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日常》妫枕流

22、看过

　　沈鸿卓愣了一下，他有一瞬间的迷茫。
　　但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严屲也带着女朋友过来吃宵夜：“哟，Double Date。”
　　昆昊看也没看严屲一眼，而是转头对沈鸿卓说道：“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沈鸿卓有点不好意思，没搭理昆昊的茬，而是对着严屲和他女朋友羞涩地笑了笑：“你们好，晚上一直没时间和你们打招呼。”
　　严屲的女朋友几乎是一瞬间就喜欢上沈鸿卓，双眼放光地拉着沈鸿卓道：“你这是什么色号？”
　　沈鸿卓一脸茫然：“色号？”
　　女生用鼓励的目光看向沈鸿卓，视线在他的嘴唇上扫了扫：“对，你这个颜色真好看，高光也好看，粉质看起来好细哦！”
　　沈鸿卓还在状况外：“啊？”

　　严屲的视线在沈鸿卓和昆昊之间转来转去，终于察觉到有点不对，他觉得他都比沈鸿卓更懂什么是色号…
　　严屲提醒道：“口红色号。”
　　沈鸿卓恍然大悟：“这个…得问Lucas了，他给我涂了三支还是四支…”说罢求助地看向昆昊，毕竟是昆昊的造型师…
　　昆昊：“……”
　　为什么沈鸿卓觉得他会知道。

　　女生看了看沈鸿卓，突然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Lucas是谁？”
　　她顿了一下，犹豫着说道：“Whatever…Jonas, You are not gay, either…”
　　这个either就有点灵性。
　　沈鸿卓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也”说的是谁。
　　没等沈鸿卓说什么，女生有点提不起劲：“原以为可以收获一个gay蜜，没想到现在你们直男玩儿这么大…”
　　沈鸿卓噎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分不清口红色号就是直男？”
　　女生摇摇头，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一种感觉，我的gaydar告诉我的。”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船舱的人都跑到甲板上吹海风，他们马上就要靠岸了。
　　Fidea公司为这次宴会准备了烟花作为句号。
　　昆昊扶着栏杆看向远处的港口。
　　那里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区域之一，尽管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写字楼还是灯火通明。
　　这些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在水面，反射出绚丽的光斑。
　　很美，昆昊想。
　　他望着这片景色，一时之间有点出神。
　　下一秒，圆形的烟花一丛一丛在天上炸开，在空中发出热闹的噼啪声。
　　周围的宾客举着酒杯，欢呼着饮尽杯中的酒液，然后他们鼓起掌来。
　　在昆昊眼中，一切的热闹仿佛都离他很远，有种虚幻感，似乎只有身边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体温才是真实的。
　　他在这座城市从本科读到博士，四分之一的人生在这里度过，他经常来这座港口，这种烂俗的晚宴和游船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场，但他始终对这座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没有归属感。
　　华国才是他的家乡。
　　但这一刻，有沈鸿卓在身边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对这座城市，这个港口，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感。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和沈鸿卓长久地生活在这里，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昆昊不知道的是，他看向远处的时候，沈鸿卓在看他。
　　从船舱出来的时候昆昊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返回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条很厚实的围巾。
　　现在这条围巾系在沈鸿卓的脖子上。
　　沈鸿卓想：昆昊正常的时候，还是很绅士的。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像一个崩坏的反派角色，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他发现，最近他的情绪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昆昊的影响，经常是昆昊开心他也开心，昆昊不理人他就兴致不高，还几次三番因为昆昊黯然神伤。
　　沈鸿卓一时间对“黯然神伤”这四个字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感到十分无语。但他确实…
　　比如刚刚，严屲的女朋友暗示昆昊也是直男的时候，沈鸿卓就明显感觉自己的情绪down了一瞬。
　　可这件事明明他早就知道了。
　　但看到别人脸上类似于“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祝你们开心反正你们也长不了”的复杂情绪，沈鸿卓还是有点难受。

　　他偷偷看向昆昊，发现昆昊正望着远处的港口，于是便坦然地继续看了下去。
　　很帅，也很好，沈鸿卓想，但他留不住这个人。

　　***

　　转眼一个学期结束，沈鸿卓考完试就在家宅了起来，大部分时间在家远程办公，偶尔会跟着昆昊去一下学校，昆昊要搞论文，还要帮着杰奎琳教授判卷子，沈鸿卓就自己去图书馆把借的书还上再去借新书。
　　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少，留学生考完试就直接飞回国好节省一些房租，只有部分本地学生还留着在学校蹭免费的空调和wifi。
　　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提回国的事，沈鸿卓是孤注一掷来的，在学成之前都没打算回去，而昆昊…
　　沈鸿卓也不明白为什么。
　　有天吃早饭，昆昊似乎是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没说几句就很不耐烦地挂了。之后昆柠柠来找昆昊说家里在催他回去，昆昊也只是冷漠地表示知道了，让昆柠柠回了对方。
　　正式放假一周时间了，昆昊的卷子也批完了，完全没有理由再留在这而不回去处理听起来就很棘手的烂摊子。

