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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 1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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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既然连一个郡主从小到大的详细记录都有,那更别说皇宫中其他人的,皇子、郡主、妃子,恐怕就连皇帝都活在他们家的耳目之下。
“你来找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可以明说了吗?”
“郡主聪慧,你觉得我想怎么样。”
“梧桐这辈子最看不透的就是周先生,从前与现在皆是同样。”
周昀绛笑着点点头。
小二推门进屋,已经端上菜来。
周昀绛拿起筷子,重重在桌子上对齐,又夹菜向蒋宁兮盘中。
“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点了些。”
她皱眉盯着碗中那块土豆,随后抬眸看向周昀绛。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停下筷子,抬眸看她,一双眸子如同雨后天幕般澄澈,里面藏有的情绪是她完全看不透的。
只是她隐约有些预感,他在享受,享受她的慌乱与不安。
“周先生,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说。”
他点点头,继续夹菜,边道:“想说你现在不是从前那个郡主,却意外的很和我胃口。”
“……”她有些骂人的冲动,不过好在及时止住,“周昀绛,我从前到底哪里不好,也算是情真意切,怎么你就见我如瘟疫?”
“梧桐郡主哪里都好,不过唯有一点,她心里一直有着别人,看谁都是在看影子。”
她不禁想到季清秋从前的话,梧桐郡主不会轻易叫人“师傅”。
蒋宁兮端详着眼前男子的面庞,思索着他究竟哪里像那位师傅。能叫梧桐郡主不顾尊严追寻的,是相似的面庞?是接近的气质?又或是两者兼备?
周昀绛大大方方,从容吃着菜,一点都不介意她的目光。
只看他这一张面庞,并无法想象出从前人的模样,她放弃思索,“那我现在又是哪里好?”
“于我来说,哪里都不好,只有一点好。”
他面上带笑,说着这样让蒋宁兮听不懂的话。
“那唯一的好处,不会是合你胃口吧?”
周昀绛摇摇头,“郡主总是会给我很大的惊喜。”
蒋宁兮皱眉,更加不明所以,“比如呢?”
“你知道吗?原本他们准备怎么收拾掉林家?”
她一怔,思维却是敏捷,当即明白他话中各方所指。
他们,自然是函商那处势力。话本中记载,在梧桐郡主与季清秋成亲后,林氏卷入皇室争斗,以戕害皇嗣、欺君罔上之名诛三族,旋即林氏一族迅速凋零。
“怎么做?”
“以不实之罪陷害,争斗之间两败俱伤,一方全族覆灭,另一方身处动荡。民心惶惶之间,再下一剂猛药,叫驻边的将军离世,随后边关士兵长驱直入。”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被蒋宁兮听进来。
她有些恍惚,一时之间无法完全理解,可这迷蒙之间,她已经将那话中的许多与话本中记载的世界事实相对应上。
一族覆灭前,林氏早听到风声,已经开始着手完备军队,逐渐向皇宫包围。边陲柳将军奉命入京讨伐,这一战役于京中展开,致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后来柳将军离京返回,爱女柳戚沁留在京中,却撞见季清秋密谋,随后丢了性命,柳将军得知消息后不久也郁郁而终。
周昀绛现在所说的,都与话本中能对得上。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眼中澄澈,无半分引诱,可蒋宁兮依旧鬼使神差地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他笑起来,半开玩笑道:“你觉得他身边,哪个人会是我身边的人?”
这话音落下的瞬间,蒋宁兮感到自己汗毛刹那间竖立起来,头皮阵阵发麻。
片刻中,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蒋宁兮强迫自己眨眨眼,这才将眼前的事物看到清明。
面前周昀绛轻笑着看她,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很快,她也跟着笑起来,蒋宁兮握紧颤抖的拳,以指甲压下掌心皮肉疼痛来迫使自己冷静。
“可是周先生,林氏一族死于狐仙预言,预言一说,与你也脱不开干系。”
“是啊,为着这个,季清秋差点与我结束交易,可林氏五个人又不是我派人去解决的。”
蒋宁兮知道,是皇帝派出的人。
而他们负责的,仅仅是流言造势,让皇帝不用故意寻个由头叫林氏覆灭。
“他原本是想留他们一命,你猜是谁替他改了决定?”
她咬咬唇,“季清秋的哥哥?”
