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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魂兮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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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沥沥的下着,路时清打着把伞,踏下沾着水的石阶走出了分局大楼。
盯了一晚上的监控,她脖子酸疼,更要命的是腹中空虚,单位食堂阿姨这点还没上班,她只好去路边的小吃摊买一口垫着。
还好,路边的小吃摊没被小雨吓跑,此时还在遮阳伞下□□。路时清小跑过去要了几份煎饼,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和店老板闲聊,“这个天气,您还没收摊呢?”
“这不等你了么?”路时清是熟客,店老板笑着和她打趣,“大闺女不容易啊,又熬到这么晚。”
路时清和他笑,“谁让我喜欢干这行?再说,只要能把犯人找到,熬多晚都是值得的。”
老板对她比了大拇指,以示称赞。
过了会儿,老板装好了煎饼,路时清正准备付钱,拿手往口袋一摸才发现,她出来急,竟然把手机忘在了桌上,难怪出来时总觉得少了什么。
“没带钱么?”
正窘迫着,身旁传来一个陌生声音,脚步很轻,她都没有察觉,蓦地看到身边多了一人,还吓了一跳。
凭着刑警的工作习惯,她打量了旁边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大概一米六三左右,皮肤白皙,脸长得很标志,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却又弯成了月牙,看上去甜甜的。
就是举止有些怪异,很喜欢自说自话,她没回应,对方就把钱扔进了老板案上的收钱盒,“我请你。”
“啊?”路时清愣了愣,开口拒绝,“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那个奇怪的姑娘又凑到她耳边轻笑一声,“收着吧。我有事要求你帮忙呢。”
“什么事?”那姑娘挨得她很近,可她的耳边并没有感觉哈气,但因为难得和人亲近,路时清还是红了脸。
小姑娘看着她脸上冒出的红晕,笑着撤了身,并没接话。
路时清知道有些话不方便对旁人说,她见对方没带伞,随口招呼,“那好,你跟我回去备案吧。”说着探身接过老板的煎饼。
这时,那姑娘又贴了过来,“这可是你说的,等下不要被吓到哦。”
轻轻声音飘到耳边,让她打了一个寒颤。路时清立即回头,奇怪的是,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心里讶异,她打眼巡睃四周,发现外面的雨停了,只有湿漉漉的地和树杈上滴落的雨珠,在提醒着她,刚刚下过了雨,只是刚才那个调皮的姑娘却没了身影。
走了?
走的还挺快。
路时清不认为有人会在她眼皮底下作恶,谢过老板,小跑着就回了单位。
到了门口,没见到那姑娘,她还问值班室的保安,“刚刚有一个梳马尾辫的年轻姑娘来过么?”
保安回道:“没有。不过刚刚有辆车回来,好像拉了具尸体。”
“是么?”路时清皱了眉头,这事对于他们刑警来说见怪不怪,可她依然不愿见,不是因为畏惧尸体,而是不愿见人枉死。
她冲保安点点头,转身上了大楼,直奔刑侦技术科。
技术科门口聚集了一些同事,她往里面一探,正看到他们将一个裹尸袋放到铁架子上,几乎拉锁拉开的瞬间,她的眼里就现出怒容。
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
四分五裂,更可恶的是连头颅都给毁了,脑袋上到处都是红疤,就像电视剧里的裘千尺还是被毁了容五官都不清晰的那种。
“是个女孩。”
听到法医的结论,路时清的脑中猛然蹦出刚才见过的女孩,她又凑近看了看,还是血淋淋的一张脸,烂的看不出面容。
法医看她这幅积极模样,轻拍了拍她,“小路,别着急,让我们先拼一下。这是一组找到的,你要想接任务,先去找许队申请。不过你手里那案子还没结吧?”
路时清摇了摇头,这才想起自己是帮二组队友带的夜宵,连忙出了屋子。
到了办公室,却没想那群人都在拍桌子惊呼。
路时清把煎饼放到桌上,问:“怎么了?”
