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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时只道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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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木族一直以来都是蒙受神祗恩宠的国度,这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这里的土地肥沃人民丰足。
白漫风紫袍裹身,脚踏白云乘风而来。
青帝灵威仰坐在木亭中,神情清冷手指翻飞,勾弦拨动着眼前的古琴。
白漫风迎着朝阳而入,阳光如金粉洒满了他一身,他的眼中只看见灵威仰一身白衣,衣袂飘飘,青丝如墨。
如一副蘸墨古画,一紫一白两种色彩,鲜亮而清逸。
“琴声中有刀有剑。”白漫风信步向灵威仰走去。
“刀在那里?剑在哪里?”灵威仰问。
“刀在心上,剑在眉间,眉间心上刀光剑影,看来你近来戾气很重。莫不是赤怒熛那边又有什么新动作了?我倒真是好奇,何事能让我一贯淡然的青帝动怒呢。”白漫风嗤笑两声,自顾自的在灵威仰身边落座。
灵威仰不语,只是弹琴的手指更加灵活,如在大海中弄潮一般。
“流云奔壑,万古长空。”白漫风淡淡一笑。
“何以见得?”灵威仰敛眉沉思。
“竹海听波涛,星汉如瀑布,万顷无云时,抬头望苍穹。不消一会儿功夫,你就能将心思沉淀至此,倒真不愧你青帝的名号。“白漫风言。
灵威仰但笑不语,望着远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苍凉,突然他转过了头,直接而干脆的与白漫风对视:“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要故意接近我?”
这一连串的疑问,纵然是灵威仰沉思熟虑的结果,但也问出了他最不愿意承认的担忧。饶是灵威仰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却也无法否认白漫风带给他的悸动。他就真的如一阵风一样,时而清风拂过带给他清新的感觉,时而狂风骤雨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不正视自己心中的感觉。
白漫风笑意盎然,眸如新月荡着星辉的光芒,他从身后拥着灵威仰坐下,将手放在琴弦上:“不如让我弹奏一曲给你听。”
琴音响起‘江山如画,眉目如黛,一本泛黄的书卷被慢慢翻开。万里繁花深处,可见梦境。’
“我喜欢你,活了千万年第一次遇见能震撼我灵魂的人,却是最可笑的一见钟情。”白漫风缓缓叙说。
“是吗?”灵威仰问不出余下的话‘我敢相信你吗,我能相信你吗?我承受得起你的背叛吗?’
原来,比起白漫风,他才是真正万劫不复的那个人。
白漫风似笑非笑,将头枕在了灵威仰的肩上:“相信我,有那么难吗?”
一语成谶,直击要害,疼的灵威仰毫无招架的能力。
然而青帝毕竟是青帝,就算心中再怎样思绪翻腾,面上依旧是淡然自若:“拭目以待。”
白漫风心领意会,这四个字已经是灵威仰最后的妥协。
“你究竟在烦恼什么?”白漫风拥着灵威仰轻声询问,口中吐出的湿润空气熏的灵威仰脖子绯红。
“中央金帝一向不问世事,昨日却突然遣人来邀请我,让我前往金族一聚。灵威仰在白漫风的怀中找了个位置,舒适的靠在他的身上。
“你担心金帝心思叵测,居心不轨,中央地带一向都是由神帝神农氏亲自统治的,自从一千年前神帝去世便被金帝接管了。如今魔界和天界分庭对持,人间五族又是僵持的状态,或许能从金族找到突破口。我明白你心中的担忧,既然如此你就去吧。”白漫风对灵威仰说。
“我不是忧心个人生死,我只是。。。。。。”灵威仰话语未落,便被白漫风打断:“我陪你去。”
“此去危险重重,前路迷茫。”灵威仰抬起头注视着白漫风:“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又岂能让你一人涉险。”
