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班长他不懂人心》舟楫尾迹

6、激战

　　经过第一个赛时，高远多少已经察觉了对方的优势和劣势。

　　在徐钧诚的篮下防守面前，他们很难拿到篮板球补投的机会，在第一次暂停结束后便放弃了传统的跑防，开始以跑轰战术来得分——通过迅速传球的方式左右调动对手球员造成防守漏洞，达到迅速投篮得分的目的。这个战略对于徐钧诚和高远来说本来算不上具有威胁性，但是其他队友却不太能跟得上这样的轰炸速度，往往让理选班的球员从自己的盯防中脱身，像鱼从手中挣脱游回水中。他们坚持不了太久，高远心中明白理选班的体能不及己队，过了这一小节的比赛，下一节在场的首发队员就得因为体力不支下场休息，新上场的队员未必能够跟得上这样的节奏。尤其是林中云，如果他离开，转接的一环缺失，攻击力更会下降……但是这样的连续得分会造成对于士气的打击，很多时候，比赛也不过是一鼓作气。要打断他们这个跑轰战术的连续得分！

　　又到了传球的时候。不出所料，仍旧是林中云负责发球。

　　“补防！”

　　高远瞟见与林中云朝向的发球方向相反处有人跑动起来，对方的眼睛虽然没有动，但持球的手腕处已有转动的趋势。他大声喊到，自己也往那个将要撕开的缺漏处跑去，然而却忽然被身后贴防的球员挡住了去路。仅仅是眨眼的时间，林中云压在胸前的球便脱手了，他的十指指腹在球面用力，刻意压低的球脱离控制后划出近乎直线的抛物线，砸到塑胶地面上弹了起来，还不到俯下身后膝盖的位置。高远的队员虽然赶到相应的位置，却因惯性一时无法停住降低重心，理选班的队员借此机会弯腰，奋力将球朝后向另一半场地挑去。高远将目光转回，他看见刚刚发球的林中云已经再度加入了场上的球赛，此刻已经越过中场线，准备转身去接那个球。

　　“徐钧诚！”

　　徐钧诚猛地后撤一步，身后的人被他这么一撞下意识后退，他借这个契机突破两人前后夹击的盯防，朝已经接到球的林中云追去。三分线外林中云见势后撤一步站定，做出投篮的姿势，高远放弃反身防守盯防自己的人，直接朝篮下跑去。而意外的是，那颗球竟被林中云向后扔去，他的动作发生得突然，没有眼神的游移，更没有任何的肢体暗示，球从他的手里滑出去，徐钧诚立即起跳也不过擦到了篮球表面，改变了一点滑出的轨道。球改变了原先应抵达的位置，轨道偏离了一截，高远迅速后撤，朝那颗往中场线跌去的篮球跑去。

　　他还是稍微晚了一步。

　　之前的战略再次奏效，松懈了盯防的队员无法克制对手的急速传球。高远放弃直接从持球者的手上抢球的机会，他观察对方的眼神所向，径自跑到了做好接球准备的球员身前，一个强硬的卡位把对方隔在了自己背后，凭借身高的优势抢到了球。他将胳膊下压，俯身将球窝在自己的胸前，打算找机会将球回传，他眼神暗示自己身前的队友跑位，而短暂思考后还是决定向余光里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队友传球。高远的手腕转动，身体慢慢挺直，球稍微向上挪动——

　　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它穿过他的手肘，将他要传出的篮球打了出去，球划出一道曲线，马上就要出界。高远来不及去确定究竟是谁，他比他们都要更接近它，其它所有的担忧都在此刻让位，高远冲着球的落点扑去。

　　球要出界了！高远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超过了身体可以承受的调动，他有些维持不住平衡，直直地扑下去，激起周围一圈惊呼。他用手掌勉强支持住了身体的重量，然后另一只手掌将堪堪要擦边的球挑回了球场。他顺势贴在地上，而后用有些发麻的双手一撑，从地面站了起来。他身后的球员先于他的起身采取动作，他们争夺着这颗从空中坠落的球体，而裁判的哨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

　　“你的手。”高远看到自己班主任一脸担忧，他拿着碘酒，似乎要为自己处理擦伤。高远把手收到背后，笑嘻嘻地应到：“没事啊老班，就撑了一下呗。”

　　“你们有些上头了，不要被对面的节奏带着跑。”另一边给队员递矿泉水的体育课老师一针见血，“他们体力赶不上，熬到第三节就好。”

　　“嗯嗯，”高远又不着痕迹地绕了几步，躲开靠近自己的班主任，“我有点担心大家的士气……”

　　“沉住气，来得及。小心他们的队长。”

　　一分钟的暂停并不能布置太多的战术，体育老师不过随意指点了一下他们接下来的重点防守目标，裁判便再次吹响了哨声。

　　坚持下去，高远把剩余没有喝完的矿泉水倒到了头顶，他一抹额发，脑袋一晃摇落那些水滴。他拍了拍徐钧诚的肩膀，喊了一句加油，自己走上前去接过了裁判手里的篮球。

　　真是太有意思了，比他之前所想的还要有意思，高远本以为林中云或许不太擅长体育运动，却没想到对方能给自己带来如今这份惊喜。如果不能报偿的话……那该多失礼啊！

　　不等防守完全成型，高远速发了手上的篮球，在篮球从手中脱离的一瞬，他也奔了出去。虽然没有完全明白高远的意图，但见状队友们立即纷纷散开。

　　他跑得太快，耳里只有风声的呼啸和篮球掉落又弹起的响动，听不清其它任何的声音。高远冲到三分线下，他踮脚做出起跳的姿势，双臂向上伸抛出自己所持的篮球。棕色的圆球飞起来，越过在自己面前起跳的防守者，在篮下排开左右回防球员徐钧诚在高远球脱手的那一瞬间起跳，这一刻恰好到达适应的高度，他接住落下的篮球，伸手一个补篮将篮球扣进了篮筐。他拽着篮筐滞空了几秒，然后才放开金属框落回了地面，在他落地的声响中，裁判对计分员比出两分的手势，计分员愣了一瞬才连忙把分数牌翻了过去，周遭静寂了一瞬，而后爆发了强烈的掌声。

　　并没有三分球那么高效，但是……实在没有与这样相同战术、甚至从视觉上更刺激的回击方法振奋人心的了。高远瞥过时间牌，这一节还有一分钟，一旦对方的精神在这剩下的一分钟内被击垮的话，接下来的第三节和第四节就会失去之前建立的自信。

　　你会怎么做呢？高远的眼睛毫不回避地随着从教练手上接过球的林中云移动。林中云在边线转身站定，闪着刀剑凛然的目光旋即撞了上来。高远听见自己的心脏鼓噪，连颈动脉处都能感到它不安分地搏动，在那一刹那，他眼前的世界通通熄灭，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燧石擦出的星火闪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