“案子破了!擦,竟然是个恶作剧。”
路时清顺着同事的手看向监控,正看到最新的镜头里,他们报案人称被绑架的儿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也许是心灵感应,别墅的门开了,走出一个神情疲惫的母亲。
乌青的眼睛顿时闪了光,她狠狠甩了男孩一巴掌,随后将他揽入了怀里,低声抽泣。
是假案。
男孩并没有被绑架,他只是因为一些事缺钱,写了假的勒索信骗家里的钱。
路时清勾起唇角淡笑,“这不挺好的么?”
“好什么?耗我们这么久。”同事反驳。
路时清将煎饼递了过去,“是不懂事,可也比真出事的好,不是?”
同事点了点头,狠狠咬了一口煎饼,一边吃着,他还一边疑惑,“小路,你还带现金了?我看你手机忘桌上,还以为今天没夜宵了呢。”
路时清摇头,“我也以为今天没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
“谁呀?”另一个年轻点的同事也拿了煎饼开咬,“我们小路姐该不会是招惹桃花了吧?啧啧,毕竟你这长得又高又俊,连我妹妹看到咱们的单位合影,还问我要你联系方式呢。”
“你不是也没给?”路时清笑觑他。
年轻同事郑重点头,“那是,不能让我家妹妹弯了。毕竟咱单位多少小妹妹管她喊老公。”
路时清汗然,同他摆了摆手,“陈哥别闹。走了。”
“去哪啊?”
“找一组商量掺和去。”
路时清去寻了一组组长,组长是个中年男人,看她眼下青了一片,眼里还有红血丝,犹豫着回复,“你明先回家歇歇,这事我和组里人商量一下。”
“好吧。”路时清没有强求,等到接班的人来,就回家补了个觉。
白天日头太盛,路时清将窗帘拉上,懒洋洋地躺上了床,没一会儿就进了梦乡。
屋里门窗紧闭,十分安静,忽而没有风的窗帘动了动,她听到有人喊她,“老公。”
路时清顿时惊醒,起身一看,竟发现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人,马尾辫小圆脸,眼睛笑眯眯的,正是昨天晚上抢着给她付钱的年轻姑娘。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路时清警惕地看着她。
年轻姑娘对她挥了挥手,好像在试探她的视力,“大白天的你也能看到我?那你这体质很阴啊。”
路时清皱眉,一把抓了过去,竟然从那姑娘手臂穿了过去,她怔住,脸色现了抹苍白,“你……该不会是……”
“是的,我死了。”身前女人接了她的话,托着脸面露惆怅,“死的可惨了。就等着你们帮我抓住真凶了,要加油啊,警官大人!”
路时清愣住,还想再问,却发觉眼前女人的脸渐渐腐烂,变得和裹尸袋里的碎尸一样,吓得她低呼一声。
“啊。”
眼睛睁开,面前还是那间只有她的卧室,路时清抚着心口,舒了口气:原来是做梦。
取过床边水杯,轻抿一口,她正要倒回去再睡,余光却瞥到自己的窗帘轻轻晃了两下。
屋里没开空调,窗户紧闭进不来风,可窗帘自己动了。
路时清的脸色变了变,干脆一把拉开窗帘,任阳光照进来,睡了个日光觉。
接下来的两天相安无事,除去总做梦梦到那姑娘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当路时清再次值夜班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她照例帮同事去街口买夜宵,这次那位推车的店老板主动叫住了她,说话前还四周打量,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路时清对他笑,“怎么了大哥?听同事说,这几天您没出摊?”