灵威仰不语,面上表情平静,只是心潮起伏,他一贯内敛绝不会将激动的情绪外泄,然后心中那一丝丝的暖意还是让他浮出了一个春暖花开的笑意。
“只是我还需要回天界一趟处理点事情,你在这里暂等我三天如何?”白漫风与灵威仰商量。
“你若有事就离开吧,无需牵挂归期,我等你便是。”灵威仰言。
“恩。”一声轻语,白漫风将灵威仰紧紧地抱在怀里。
天庭,奇花异草遍地开,幽然暗香自浮动,珍禽异兽来回自在的穿梭,有时从撒着金光的柳树下飞过,有时又直冲云霄。
羲和正在星宫中,手握墨竹扇,观看着脚下云海奔腾的景象。
“羲和。”白漫风站在离离羲和不远不近处,暧昧的距离,冷漠与热情的界限。
“风。”只有在两人独处时,羲和才会这样唤白漫风。
“在看什么?”白漫风走上前去。
“不知道,或许在看芸芸众生,或许在看我们自己。”羲和答。
“你眼中看到的可有一个白漫风。”话甫出口白漫风便暗自后悔。
“我从来看不透你,可是风你觉得你能看透我几分,或许你从不曾想过,若我不愿又怎会让你看透。”羲和淡笑如风。
“陪我去个地方?”白漫风问着身旁的羲和。
“汤谷?”羲和明知故问。
“哈哈。你我一向如此心照不宣。”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羲和你可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白漫风陪你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
“不够知己,甚是知己。”羲和清清冷冷的回答。
“走吧。”白漫风自然而然的挽起了羲和的手。
汤谷这个在神话中一直被传颂的地名,太阳日复一日的从这里升起,在这里永远没有黑夜,不管时间流逝,那骄傲的十日鸟总是昂着头颅维持着它一贯的模样。
“为何我总觉得这里始终没有变化呢,一万年前来时这里的扶桑花开的这样灿烂,一万年后再来这里这里依旧扶桑胜火。汤谷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不是吗?就好像时间空间都在这里停止了,而你和我还一如往常从未变故。”羲和抿嘴低笑,眼中却见惆怅。
“观星望云,携手同游,未曾想当时只道是寻常。”白漫风由衷而发。
“你想做什么,你在烦恼什么?我。。。。。。能够帮你什么?”羲和欲言又止。
“羲和你又是在胡言乱语什么?相识相交多年,莫非你还不了解我的秉性,白漫风之事不需要外人插手,白漫风所想不屑向旁人解释。”白漫风神情一冷,语带蔑视。
羲和淡然一笑,整个人清逸潇洒,可是眼中但见凄凉:“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我只算是外人。
白漫风不再言语,只是站在羲和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羲和的身材略显消瘦,他的脸清隽精致,他很少笑就算偶尔笑的时候也只是抿嘴轻笑,他不喜欢艳丽的色彩唯独钟爱自己一身紫色。
这个人他的喜好自己全部都了解,他的脾气性格自己全都了若指掌,可是白漫风知道自己该放手了,就好像风筝,以前的他总是握着手中的一根线,无论羲和飞的再高再远,自己总有能力轻而易举的让羲和回到自己的掌握中,而自己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羲和放在自己能看到的空间里。
白漫风从不自欺欺人,他知道那不是蓄意为之,却是无意中的有意,他舍不得放手仅此而已。
可是这一次,白漫风下定了决心要斩断自己手中的线,割心的疼痛让他渐渐清醒,原来这就是白漫风,心狠手辣干脆决绝的白漫风。
“风,你曾答应我要陪我去星河尽头看娑罗树开花,这个约定你可还曾记得。”羲和神色如常,气质清冷。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那年是你的生日,我答应带你去看娑罗树,可是我失约了,依稀记得当时你失望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既然忘了那便算了,有些东西便是如此,失去了本意强求来的显得太过做作,实在让人厌烦。”羲和笑言。
