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狐狸不是犬（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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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怜珊的脑袋发了空，她没理会女人的话，不信邪一样又一指头戳了过去，结果还是一样，女人毫发无伤，又弯了唇角，话语暗藏讥嘲，“用不用我送你把刀，好让你把口子划大一点？”
说完，贺怜珊就听嘭地一声，脚边真砸过来一把水果刀，正好是她平常给胡离离削水果用的。她抬脚将刀踢到身后，兀自强迫自己镇定，眼前的女人显然不一般，且是来者不善。
她摸不清对方的路数，眼下能做的，只有找准时机抢回小狐狸逃跑。
“您说笑了。方才是我眼拙，没认出来。”嘴角噙着虚假笑意，贺怜珊将两只手背到身后，缓缓向女人走近。
女人微抬着头，殷红的唇角微勾，手若起若拂地搭在小狐狸的身上，“你认识我？”
“当然，您可是我的女神。”背在身后的两只手默默配合，贺怜珊用指尖血急急在手心画着符咒，她满心想的都是解救小狐狸，可那只小狐狸却对她这句话吃起了醋。
“啊，不行，不行。她不能是你女神！嗷——”
气愤还没表达完，小狐狸的脖颈就是一疼，四条小腿凌空，她被人家捏住后颈皮拎了起来。拎她的人，依然优雅闲适，右腿往左腿上一叠，盯着它就是一句训斥，“安静。大人说话，动物少开口。”
小狐狸对着她呲牙，她熟视无睹，又望向贺怜珊，“你继续。”
老实说，贺怜珊有点幻灭。她刚刚的话虽然是为了稳住对方，但却没说假话，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是她的童年女神——知名影后岳素华。她看着对方的剧长大，真情实感的喜欢过那人剧中的角色，也很欣赏对方的颜值与演技，甚至现在手机里还存着对方的几张硬照，在她心里，自己的童年女神应该是温柔美丽的仙女，可现在对方除了美丽什么都没有，她不温柔，看这作风也不会是个仙女，甚至可能都不是个人。
呵呵。贺怜珊在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得不奉承，“岳素华的大名谁人不知？您演的电影都很经典，电视剧也都是收视冠军，一到寒暑假就重播。我从小看到大，百看不厌。”
沙发上的女人没有回应，贺怜珊看到她嘴角的幅度逐渐平缓，接着又听到一声小狐狸的尖叫，她藏不住情绪，皱了眉头，“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女人冷嗤一声，“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我听不出来？”
贺怜珊背在身后的手，急急画着，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人，咬牙解释，“您想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女人又狠狠掐了小狐狸的皮，哂笑，“这么说，我更讨厌了。”
“那我道歉，岁月又不会在你脸上留下痕迹……”
贺怜珊手上不停，耐着性子拖时间，却没想一开口面前那位不知道是什么的“美人”就怒了。
“没有留下痕迹？！”岳素华陡然斥了一声，肩膀微微颤抖，连带着她捏在掌中的小狐狸也颤巍巍打起了晃，贺怜珊目不转睛得盯着她，接着就看她气愤地摘了墨镜，指着自己近乎没有皱纹的眼睛咆哮，“你看这是什么？！”
贺怜珊正愁没机会靠近，眼下送上门来，自然快步凑了过去，她微低下身做出一副认真端详模样，眼瞧岳素华因为愠怒放松了警惕，嘴里啧啧叹着，“这不是一双美丽的眼睛么？”一挥手，就将血色符咒亮在了对方眼前。
她这一手同样是没有把握的“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好在命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她，符到功成，眼前的女人紧紧闭了眼睛，低吟着松了手。
贺怜珊眼疾手快，一把将小狐狸搂在怀里，转身冲出了门。