店老板点了点头,神色还有些骇怕,他凑近了距离,压低声音说:“我这几天去庙里拜了拜,大闺女,我劝你最好也去一趟。”
路时清笑,“您不知道我是党员么?我不信那个。”
店老板攒了颈上的玉佛,小心翼翼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路时清没接,“大哥,您要有案子就直说,我们可有纪律。”
店老板笑得比哭还难看,“大闺女,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路时清将信将疑,低头将信封拆开,两手一挤露出道缝,那里面的纸质粗糙,灰白白的,她捏出来看了看,发现那上面还画了阎王相,竟然是冥币。
“您这是?”路时清挑了眉,不明白店老板的意思。
店老板冲她苦笑,“大闺女,这就是你那晚给我付的钱。”
路时清的手也颤抖起来,她快速将纸钱收进信封,想到这几天的怪事,也白了脸色,“那……那天您看到我身边的姑娘了么?”
店老板听她这话,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摇了摇头。
路时清懵怔了,缓了会儿,才挤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说:“没事,逗您的,那天就我一个。估计是我晚上太累,看花眼了,带错了。您再给我来五套,我把上次的钱一块补给您。”
店老板听了这话,不管是不是真的,也都把它当成现实,他舒缓了脸色,怪道:“唉,大闺女,这个玩笑可不能开啊。老哥我夜里出摊,就怕这个。”
路时清同他抱歉,拿了东西回去,两只腿还在发抖。半路上,正巧碰到了一组组长,组里缺人,他喊住了路时清,“小路啊,你不是想进组帮忙吗?正巧,凌姐说有进展了,你过去一块瞧瞧吧。”
路时清说好,把煎饼送回给弟兄,小跑着就赶到了刑侦技术科。
到那时,台架上的尸身已经拼好,几个警官正凑在电脑前,看技术复原的脸。
路时清的心跳蓦地快了起来,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好奇心加责任心趋势,她还是凑了过去,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她看到了屏幕,那上面有一张人脸,圆脸弯眉大眼睛,和她那天晚上以及这几天梦里遇到的女人一模一样。
“扑通”一声,路时清腿软,跌在了地上。
“怎么了,小路?”
一组队员围了过来,路时清笑着挥了挥手,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两腿就跟中了软筋散一样,怎么都起不来。
场上唯二的女性——法医凌松月见状搭了把手,一边搀着她一边揶揄,“小路,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这见尸体,怎么吓成这样?”
路时清嘴唇发白,颤抖着没有说话,只愣愣盯着屏幕。
凌松月问她,“你认识?”
路时清点了点头。
一组队员围了过来,同她询问屏幕中女人的信息,路时清却只是摇了摇头,“只见过一面,还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话?”一组组长听不明白。
路时清本人也不太明白,颤着樱唇说:“我……我在她送来那天晚上见过她一面。”
“……”
这话一说,屋里人都生了一层鸡皮疙瘩。几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回过身,对案台上的姑娘拜了拜,之后齐齐出门,准备探讨案情。临走前,一组组长还安慰路时清,“小路啊,肯定是你看错了,要不你先歇歇,别跟我这任务了。”
路时清摇头,“不行,我要帮她。您放心吧。我绝对不给你们拖后腿。”
一组组长没有再说,信步走了出去。
路时清缓缓站直了身子,她顶着压力,觑向案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打量着体型特征,又一次确认了:身高体型贴合,应该就是她。
正出神着,凌松月轻拍了拍她,“小路,你总这样也不行。姐姐给你推荐个人吧。”
说着掏出手机点了点。路时清的手机颤了颤,打开一看,凌松月居然给她推了个玄学公众号。
“虚无观主?”
凌松月点头,“别觉得这是封建迷信,我有个表妹之前遇到了点怪事,就靠给这位虚无观主留言才解了惑,你也可以试试。运气好的话,没准能见到观主真身。听说,她是个大美人哦。”
凌松月眨了眨眼,一回身又坐到了电脑前。
路时清有些佩服,“凌姐,您不怕么?”