“的确如此。”白漫风心中钝痛,嘴上却是毫不含糊。
“回去吧,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羲和说。
“恩。”白漫风回答。
“风,你好久没有陪我下棋了,今天在陪我下一盘棋如何。”羲和在回去的路上问白漫风。
“好。”白漫风的话总是简短。
羲和不再说话,白漫风也不语,两人并肩站着,并不和谐的场景,在白云的映衬下,蓝天的照应下,他与他的身影怎就无限萧瑟。
摘星亭中,羲和手握黑子,白漫风手持白字,棋盘上的棋子呈现出胶着的局势。
“所谓一步落错,满盘皆输,羲和你可要想好了才下子啊。”白漫风游刃有余的对羲和说。
“你今天即在我这里讨了酒喝,又让我陪你出游,如今还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莫不是你心虚了,所以才使出这出空城计。”羲和黑子落棋盘,白漫风的白子立刻被前后包抄,当真是进退无路。
“怎么偏不是你虚张声势,或者又是你太过轻敌,殊不知有时候稳定后方才能控制战局。”白漫风白子落盘,羲和的白子陷入两难,要么回去补救,要么身后的大遍江山就会沦陷,一前一后是攻是退,当真两难。
“好一招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不愧是赢了南极仙翁的棋艺,只是想让我认输未必那么容易,莫非是你太志得意满,才让敌人有可趁之机。”羲和果断的将棋子落下,断了白漫风的后路,而前路正有羲和的白子埋伏,只等着白漫风落下黑子,便可请君入瓮。
“有舍有得,取舍之间,全在一念之间,羲和你倒是棋艺见长,心思越来越凌厉了。”白漫风一语双关,投子认输。
羲和错愕的瞪着棋盘:“这一局,你明明还有机会的,为何在此认输,我不要施舍的胜利。”
“这盘棋留着,待到有一天我一定会再回来与你下完。”白漫风笑言。
“这是你的有一个承诺?”羲和言。
“再信我一次可好,我不会永远失约,事实上相识万年以来,我也仅仅失约过那一次。”白漫风突然认真的看着羲和。
“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多次岂不是粉身碎骨。”羲和讥笑。
“不管如何,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倘若你不愿记得,我也会记在心里。”白漫风站起了身,看着日暮中的红日。
“你还是如此强势,从不给人拒绝的机会。”羲和言。
“羲和你是掌管天文的天君,魁星是掌管下界人文的星君,我那日意外造访魁星,竟然发现他与你有几分相似,眼下大公主无暇的寿辰在即,倒是各路仙家必定会前来祝贺。你何不趁此机会相邀魁星,我们三个举杯痛饮一番,相信你一定会很欢喜的。”白漫风眼睛一亮,语气殷切的对羲和说。
“这类下界星君,我一向不喜结交。”羲和回答。
“我知道你一向自视清高,总不愿染上下界的红尘气息,但是这位魁星当真能让人眼前一亮,更重要的是无论气质与言谈皆与你有几分相像,若是你不愿开口,那便由我做东好了。”白漫风言。
“就随你吧。”羲和妥协,对于白漫风他是无条件的妥协。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行离去了。”白漫风起身告辞。
“我送你一程吧。”羲和起身相送。
两人相顾无言,走在七彩虹桥上,身后是两道纤长的身影,远远看去好似相叠在了一起。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君留步。”白漫风停下脚步,对身旁的羲和说道。
“不知道何时再有机会与你下完这盘未完之棋。”羲和言。
“有朝一日。”白漫风信口回答。
羲和淡笑着目送白漫风离开,迎着灿烂的阳光慢慢的踱步回走。
白漫风,漫风,风,尽管我有千万种称呼你的方式,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无论我怎样呼唤你,你都听不到呢?无论我怎样叫你,你都不会回答呢?
不是故作矫情,不是刻意冷漠,只是怕卸下了心房而你却不屑一顾。
早知如此,纵使相逢应不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