她家住在三楼，楼层不高，往常下个楼只需要一两分钟，可今天她两腿交替飞快跑着，五分钟竟然也没跑出楼道。
贺怜珊登时觉出不对，她停了脚步，背手将小狐狸藏进怀里，拧眉觑着四周。
楼道很静，除了她和小狐狸的呼吸声，听不到其他声响，她将画着符的掌心立到身前，试着向前走了走，奇怪的是，她明明是在下楼，可每一层的房门都是她家。
“离离，她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有什么可以除掉她的方法么？”贺怜珊小声问着胡离离，顺带腾出手飞速给虚无观主发了个信息：救命。
小狐狸用爪子顶住额头，努力思索，只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离她最近的房门就开了，一股引力从门里溢出，直接将一人一狐带了回去。
大厅里，岳素华依然叠着腿坐在原处，不知是不是符咒所创，她那双黑色的眸子染了红，乍一看还有些骇人。
“不是说我是你的女神么？你竟然还想除掉我？”她挑了挑眉，闲闲抬了手，贺怜珊的身子就飘了起来，看不见的绳子爬上她的身体，将她牢牢束在半空，护在怀里的小狐狸也跌在了地上。
“离离！”她扭动双腕，奋力挣扎，想要将符咒亮出来，却听到一声嗤笑，紧接着手腕便传来剧痛，她“啊”地叫了出来，斜光一扫，那只手松松搭在腿边，竟然是骨头断了。
这还不算，地上垂着的那把刀竟然还飞了过来，一把划开她的手，破了符，同时也让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胡离离看着近处滴滴落下的血珠，只觉那血是自己眼里落下的泪，它回头瞪着岳素华，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扑了过去，张开嘴狠狠咬上女人的手臂。
岳素华的目光斜斜飘了过来，空出的手一点，就将小狐狸震到了墙上，她好像并不想伤到胡离离，眼看小狐狸的脸要砸到地上，她还虚拖了一下，让胡离离稳稳落了地。
可惜，小狐狸并不领情，一到地上，就炸着毛咒骂，“你这个坏女人！快放开珊珊！”
“闭嘴，蠢狐狸。”岳素华挥了挥手，橱柜的门应时打开，一个碗飞了出来，恰好落在贺怜珊的身旁，接那滴滴鲜血，她望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血，猩红的眸子里也带了喜色，“重明血可是炼丹的好引子。”
贺怜珊听出来了，对方是想拿她炼药，她突如其来的神器竟然也是坏人觊觎的灵药引子，当真是应了道家真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既然她跑不掉了，那至少也要让小狐狸脱险。
“女神。”贺怜珊忍痛唤了一声，眉眼低垂，一副驯服模样，“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能消气，我的血都给你也没关系。我不会让‘虚无观主’找你报仇，只求你能放过离离。”
岳素华抬眸瞄向了她，微勾的唇角韵着讥讽，“你这丫头的鬼主意不少。还知道拿‘虚无观主’来压我。当我不惜命么？我观察了你们十几天，从未见过有什么大能现身，你若说那只小兔子是‘虚无观主’，那我倒希望她过来。虽然长得不如小狐狸，但灵力也可助我延年益寿。”
她突然站起了身，径直向胡离离走了过去，一步一步，那白白的毛团竟缓缓变了人型。岳素华倾身挑起小狐狸的下巴，打量着那张祸国妖姬般的年轻面庞，唇角轻扬，看似十分满意，“我寻了许久，终于又寻到一张合适的皮，你是吸了灵气长大的妖精，只要有灵力依托，莫说百年，就算是上千年，容颜也不会衰老。”
她抬起手，轻抚着胡离离的脸颊，由衷感叹，“真好。”
一瞬间，贺怜珊联想到聊斋里的画皮精，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岳素华，“你……你想取代离离？”
岳素华站起身，回眸瞥着她，红色瞳孔闪着妖冶光芒，“你怎么这副神情？我用她的身子，把你的女神还给你，你不应该高兴么？”
贺怜珊又想到了曾经看过的漂亮国恐怖片，“你只是移魂，不杀人？”
岳素华呵笑，“傻孩子，她是个妖，算不上人。”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符咒，两指一立轻轻吹了口气，那夹在指间的符咒就落在了胡离离的身旁，木质地板泛出红光，没一会儿就浮出一个法阵。岳素华又夹出一张符咒，双眸轻阖，低声念起了咒。