凌松月头也不回,“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是在帮他们,相信他们也不会害我。”
路时清觉得有理,回身又看了眼那具尸身,心里笃定要揭开真相,转身走了出去。
一组那边已经通过大数据对比出了死者的身份,是一名叫温昕昕的年轻人,25岁,研究生刚毕业,在一家上市企业工作,因为孤身一人在外地打拼,失踪多日还没有人报案。
第二天他们联系温昕昕的公司,竟然发现单位接到了假条,说是请假半个月,回老家照顾父母。
他们又联系温昕昕的父母,老两口都说没见到女儿,得知女儿逝世的消息,更是泣不成声,当天就买了票要赶过来。
此外,他们还对温昕昕的人际关系进行了调查,发现这个姑娘的交友面很广,特别喜欢网聊,在社交软件里有许多的男朋友,而她失踪前的最后联系人也是一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今天正巧报了案,说自己的朋友好像失踪了。
路时清等人招了男人谈话,发现男人外貌英俊,就是眉眼一高一低,看上去不大端正,可谈吐有礼,却又让人觉得很舒服。
男人叫濮建柏,29岁,博士毕业,在一所大学从事信息研究,自称和温昕昕正在相亲,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一般,因为他意外看到了温昕昕的社交软件,发现她同时和许多男人交往,不是什么好女人。
路时清对这话保持怀疑,但随着他们一步步询问,竟然真发现那些社交网站的男人对温昕昕很熟悉,把她当做老婆。
案件到这,几乎已经可以定位为情杀,只是路时清想到那晚圆脸女孩清纯的笑脸,总觉得这里面还有问题。
她趁着吃饭间隙,点开虚无观主的公众号,在那里输了一段留言,随后又投入调查之中。
经过技术科对杀人手法的模拟,发现死因是头骨受到重创,凶器应该一个尖锐的铁器。一组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侧写,怀疑是一个身高175-182左右的成年男性,因为能买到硫酸,心思缜密又具有反侦察能力,他们认为这个人从事化学相关工作,对容貌有些自卑,不然不会毁坏温昕昕的脸,然后还应该是温昕昕的爱慕对象。
结合这几点,他们锁定了一个温昕昕的老同学,那人追求温昕昕多年不成,且在生化研究所工作,符合侧写,他们将这位老同学抓到了警局,开始审问。
路时清没有参与,因为她接到了虚无观主的回信,观主约她到附近的咖啡厅详谈。
趁着午休时间,路时清赶了过去,咖啡厅里的人不少,可她一眼就认出要找的人,只因那两个人实在太过瞩目。
一个黑发如瀑,一个染发新潮,都是一副好容貌,无法令人忽视的好容貌。
“您是虚无观主和……”
路时清走过去确认,那位染发的新潮美人贴在身旁人的肩上,同她笑了笑,“和她的家属古树。”
路时清抿抿唇,没接话,兀自坐了下去。
新潮美人帮她喊了两杯咖啡。
路时清讶异,“还有别人么?”
古树看了眼她旁边的空位不说话。
路时清的冷汗蹭的冒下,“您别吓我……”
古树轻笑,“这孩子真可爱。”
这时,对面的黑发美人开了口,恐怖氛围顿时减了几分,“路小姐,我看你留言说,最近遭遇了怪事。你怀疑有说不清的东西一直在缠着你,但你并不想驱散她,相反想和她沟通,知道她到底求你做什么?”
“是。”路时清回应,握着咖啡的手却打起了颤。
古树又是噗的一笑,“你怕成这样还要见?”
路时清强迫自己镇定,正色望向二人,“为死者鸣冤,是我的职责。不过……”她往前坐了两步,压低声音,带了几分祈求,“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她别再吓我,正常交流就好。”
古树偷笑,眄着她身旁数落,“听见了么?别吓着人家了。”
路时清再度望着身边发慌,不自觉向外挪了两步。
再往旁边看,就发现那位黑发美人捻起一张符纸贴在了咖啡杯上,符纸随之消散,而那个杯却抬起,没一会儿杯里的咖啡就空了。
路时清又往外蹭了蹭,问对面两人,“她……真在啊?”
