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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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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宁兮手覆在胸口,隔着衣服感受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手心还在微微出汗,她搓搓手,余光看见季清秋抱肩斜倚在窗边,正是歪着头看自己。
他一身白衣立在窗前,乌发披散,那双眸子深邃,里面尽是难以捉摸的情绪。
见她看过来,季清秋转头去,修长手指拨开窗子,风带着雾与湿气吹进屋来,带动他长发飘动。
朦胧雾气也被风带进来,在他身边漂浮,眉目似乎亦被模糊。
她朝窗外看去,此时天光微亮,清晨是笼着层灰色的青。
隐约可听见外面的马蹄声音。
他侧头去看室外,轻笑一声,“可见他们眼中,我们是天大麻烦。”
不必多说,蒋宁兮亦知道是为他们准备的。
“老爷是魔头,邱林边疆横着走。普通人别说是撞上来,就算多看两眼都恨不得自戳双目谢罪。”
她慨叹声。
这邱林边陲的强盗头目人称曲魔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更与官府勾连,是邱林边陲百姓的噩梦。
不过好在这魔头有一条准则,那便是钱,俗话说的有奶便是娘,这话落在曲魔头身上也自然何时,给他好处越多的,那就是亲娘。
季清秋勾起唇角。
有人敲门,“两位,我们老板娘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
“知道了,我们收拾好便下去。”季清秋应声。
他收回目光,望向她这边,他不再倚着窗边,起身向梳妆台走去。
他歪歪头,慢悠悠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为本公子冠发。”
蒋宁兮无奈,上前去。
他已经坐好,目光落在镜中,同时修长手指拨弄起乌黑头发,另一只手递来梳子。
蒋宁兮瞥见他手臂上长条伤痕,回忆起他们被困在水中之时,他将自己紧紧揽在怀中。
“你这伤……”
他垂眸看向伤处,“无碍,都已经愈合了。”
蒋宁兮点头,接过梳子。
他昨夜睡得不安稳,压得头发梢那处乱遭一片,为了不弄疼他,蒋宁兮格外留意。
终于梳顺头发,她准备拿簪子来,垂眸扫过镜中,与那双漂亮的眼对上。目光接触瞬间,季清秋快速挪开眼,有欲盖弥彰之感。
为他理好头发,蒋宁兮放下梳子,边伸个懒腰,边道:“行了,大爷,我们快走吧。”
他站起身,掸掸衣衫,迈步向前,她则在他半步后跟上。
两人到楼下,老板娘早就在那里等候他们,见两人出来,老板娘迎上来。
一个伙计半弓着腰,双手捧着一个未合上的包裹,也跟着上来。
老板娘笑着,伸手拨弄包裹里的东西,“公子,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践行礼,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蒋宁兮余光瞥一眼,下面放置换洗衣衫,压在衣服上面的是敞开的荷包,里面尽是白花花的银子,再旁边,便是出入边境所需要的公文。
“多谢老板娘美意,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季清秋歪头向她,她忍住心中激动,保持平常模样走上前去,先将荷包带子系紧,又把包袱合上,取下来后抱在怀中向老板娘行礼。
辞别后,两个人上马,再次告别,随后绝尘而去。
他们一直骑马飞奔到城外,才敢将速度降下来。
此时蒋宁兮的胃一阵疼痛,额头上冒出汗珠,昨天下午在水中挣扎耗费体力,晚上又没吃东西,早就饿得不行。
城中包子铺开门,刚出笼的包子看起来白胖胖的,蒸出的面香味道格外勾人。她目光忍不住瞥去,又想起自己两次被放倒的方式,实在心悸,于是强行正过头来不再看向。
走在前面的季清秋微微侧头,随后手上用力勒住缰绳,马停下来,这动作期间,蒋宁兮已经走到与他平齐的地方。
他伸手一甩,缰绳被甩过来,蒋宁兮下意识伸手接过,她刚要开口问他要做什么,季清秋已经跨下马去。
蒋宁兮愣愣,见他直冲包子铺去,很快买来了一屉包子。
“这……”她接过来,袋子中热乎乎的,诱人香味飘出来。
她忍不住吞口口水,肚子适时咕噜噜叫起来。
季清秋签过两匹马的缰绳,将马引向路边。
待马停稳,他抬头。
“吃吧,真再被人迷倒了,还有我在这守着呢。”
“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
她点点头,“那成,我先吃了。”
一屉包子下肚,蒋宁兮从来没觉得哪一刻如同现在般满足。
又待了片刻,确实无事发生,季清秋这才去买了第二屉包子。
“说起来,这算是第一次在路边吃。”
季清秋捧着包子感慨声。
“感言能不能填完五脏庙之后再说,你那肚子咕噜噜的怪吵人的。”
他笑起来,然后吃起包子。
季清秋到底是季清秋,那样饿极了后还是能保持优雅,完全不像她刚才一般狼吞虎咽。
他们都吃饱后,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街道上面店铺陆续开门。
两人一致认为不能以这样的姿态往出赶,思来想去还是得把容貌遮掩一下,于是去买面具与假胡子。
两人又以黄泥兑水晕面,涂过之后的面庞又黄又发黑,果然在人群中便不再那么显眼。
蒋宁兮身上衣衫实在显眼,她买一件换上,两人则再次踏上出城的路。
出城后便是很长的一段大路,道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并肩向前。
蒋宁兮背过邱林边陲的地图。别看他们到达此处仅仅需要片刻功夫,这处城池到畴甄与邱林两国交界处却是要整整三日路程。
因为来时是被江水激流送下,回去则要走陆地上弯弯绕绕的道路。
“你说你是逃难出来的?”