贺怜珊听不懂她口中嘟嘟囔囔的异族语音，可她看得见阵法中的小狐狸，那个身子纤弱总是傻乎乎的小姑娘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抱着头，不住地摇晃惊嚎，脸上面无血色，可开口时却能看到唇边的一层红痕，那是血，胡离离疼到极点忍不住咬得。
“离离——”
贺怜珊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无力，她被困在空中，除去扭动身体让手上的血流的更多之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眼眸恹恹垂下，她在心中祈祷：虚无观主，求求你，快来吧。只要能救她，哪怕她以后心里的英雄只有你，我也心甘情愿。
不知是不是血流的多了，贺怜珊觉得身体有些凉，她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小狐狸，在那渐渐低沉的哀嚎声中，隐隐看到一层白雾，是魂么？
“不，不要！虚无观主，古树！不管是谁，求求你们，救救她啊！”
泪水盈满眼眶，视野随之模糊，迷迷糊糊之间，贺怜珊好像看到了两个身影，她双手被束，擦不了眼，就只能继续模糊的看，好像是有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出了手，她听到了岳素华的惊叫，她急忙闭了闭眼，把眼泪挤出去，浮在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她的大厅确实多了两个人，两个背对着她的女人，一个穿着棕色紧身旗袍，另一个黑发如瀑穿一身松松垮垮的长袍。
之前凌虐她的岳素华已经被几根藤蔓紧紧束住，就和现在的她一样被吊在空中。
太好了，得救了。
她唇角微微挑起，却又缓缓垂下，庆幸中一股自卑溢了出来：和这样的人相比，她确实算不上什么英雄。
绑在四肢的绳索悄然撤去，她像一片落叶缓缓下坠，有人用胳膊拖了她一把，她侧头去看，正看到一个头发挑染，容貌极好的女人，“你是……”
“古树。”女人看她落地，将手收了回来，话里带着调侃，“小丫头，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贺怜珊讪笑，还没来得及客道，就听小狐狸吟了一声，她心里一急，拖着残废的手，踉踉跄跄跑了过去，脚下一滑，正好跌在胡离离身旁，就势将人搂在怀里端详，“离离，怎么样？”
碎发搭在小狐狸的脸上，给她添了几分病容，胡离离身子虚弱，嘴上却泛着喜悦，她撑着力气攒住贺怜珊的手晃了晃，“我没变心哦。”
小狐狸的话有力无气，摇着她的手也没什么幅度，贺怜珊抬起空闲的手，手腕一阵吃痛，这才想起自己的左手断了，她皱眉垂下，唇边喜色抑制不住，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对着她笑。
她两人正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丝毫没注意一旁的岳素华已经呕了鲜血。
红筋遍布在她的脸上、胳膊上，那张姣好的容颜此时如同可怖夜叉，她拧着身子磕着鲜血，紧皱的眉头写满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可以活这么久，你们的容颜不会衰老！为什么？！”
“你做这些，只是为了续命？”穿着长衫的女人开了口，贺怜珊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脸，却也被这声音惊得一愣，这个女人的声音真好听，丝毫不逊于电视上的配音，还带着一股独特的气息，光是听声，她就觉得自己遇到了仙女。
心里又有点发堵，她没回头，只盯着胡离离，默默听着。
身后，岳素华又嗤了一声，“你们这些活得长长久久的人，当然不会懂世人对生命的渴求。人这一生太短了，短到许许多多的心愿做不到，只能遗憾离去。如果你也像人类一样，只能活个几十年，怕是也要追求永生。”
“我不会。”仙女的声音带了几分怅惘，“永生不过是另一种遗憾罢了。我知你心存执念，可惜你的路走歪了。你今年虽只有四百多岁，却已用邪术害死了近百人，年轻就这么重要么？”