虚无元君颔首应声,“她这样的魂魄灵力微弱,旁人是见不到的。路小姐,你生辰属阴,这才能感应到她,不过若想一直见到,还是需要喝下这一杯。”
说着她又取出枚符纸贴到路时清的杯上,“自然,选择权在你。”
路时清犹豫着,手指轻触杯身,望着旁边问:“你希望我喝么?”
古树替她回答,“那姑娘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表示即使你不喝她也不会怪你。对了,她刚刚看你害怕,还跟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吓你了。”
路时清听着,脑中几乎可以形成圆脸姑娘愧疚的模样,她点了点头,一仰头将咖啡喝了下去。
几乎是喝下去的瞬间,身旁人就现了形。
还是那天的休闲打扮,束着马尾辫,微侧着头,同她露出笑脸,“好久不见,路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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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路时清拥了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身后灵。
一人一魂走在阳关下,路时清还担心,“太阳这么大,你不会有事吧?”
温昕昕摇头,“放心。虚无元君很厉害,她能保我魂魄暂时不息,不过能看到我的人只有你罢了。路警官,现在马路这么多人,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话的好。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路时清笑,点了点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暗示自己早有准备,不过她还是挑了条人少的路走了。
“他们抓了你的一个老同学说是凶手,不过我感觉不像。”路时清说。
温昕昕听到这个就来气,“当然不像,我都多少年和他没接触了。”
路时清反驳,“可是你的社交软件上,前不久还在和他聊。”
“什么?”温昕昕不信,回到警局就让路时清给她证据。
看了手机后,她还奇怪,“这些东西好像不太一样。”她指了几个聊天框,“这个,这个,是我,我有印象。可是这个还有这个,我没有聊过啊。”
“嗯?”路时清看着手机疑惑,“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
温昕昕点头,“不知道。我是阿飘又不是虚无元君那样的神女。”
“我不是这意思,我以为你在旁边什么都能看到。”路时清解释。
温昕昕撇了撇嘴,“我……头七那天,也就是你买夜宵的那晚刚刚化形,我在找我本体时,才碰到了你。”
路时清回头看她,“所以你就跑过来吓我?”
“什么是吓?我是帮你好不好。”温昕昕不满,“我看你没带钱才过来帮忙的。”
路时清呵呵笑了两声,把兜里的冥币递给了她,“自己看。”
温昕昕顿时吃瘪,“呃,我……我忘了货币不通,这……这怎么办?人家大叔夜里摆摊这么辛苦,我还害人家损失了钱。”
能关心陌生人的姑娘应该不是坏孩子。
路时清的目光温柔下来,哄道:“别担心,我已经帮你付了。只是有机会你还是和人家道个歉,吓得他几天没出摊。”
想了想,她又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人家好不容易康复,别再吓到了。”
“哦。”温昕昕抿了抿唇,不太高兴。
两人正说着,坐在屋里的凌松月回了头,问:“小路,你嘀嘀咕咕什么呢?你旁边有人么?”
路时清摇了摇头,“没有。”她旁边只有一只阿飘。
两人出了屋子,路时清为了对话方便,带她去了一间空屋子,就着案情仔细聊了聊。
“所以,你是死后第七天才出现,那你知道是谁下的手么?”路时清问。
温昕昕回答,“嗯。”她指了指白板上被几人排除掉的英俊男人,遗憾地摇了摇头,“就是他。”
“濮建柏?”路时清拧了眉头,“按照凌姐检查结果,你死在了月初,而月初那几天,濮建柏正在外做学者交流,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温昕昕无力勾唇,“所以你是信检测结果,还是更信我这个当事人的证词?”
路时清眨了眨眼,抬手指向了她,“当然是信你。”
她又问:“那他为什么要杀你?”
温昕昕哼笑,“他追求不成,恼羞成怒,一时失手,把我给砍死了。”
“……”
路时清思忖这两方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是他说是你有问题,水性杨花,他根本就没看上你,准备和你明说,但还没说,你就失踪了。”
“这个人渣男!”
“这个人渣男!”
