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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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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一路向北,朝着京都方向赶去,此时有军队一路护送,更是进入畴甄国境,再没人向他们二人下手。行路速度飞快,仅十日便抵达京郊。
此时已是八月初六,畴甄中部气温远比南部边陲要低上许多。十日前蒋宁兮还在见识山林密布,午时山风亦是温暖。可现在在京郊附近停留,夜里已经能感受到寒意,露水早早便凝结在草叶之上。
此时已近夜晚,众人在城郊驿站住脚休息,驿站以最高礼仪招待。此时已经拿出木炭生火,整个屋中温暖如春。
晚饭过后,他们各自到二楼客房休息。
蒋宁兮睡不着,想去寻季清秋。
恰巧出门,见他倚在围栏上出神,他是双手撑在栏杆之上,微微垂头看着一楼大堂发呆。
季清秋大概一样歇息不安,辗转反侧不得后才起身,他头发被压得有些乱,此时那几缕随意纠集在肩头,看起来凌乱又随意。
蒋宁兮第一眼,便被他深邃眼眸吸引。
他偏头来,轻声呼唤:“郡主?”
蒋宁兮屏退身边跟着的侍女,侍女在楼梯口远望他们这边,正是无法听见二人说话的位置。
“你想要回去吗?”
“我们这不正是在路上吗?”
“我是说,你要回去做梧桐郡主,还是想要做一个在平凡不过的百姓?”
他完全转过头来,眼中诚挚,其中依旧有什么在闪烁。
他的声音温和,明明目光如水轻柔,可她依旧感觉自己被热烈注视着。好像自己是猎物,狩猎者紧盯她一举一动,随时准备
蒋宁兮心在扑通扑通强有力地跳动,她脑中满是先前见过的,“金屋藏娇”从他口中说出时,他脸上的痴迷神情。
“季清秋,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不是郡主,那我是谁?从哪里来?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
“想过。”他答得干脆,“可是想不通,更无迹可寻,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
“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问题的答案,季清秋,我不值得你做这些筹谋。”
他微蹙眉心,若有所思,唇瓣正颤动,就好似有什么要脱口说出。
蒋宁兮继续:“或者说,不知突然哪一天,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梧桐郡主会变成完全陌生的人。”
“我们私奔吧。”
她想规劝他,可不料听见从他口中说出如此利落的四个字。
她惊诧,这份情感没有一丝掩藏,尽数表现在脸上。
季清秋似乎料到她的神情,含笑望着她。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句话当真是振聋发聩。”
随后他收起笑容,不再将倚靠在栏杆上面,他直起身,直面对她。
“蒋宁兮,要不我们一起逃跑?”
他是认真语气,蒋宁兮听他尾调很轻。
“你什么都不要了?”
季清秋歪歪头,“偶尔也想要任性一回。”
“得知我要成民间那位的替死鬼的消息,你便跑出来,已经足够任性了。”
“罢了,就算你想留,我也不会同意。”他打个哈欠,又慵慵懒懒道:“没钱,养不起。”
蒋宁兮看见他眼眶泛红,不知是因为哈欠,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困了,我先回房了,郡主也早些休息。”
“那我们说的精神的。”
他正要转身,闻言生生止住步。
“我想学那狐仙的戏法,就是一道光影冲向人去,又瞬间消失不见。”
蒋宁兮曾两次亲眼所见狐狸。
在林贵妃宫中,一只狐狸冲向墙边后消失不见。
而第二次她更是近距离接触,火狐直直撞向她,而瞬间炸开红色烟雾,随后狐狸无影无踪,可她分明感受到活物的重量,那时她手上也被划伤。
“狐狸?在这学?”
蒋宁兮侧目,看见楼梯口那处两个等候的侍女,还有一楼大堂外侍卫,眼下确实并不方便。
“这戏法是手下人精通,你可当真是为难我。”
蒋宁兮弯起眼睛,笑着向他,“那侯爷帮着想想办法?”