周昀绛点点头,端起酒杯抿口。
蒋宁兮明了,是知道自己从哪一刻引起季清秋大哥的注意。
无非是他们合作期间,要以话本中的方式铲除林氏,可季清秋想留林氏几人的命,于是选择狐仙预言。事情结果偏差后,季清秋一系列反应,叫旁人意识到,她在季清秋心中的位置。
她从方才的迷蒙中逐渐平静下来,此时已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
“周先生,那你的角色是什么?”
他垂眸不语。
“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安排的人告诉你的这一切,我不相信会有人能在季清秋身边无声无息地掌握这些消息,还能完整地送到你手里。周昀绛,你来找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倾身上前,手支撑在桌面上,以足有压迫力的睥睨姿态望他。
“还是说,你作为他的盟友,也觉得沾上我的事会让他碍手碍脚,现在想替他除掉我?”
“不是。”他笑着摇摇头,那般神色,是在为蒋宁兮的谨慎反应感到无奈。
“郡主,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么多弯绕心思。今天我来,只是单纯地想请你吃顿饭。”
她更是迷惑。
偶然遇见便罢了,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推了婚事,又在这里说了这样的话。可周昀绛现在告诉她,只是为了吃顿饭?
“郡主,你让我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很感谢你,所以才告诉你这些。”
蒋宁兮彻底蒙住,“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周昀绛摇摇头,则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她见他再没有开口的意思,则干脆不去发问。
最近府上发生的大事不过那么一件,他知道的所谓的不得了的事情大概率是相关的。
琉萍服下回生丸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她是奉周昀绛之命寻找药物。
那他口中这不得了的大事,该是季清秋哥哥给了颗毒药吧。
她再次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他正若有所思。
蒋宁兮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窥见过人的心理。这般思量,她微微走神,回想起曾经往事。
从前邓古在皇宫中不幸离世,她察觉后,对秋琛所思所想皆有把握。如今想来,知道的消息越多越详细,则人心越有迹可循。
如果此时此刻是季清秋坐在这里,他与周昀绛说了这些话,季清秋会想什么?会明白周昀绛话中深意吗?
从酒楼中离开,蒋宁兮回到家中,立即将今日在酒楼中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誊写在纸张上面。
天色擦黑,她叫来夏臻,嘱咐他亲手将信件交到季清秋手上。
夏臻离开后,蒋宁兮熄了盏灯。她倚靠在窗边向外眺望,前几天月亮圆过一会,此时并不饱满。
她出神,很快夏臻回来,递到她手里张纸条,那是季清秋给她的回信。
蒋宁兮吐出口气,缓缓展开纸张,上面仅有三个字。
季清秋字向来飘逸潇洒,可这次纸条上字迹极其端正。
她轻念这三个字。
“叶时温。”
是师傅的名字。
蒋宁兮合上窗子,把烛火罩子取下,她将手中这张纸折好,随后置于火苗上方,很快纸张被点燃成灰。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桌面,上面安放着另一张纸。墨痕在纸张背面透出,虽无法凭此看清正面的字迹,可她是清楚记得上面书写的内容。
但愿她这次没有抉择错误。
方才写就酒楼中与周昀绛说话的整个过程,正要送出前,她有片刻犹豫。
如果周昀绛与她相见并非偶然,这一切都是预谋之后的相见。
如果周昀绛是那个可察人心理、又有足够的把握窥见她的选择的人,他是不是会知道,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见闻详细记录下,随后送到季清秋手中去。
若是如此,他说的话中,一定有想要传达给季清秋的深意。
会是什么呢?
她伸手翻过桌面上的纸张,上面正记录着今日与他相见开始,两个人所有的话与彼此反应。
蒋宁兮再次燃着灯火,反复看着手中内容,既然看不出所以然,便一遍一遍的誊抄,再一句一句地分析。
夜半,她揉揉酸痛的眼,看着桌面上数十张写满字的纸张,当即忍不住感叹,从小父亲叫她读书,她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她打个哈欠,实在困倦,本想丢下这些直接去睡觉,可起身后脚步停顿,她又折回来将纸张全部折好,待放置在枕头下面,蒋宁兮这才安心的睡下。
只不过这一觉并不安定,就梦中都被周昀绛困扰,一夜七八个梦,其中有五个都是与今日场景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