一句话后,两人竟然不约而同骂了濮建柏,骂过后还相视一笑。
路时清的胆子比早上大了许多,在虚无元君的符咒下,她已然可以接触温昕昕,手一伸她就搂住温昕昕的腰,将她揽入了怀里,“放心,谎言终究是谎言,我会还你清白。”
人类的怀抱有着她现在没有的温度,温昕昕觉得自己又有了做人的感觉,她将头倚在路时清肩上,轻应,“嗯。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我挑中的警官大人。”
路时清笑。
有了受害人证词,就像做推理游戏已经知道了真相,剩下的只是倒推证据罢了。
何况有温昕昕在,一时没寻到的第一现场也被警方找到。
那是离温昕昕家不远的河边小路,晚上温昕昕会在那里夜跑。
只是很可惜那天晚上并没有目击证人看到温昕昕,以及他们要抓的嫌疑人。
不过好在案件凶器已经被技术科还原,是一个带着钩的铁板,形状很独特,像是什么配件。
这让嫌疑人再度缩小,只是因为濮建柏的不在场证明,他们还是没法给他定罪。
路时清提议,“陈队,我觉得濮建柏的嫌疑最大,我和温昕昕的同学联系过,温昕昕一直品学兼优,在爱情观也比较传统。我怀疑社交软件的内容是假的,很可能是濮建柏利用信息技术造了假。毕竟他是专业博士,还从事高端信息研究。”
“小路这想法也有可能,可是关键是证据。濮建柏有不在场证明,很多人都看到案发那晚他在外省。”一组组长揉了眉心,“不过我们可以去他的研究所看看,有没有和凶器一样的物件。”
路时清附和,几人准备好就赶去了x大信息研究院。
濮建柏的心理素质极好,见到警官居然还能保持微笑,并主动支持几人工作,让他们随意检查。
路时清狠狠盯了他,顺带看见温昕昕飘到他身边吹了几个凉气。
濮建柏忍不住捂了自己的脖子,犹疑回头,然而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时温昕昕已经飘回路时清身旁,无奈地贴了贴她,“路警官,好气啊,根本就吓不到他。”
你也就只能吓到我,哦,还有那个无辜的店老板。
路时清回手拍了拍她,拿着仪器开始搜寻屋子,说实话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因为濮建柏实在是个谨慎的人,也许早就将凶器融了。
这点似乎得到证实,一个小时过去,他们一无所获,正准备走,却看到温昕昕蹲在一个大仪器前打量着,路时清凑了过去,就听见她说:“路警官,我怀疑那里面有凶器,但是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大型仪器嗡嗡响着,那里面转着风扇,路时清知道这东西对研究所十分重要,恐怕不能随意关停,她看了看温昕昕紧咬的下唇,微攒了手下令,“把这个机器拆了。”
濮建柏的脸色随之变了变,他没说话就有同事反对,“我们正在做重要研究,这个停了的责任你们担得起么?”
一组组长看向了路时清,路时清坚定颔首,也不畏缩,“那放任凶手,让死者不能瞑目的责任,你们又担得起么?”
研究所的职工们不说话,有人默默走近关了机器,将机械拆散。
一组队员顺势将机器扫了过来,这一巡探竟然真发现了痕迹,他们立刻将那块铁板拆除,只可惜那上面已经没有尖锐的物体,不过这也算是很有利的证据,濮建柏依法被抓了回去。
经过几天问询,濮建柏受不住压力,终于将实情吐露出来。
他英俊的脸庞变得狰狞,狠狠拍了桌子,冷笑,“那个女人,竟然说没看上我!她不知道从小到大,有多少女人追求我么?我答应和她交往,她就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居然还敢拒绝?”
“不就是仗着那张脸,年轻?貌美?呵呵呵。”笑声阴冷,像地狱的鸣唤,濮建柏回忆着那天场景,只觉快意,“我一把将硫酸泼过去,她那张脸……别说好看了,连鼻子和眼都分不清。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追求她,夸她好看!”