他也跟着笑,“行,我去学一招再教你。”他转身往前迈步,向她摆摆手,“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明日便能回到京城,那个阔别数月的所谓家乡,她睡梦中出现许多曾经发生过的事,虽大多是温馨的回忆,可蒋宁兮是不免提心吊胆。大约她潜意识中明白,往后行事若不够谨慎,一步便能踏入深渊之中。
第二日一早天还不亮,蒋宁兮就起来,她刚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就听他们说季清秋也早早起床。
侍卫简单整理车马后,一行人立即行路,当日中午便到达城中,辞别后各自回府。
秋琛等在门边,见她从马车上下来,秋琛立即过来为她披上披风。
秋风寒冷,披风拢住蒋宁兮身上温暖。
秋琛眼中泪汪汪,她不住用手指拭去眼边泪水。蒋宁兮感慨,拍拍她的手算作安慰。
蒋宁兮在门前站定,抬头仰望“梧桐郡主府”这块牌匾,再看向院中聚集的一群家仆,他们各个与秋琛一样神情。
“别难过了,我现在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眼前这些仆人,都是她相处快一年的熟悉之人。
在邱林遭遇许多,蒋宁兮看到他们的面庞,当真倍感亲切。
季清秋说得对,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真的太难。
重新认识一群人,一点点摸清他们脾性,最终确立牵绊,再各自分工。的确不如留在郡主府轻松。
正如邱林边陲经历已成过去一般,对过去的感慨也只是一瞬。
她正想问夏臻怎么不在,便听到街边跑动的脚步踏响声音。蒋宁兮闻声转头,见那边少年正捧着一包吃的往这边跑来。
那人身影熟悉却又陌生,当蒋宁兮反应过来那是谁的时候,夏臻已经站在她的身边。
他手中吃的正是从前她爱吃的,临行前她每日都要吃上一次才感觉过瘾。
少年还和以前一样白,可不再是从前那个糯米造的团子了。
他似乎长高不少,婴儿肥瘦下去,眉目变得清秀起来。
她接过吃食,温热自指尖传来,她想起往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缓缓冲他笑笑。
蒋宁兮进屋去,稍作休整则立即进宫面见皇帝与林贵妃,述说自己一趟祈福下来,两人惦念她路途劳顿,不留她多说什么。
再回到府上,秋琛与她一同进屋,刚关上门,秋琛就向她跪下。
蒋宁兮吓一跳,忙伸手去搀扶,可秋琛硬是不起。
“奴婢不是做错什么事,郡主要赶奴婢出府。”
秋琛说着,眼泪哗哗就流下来。
她听闻,忙想着这段时间莫不是有谁在郡主府嚣张,要发落她身边的人。
“郡主前脚刚走,夏臻便拿了我奴籍,要将我赶出府去。”
蒋宁兮愣愣,一阵无言。
“夏臻说了,这是郡主留下的书信,我也看过书信,上面确实是郡主的字迹。奴婢斗胆,想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让奴婢能死个明白。”
当时她留下那封信,那是写给夏臻,叫他帮秋琛摆脱奴籍。
可她原先打算假死脱身,郡主府没了指望,秋琛自然不会再想留下。
可计划无法行通,她只能在四处祈福路上寻机会逃跑,郡主还活着,秋琛与她一同长大,情谊深厚。
蒋宁兮没办法,当时打算是一去不归,所一定要找个理由。于是心中就说秋琛犯了大错,顾念旧情,将秋琛转为民籍,赶出府去。
于是就有现在这一幕。
蒋宁兮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更没想过怎么解释。
秋琛泪水落得更凶,她向蒋宁兮磕两个头,“奴婢与郡主一起长大,还望郡主念在往日情分,能够略指点一二,不要直接将我赶出去。”
蒋宁兮动容,忙伸手搀扶她,“离开之前,我有种预感,恐怕此生再无法踏回京城。正是因为你我一同长大,我才要想办法让你摆脱奴才身份。”
“真的?”
“真的,我预感路上会有变故,所以不肯让你们相伴,怕你们被卷入其中。”
秋琛脸上挂泪,她一把抹去泪痕,殊不知泪水落得更凶。
蒋宁兮叹气,自己是一个谎言套着一个谎言。又见秋琛感动万分,蒋宁兮不忍,别过头去不看。
“郡主,我不想转为民籍,只想好好在你身边。”说完,秋琛又磕个头。
她搀扶秋琛起身,“这屋中洁净,想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一直记挂着,辛苦你了。”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郡主,侯府的慕桃来见,说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郡主。”
“叫她稍等,我在偏厅单独见她。”
蒋宁兮看秋琛一张脸红扑扑的,“先下去擦把脸吧,别叫人看见笑话。”
秋琛退下,随后偏厅中慕桃被迎进来。
慕桃先向她行礼,上前递来一大卷书籍。
“这是什么?”
“郡主不必多问,看过便知。另外侯爷特别交代,这些东西还请郡主妥善保管,万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蒋宁兮一听这话,心都跟着提起来。
慕桃又掏出盒子递上来,蒋宁兮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枚玉佩。
这枚玉佩她实在印象深刻,正是初时相见,季清秋宝贝得不得了的那一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