　　沈鸿卓实在忍不住去找了昆柠柠。
　　“诶，你哥他…为什么不回去？”沈鸿卓趁着在小书房给昆柠柠补习的时候，问道。
　　昆柠柠正好学不进去，听到沈鸿卓问这件事倒是来了精神，但给出的答案没有任何帮助。
　　“我也不知道。”昆柠柠瞪着一双漂亮又茫然的大眼睛，和昆昊不同，昆柠柠继承了宁婉的双眼皮。
　　沈鸿卓：“……”
　　昆柠柠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男朋友吧。”
　　沈鸿卓一惊，就听见昆柠柠继续道：“不过我觉得这件事纯属无稽之谈，家里都说他有男朋友，我爸也打电话过来让我好好监视他一下，但昆昊那种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喜欢的吧…”
　　沈鸿卓心想：妹妹，这你就错了，我们学校就有很多人喜欢他，即使大家都知道我才是那个所谓的“男朋友”…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挑衅我呢…
　　“况且…昆昊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在学校的时间还很少，怎么可能谈恋爱呢，都没有时间约会。”昆柠柠托着腮说道。
　　沈鸿卓一时间无语，突然恍惚地想到，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昆柠柠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就是传说中的钝感力吗，这也太钝了吧！
　　昆柠柠还在那里八卦昆昊：“往常，就我知道的情况，他应该至少半个月就回国一次的，他是公司的董事，又有自己的事业…所以这回真的搞不懂他。”
　　沈鸿卓想了想，没再问昆柠柠，而是把话题转移回补习上。

　　傍晚，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Emma阿姨得知沈鸿卓四门课都拿了A，十分高兴，为表庆祝给他们做了德式烤猪膝。
　　沈鸿卓夹了点酸菜到盘子里，吃了两口莫名怀念起之前东北舍友倾情奉献的酸菜炖粉条。
　　这酸菜这么做，浪费了，不如炖粉条。
　　想着想着，餐厅的安静突然被一个人打破。
　　昆昊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Jonas，你最近没事的话跟我回国一趟。”

　　沈鸿卓：“？”
　　他放下叉子一脸疑惑地看向昆昊。
　　昆昊却不欲解释太多，他似乎想到什么，原本平静的脸变得有点黑，嘴角向下垂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
　　沈鸿卓：“好…好吧。”
　　昆柠柠十分疑惑地打断道：“那我呢？”
　　昆昊瞥了昆柠柠一眼，表情似乎暗含着不屑与淡淡的嘲讽：“我也很想知道除了英语以外所有模拟测试都不及格的人有什么理由回国，你不应该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么。”
　　昆柠柠噎了一下，转头看向沈鸿卓，又把视线转了回来：“那你还把我的家教带走？”
　　昆昊：“……”
　　哦，忘了，沈鸿卓的身份是家教。
　　昆昊视线扫过沈鸿卓无辜的脸，然后对昆柠柠说：“一个多月了，竟然毫无长进，说明这个家教不太行，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家教。”
　　昆柠柠听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你竟然觉得是家教不行不是我不行？”
　　昆昊：“……”
　　大意了，昆柠柠考试的时候要是有这个思路也不至于不及格吧。

　　吃完饭沈鸿卓跟着昆昊回房间收拾东西。
　　昆昊行动迅速，和沈鸿卓说完就让Edison定了回国的机票。
　　昆昊一边整理自己床头柜的文件，一边对沈鸿卓说道：“私人飞机要提前两周申请，来不及递交申请，这次就先坐航司的飞机回，头等舱机票售罄了，只能坐商务舱，委屈你了。”
　　沈鸿卓受宠若惊，他一点都不委屈，他还想对昆昊说“委屈你了”呢，来的时候他可是经济舱挤过来的。
　　他想，恐怕这少爷是从来没坐过运猪车一般的经济舱吧，腿都伸不开的那种。
　　沈鸿卓瞄了一下昆昊的大长腿，想了想说道：“你坐过经济舱吗？”
　　昆昊沉默了一秒，答道：“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