“是啊。”
“逃到边界来?那你是要去函商还是邱林?”
若是从这座城赶往函商边界,那也得骑马赶上五天才可以。
“都不是,自然是还要回到畴甄。”
她蹙眉,甚是不解。
“还要回去?”
“是啊。我是奉函商皇命来此,没有得到诏书便没有回去的道理。”
他歪头看她,“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在是想着要不要与你同行。”
“你不是要去邱林内地吗?到前面岔路口,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
蒋宁兮看他一眼,又想起这人一脚被人踹下土坑的样子。虽说季清秋堂堂七尺,可在这武力上嘛……
若没了林湛的庇佑,该是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样任人宰割了。
他紧急下到江中水里来救她,他们上岸后无论江中还是岸上都没有林湛的影子,如此便是走散了。
季清秋救她几次,此时此刻她断不能放他一个人回去,总得护送到两国边界,或是至少送到林湛身边去才行。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提醒蒋宁兮。
蒋宁兮挪开眼,“我与你一起走。”
“怎么?”
“我改变主意想回畴甄了,不行吗?”
“行行行,自然是行,不过回去做什么?”
他说着,轻挑眉梢,“难不成是念着我的救命之恩?”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蒋宁兮加速向前,“还是快走,得在日落前赶往下一座城才是。”
邱林边陲多山,两座城距离不远,可中间有山间隔,无法穿山越岭,便只能加快速度绕行。
晚上山中多野兽,若能赶入城中,总是会比山间休息要安全得多。
季清秋也立即跟上。
中午两人停下脚,此时道路正所处大山深处,明明正午是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可在这树荫下,又有林间微风习习,很是凉爽。
两人早上出城时带了不少干粮,此时正是午饭时候。林间有熟果掉落在地,蒋宁兮用山涧水洗干净后便拿来分了吃,果实甘甜。
“曲魔头的事,你竟如此清楚。”
季清秋开口,一双眸中深沉。
蒋宁兮则耸耸肩,“想要去邱林,必然经过人家的地界,查的清楚些,总不会吃亏的。”
“有奶便是娘……也不知究竟什么样的人,能用这句话为座右铭来行走江湖,”他慨叹声,“郡主给的好处想来一定很多,莫不是这魔头的‘亲娘’?”
“此话怎讲?”
“你有永夜者称,连许娇娘几家店铺你都清楚,更甚者你还知道那地址。”
“我又何必讨好他至此?不过是情报罢了,起个头便一定能有终了,费些心思便能得知。”
她笑笑,将果核向远处掷出去,她凝望果核落了地,转回目光落他身上。
“那么公子你呢?你清楚这些,难不成也是给予他许多好处的?”
季清秋也勾起嘴角,声音含笑意,“你若是魔头亲娘,我也能勉强当个亲爹。”
蒋宁兮便瞪他,嘟囔句:“没个正经。”
他笑容加深,“你不是亲娘,我也不是。如你所说,不过是情报罢了。”
“听说这处还有一位刘公子甚是出名,所有情报皆掌握在他手中,身份至今成谜,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是啊,我也听说过。”
“对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如此说来,你是唬那老板娘的?”
“是啊,我许给曲魔头的好处,不过是个过路费,甚至连‘星辰者’的名号都没有。”
“你胆子倒大。”
“不过是赌她不敢,如今可见结果,是我赌赢了。”
“郡主竟如此会算计人心?”
蒋宁兮□□粮噎住。
她干咳两声,“我竟一时分不清你是在讽刺我,还是在夸赞我。”
“自然是夸赞。”
她想起一年前两人初见时,她时刻在揣测他的心思,可……次次都没准过。
“既然如此,怎么在邱林边境被人抓起来了呢?”
“说来话长啊……”她气得直拍大腿,“当初一念之差,差点让我把小命断送了。”
“原本想带着那珠子来这边,正能打发闲暇,可谁知还没出畴甄就被人盯上了。”
蒋宁兮曾经自信,认为以她高超武功就能保自身无虞。
当她身为郡主,自是明处,被迫承受许多暗害。可她拿着珠子去邱林,只要小心隐藏,便是一直在暗处的那位。
不过命运弄人,她人还没到邱林,就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了。
可见武功再高,也怕迷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