审讯室外,路时清情不自禁望向一旁的女孩,看她苍白着脸,忍不住将人揽入怀里。
室内,濮建柏还在不知罪孽的笑着,“你们看最近的网络了么?所有人都在骂她,骂她活该,骂她是脚踩几条船的报应,说她是个贱人。哈哈哈哈,她就是贱人!活该!如果答应了我,怎么可能会沦落成这样?傻女人。”
路时清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门,同事们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没阻拦,任她冲过去狠狠扇了那人的脸,咒骂,“人渣!”
濮建柏怒目望着她,双手被束他不能反击,只能用嘴喷道:“你懂什么……”话没说完,他的眼前竟然飘过一个熟悉身影,他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偏过了头,那里竟然还有!
无论他望向哪,温昕昕都会出现在眼前,血淋淋得望着他,向他伸手。
“啊——”濮建柏吓得喊出了声,滴答滴答,给这审讯室多了一滩脏水,“别……别找我,我……我只是喜欢你。”
“呸!”温昕昕啐了他一口,冷嗤,“别恶心喜欢这个字,你以为你帅的过路警官么?”
她用猩红的眼盯着对方,凑到他面前,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低吟,“濮建柏,我在地狱等你。”
“啊——”濮建柏又是一阵惊呼,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温昕昕转瞬恢复正常,笑嘻嘻地回过了头,“还是路警官的胆子大一些。”
路时清无语,走近给了她一板栗。
温昕昕捂住了头,不满,“你干嘛打我?”
路时清低头觑她,“说错了。”
“嗯?”温昕昕不解。
路时清拨了她的头发,眉眼微弯,声音十分柔和,“你这样可爱的姑娘,应该上天堂。”
苍白的面上缓缓现出两抹红晕,温昕昕低垂着头,就势贴在她肩上,轻哼,“怪会说话的,我都不想走了。”
路时清还没回应,几个组员就将她拉了出去,组长装模作样的教训她,背地里给她比大拇指。
案件到此解决,警方开了发布会公开事情真相,温昕昕的事也在网上得以反转,随波逐流的网友又开始炮轰渣男,同情温昕昕。
殡仪馆内,路时清陪着温昕昕参加了她的葬礼,她和温家二老道了节哀,并表示他们的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
温家二老抹着泪,温昕昕的脸上也是梨花带雨,哭着就扑进了路时清的怀里。
路时清安慰她,揽着她缓缓走了出去,轻声问:“事情都解决了,你是不是也要……”
温昕昕听明白了,抬起头,红着眼问她,“你盼着我走?”
路时清不说话。
温昕昕用小拳拳轻轻捶她,“好好回话。说的不好,我就走了!”
路时清愣了愣,“你……还能不走?”
温昕昕撇嘴,“我要走了,你再抓不对犯人怎么办?”
路时清细语呢喃,“我……其实也挺厉害的。”
“哼。”温昕昕偏过了头。
路时清立刻改口,“但是如果有一个更厉害的帮我,就更好啦。”
温昕昕又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来。她将手垂到路时清手边,小心勾起五指,将它攒住,轻道:“那你陪厉害的温小姐去求虚无元君吧。”
“好。”路时清回握住她,一张俏脸也渐渐红了。
出乎一人一魂意料,这位高深莫测的虚无元君着实是个好说话的人,她们一说明来意,就递过去一张纸,顺带还点明注意事项,“温姑娘是魂魄,如果想长存,需要寄生,也就是说,今后路姑娘就是你的寄主,你两人将会同生共死。”
“所以,为了能让你家温姑娘多活几天,路警官你可要小心办事。”古树插话。
路时清更是郑重应了下来,“是,我知道了。谢谢两位。”
温昕昕看着她笑。
从此,世间的疑案都不再是难题,没有什么比和受害人沟通更能解决问题,所有有罪之人终将伏法,正道的光洒满大地,天下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