隔阂,先是怀疑自己做错什么,再是怀疑她郡主身份。
可身体住着另一个灵魂这件事太过离谱,他只能强迫自己相信眼前人即故旧人,再拼命去找与曾经重合的事例来证明。只是好不容易能骗过自己,却要被她揭开所有。
蒋宁兮知道自己残忍。
可这是她权衡过利弊之后的抉择。
她早晚要假死离开,他也早晚会体会如同至亲的姐姐离开的痛苦。还不如给他个痛快,越早知道她不是梧桐郡主,也越早能少些日子纠结煎熬,不必再去找些虚假的事例去证明本不存在的事实。
蒋宁兮早就想过要与他挑明,眼前是最好的时机。
她给他垫上个软枕,又转回身去面向门口,将脑袋中乱糟糟的情绪尽数清出去,她专心聆听外面声响。
那些人的脚步很重,靠近身边更是无法忽略。
蒋宁兮心跳加速。
因马车中封闭,她并不能清楚观察外面情形,只能通过耳朵来判断。
五感缺失一感,对事物的感觉便缺少一面,更容易被人误导。
就如同眼前情景,她能听出来脚步沉重的人的大致位置。却不能知道会不会有人轻声慢步靠近,借着他人的脚步声音来隐藏自己。
蒋宁兮握紧匕首,自己手心已经出层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