岳素华望着她，眼里不知闪过谁的身影，声音也飘远起来，“于他是重要的。”
仙女轻叹口气，双手结印，指尖一点，一团光晕照在了岳素华的身上，将她牢牢束在其中，贺怜珊被这光亮刺得合了眼，她将小狐狸埋进怀里遮挡亮光，伴着一声凄惨的叫声，室内的光恢复如常，贺怜珊睁开了眼，愣住了。
她的面前站了一个气质缥缈的女人，无法形容的完美五官，眉眼中韵着慈悲，可却令人不敢靠近。
“仙女姐姐！”她怀里的小姑娘随着那人消失，幻化成了小狐狸，小狐狸回了头，脸上露着璨笑，看那意思似是想要扑过去。贺怜珊默默松了手，小狐狸又扭头转了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胳膊，对着仙女哭求，“那个女人好坏，弄断了我家英雄的手，仙女姐姐你帮她接上好不好？”
仙女轻点头，不用接触，只垂着手一点，贺怜珊就看见自己的手腕慢慢接了上去，掌心中的横纹逐渐消失，她摸了摸，那上面已经没有血了。
“多谢。”贺怜珊咬着下唇，微低了头。
仙女倒是温柔，“你是重明的后裔，论辈分来说，我应是你师祖，我见你资质不错，这本便送与你吧。”
单手平伸，一本古旧的书浮在掌中，贺怜珊望了望她，试探着接了过来，“谢谢，师祖。”
仙女对她笑，又望向小狐狸，“至于你……”
话没说完，古树过来插话，“这小家伙三番两次惹事，就应该让她受些教训。我看你先别管她，让她花个几十年自己恢复灵力。”
小狐狸闻言呲了牙，“不行！我还要努力接戏，以后赚钱养珊珊呢！”
“哦，不是养我家仙女了啊。”古树凑在仙女身旁，低着头调笑，抬手就递了一张卡过去，“喊声仙女姐夫，这个送你。”
小狐狸不食嗟来之食，“呸！”它又扒拉上贺怜珊的胳膊，梗着脖子望她，“我家英雄现在得了仙女姐姐真传，以后肯定比你厉害。我才不要你的东西。一点都不好用，害我轻轻松松就被坏人吞了灵力，哼。”
“轻轻松松这词用的不对吧。”古树拿卡拍小狐狸的脑袋，“拿着，没事多去读读书，别总靠脸吃饭。”
小狐狸哼声不接，贺怜珊就帮她接了过来，对人家道谢，“谢谢，呃，师奶？”
“噗。”古树捂嘴笑出了声，“这孩子懂事。我也送你一份见面礼。”说着，将一个符咒递了过来，贺怜珊接过看了看，和她在手机上看到的一样，她好奇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符咒究竟有什么玄机？”
古树笑着回道：“这符是我跟仙女姐姐学得，里面蕴含着我的灵力，你带在身边，遇到危险可以保命。对了，之前照片那张没这效果，它只是我送你震慑小狐狸的工具。”
贺怜珊明白了，符是好符，就是照片不管用，难怪她瞎照着画也管些用。她郑重将符咒收好，搀扶着恢复原形的小狐狸起身，对着二人拜了一拜。
那二人没多停留，云烟一样就没了踪迹。
等到人走，贺怜珊突然回过味来，焦急喊了一声，“坏了！”
“怎么了？”胡离离问她。
贺怜珊一脸懊悔，“我忘了小茉莉！他们走了，谁帮我找小茉莉啊？”
胡离离也愣住，急着哄她，“我，还有我嘛。我帮你找，就算找不到，我也毛绒绒的可以做你的小茉莉啊。”
“那不一样。”贺怜珊苦笑。
“叮咚。”两人正纠结着，胡离离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条定位信息，发信人是古树，还附带了一句话：感谢你这傻狐狸帮我留住了仙女，送你小茉莉的地址，去跟你家英雄立功吧。
“嘿嘿嘿。”胡离离傻笑起来，贺怜珊以为她被吓傻了，轻拍了拍她头，“没事吧，离离？”
胡离离摇了摇，高人一样捏了捏指头，“珊珊你不要怕，待我给你算上一卦，不过算对了，你就要亲我一下哦。”
贺怜珊无奈地笑，没等她算，就低头吻上她的唇角，直将小狐狸的脸吻到发红，吻过后，她又牵起那双软软的小手，拉着她出门，“好啦，不是都算出来了么？走，去寻小茉莉。”
“嘿嘿，好。我厉害吧？”胡离离贴着她的身子，仰头期待的望着她。
贺怜珊没有办法，又笑着夸赞，“厉害。”
见到那样的仙女还能不改本心，只喜欢她，你最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狐狸不是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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