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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做梦【增加了美食】 ...

  •   姜大成和赵香花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姜柱子,二儿子姜桩子,三女儿姜甜枣。

      按理说,姜甜枣作为姜家最小的一个女儿,应该是很受宠的。可实际上,赵香花和姜大成从小便对她动辄打骂,而两个哥哥也是把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十六岁之前,姜甜枣身上没一处皮是完好的。

      十六岁之后,姜甜枣出落得是越发漂亮,身材纤细,小脸白嫩,一双眼睛亮得跟天上星星似地,跟黑乎乎粗糙糙的姜家人完全两样。

      南水生产大队里的人都在说,这姜家是歪竹子生出了正笋子,祖上积了大德,才生出了姜甜枣这样水灵灵的丫头。

      也就从这个时候起,姜家其余人就开始寻思着,要把姜甜枣给卖个好价钱。

      大哥姜柱子建议:“那黄土生产大队的许狗娃,是家里的独子,虽然说身体不太好,不过吃两天药就行。人家说了,只要小妹嫁过去,立马就给我们300块当做彩礼。”

      其实姜柱子也知道,许狗娃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姜甜枣只要嫁过去,不出一个月,肯定得守寡。

      不过姜柱子想着,这姜甜枣要是守寡了,刚好可以接回家里,接着再嫁出去,再挣一份彩礼。

      二嫂鲁艳秋眼睛滴溜溜一转,不慌不忙地道:“大哥,那许狗娃得的可是痨病,到时候传染给我们可咋办?这哪能嫁啊。其实我为小妹的事,也着急打听了,我娘家的邻居,是个杀猪匠,叫朱根岁,刚死了老婆。说是只要我们把小妹嫁给他,以后每个月都给咱们送两斤大肥猪肉来,这往后啊,咱们家可就不缺肉吃啦。”

      既然是邻居,那鲁艳秋自然也清楚,朱根岁性格暴躁,不把女人当人看,之前那媳妇就是被打得实在受不住,这才投了河,人也没了。

      不过那朱根岁做了保证,只要和姜甜枣的婚事成了,就私下给鲁艳秋娘家再送十斤肥猪肉。也因此,鲁艳秋对朱根岁媳妇之前的死因闭口不提,睁着眼把姜甜枣往火坑里推。

      那年月,大伙天天都是窝窝头下咸菜,要么就是红薯干玉米棒子,肚子里少油水,猪肉可是逢年过节才有得吃。此时一听,每月都能有肥猪肉吃,姜家人立即开始想象着,用姜甜枣换来的猪肉该怎么吃?

      先用来包韭菜猪肉饺子。

      那饺子皮,一定要擀得薄薄的,煮熟后,浮起来,成为半透明状,能看见里面的馅。白嫩软乎,滑爽劲道,绝不破皮。

      那饺子馅,一定要包得满满的。猪肉得用五花肉,最好是三分肥,七分瘦,能浸油,更香,剁成肉末,加上调料。再从地里割一把水灵灵的韭菜,切成小段,翠绿鲜嫩,拌在肉沫里,红红绿绿,看着就喜人。

      这饺子煮好之后,浮在锅面上,一个个胖乎乎,跟金元宝似的,晶莹剔透,捞起来,沾上蘸料,一口咬下去,汁水满溢,肉的鲜美加韭菜的脆嫩,真是美死个人啊!

      再就是用来做红烧肉。

      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一个个小方块,随后煮熟,锅里放上油和香料,炒出香味,再放上糖,炒出浓郁的糖色,接着放入肉块,炒出香喷喷的肉油,最后倒入调料,小火焖煮,大火收汁。

      出锅时,那一块块肉都是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咬上一口,又软又糯,入口即化。这要是能美美地吃上一大块,就是睡着也能笑醒啊。

      一想到那每个月送来猪肉的吃法,姜家的人,都忍不住齐刷刷咽起了口水。

      就在这时,赵香花用力对着众人唾了口:“呸,是多久没吃肉了?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眼皮子就这么浅,穷酸成这样?别只顾着眼前的猪肉,得想想你们哥俩的工作,那才是最要紧的!”

      赵香花凶悍泼辣,心思缜密,向来在家里负责拿主意。此时,其余人听她这口气,是话中有话,便忙围了上来聆听。

      赵香花指了指生产大队队长吴富贵家所在的方向,悄声道:“甜枣要是能嫁入吴家,那咱们家就是生产大队队长的亲家,到时候,让吴富贵给柱子和桩子安排当个副队长,劳动组长,计工员什么的,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要是当上了,以后队里那些人,不都得奉承咱们?还怕捞不到好处?”

      生产队队长负责整个大队的全部工作,有成立队委会的权利。

      南水生产大队年终分钱分粮,都是按照工分结算,因此负责工分安排记录工作的队委会格外吃香。社员们都会讨好他们,以求在安排工作时得到照顾,能分配到轻松又工分高的工作。

      姜家其余人听赵香花这么一说,纷纷夸她有远见,一致同意让姜甜枣嫁给吴清竹。

      只是吴清竹的亲娘林梅娥向来把吴清竹看成是宝贝疙瘩,更瞧不上姜家,铁定不会同意姜甜枣进门。所以,赵香花就命令着姜甜枣去勾搭吴清竹,想要私底下让他们俩把生米煮成熟饭。

      姜甜枣不仅是模样跟姜家的人是两样,性子更是不同,这种事情,她是万万做不出。不管姜家人是怎么威逼利诱,她硬是咬着牙,就是不肯去。

      到最后,姜大成气得一脚踹在她右腿膝盖窝上,疼得姜甜枣瘸了好多天。之后,又硬逼着她饿着肚子,上山去割猪草。

      姜甜枣弯着腰,在山坡上割了满满一筐猪草,刚直起腰来,因为饥饿和疼痛,眼前忽然发黑,头一晕,脚一软,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山坡下跌去。姜甜枣闭上眼,只觉得心头冰凉——这要是跌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帮姜甜枣给稳住了身子,救了她一条小命。

      死里逃生后,姜甜枣首先感受到,从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长满薄茧的大掌里,传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暖意,顺着她的手臂直接冲上了她的脑门,就像是要冲开什么禁锢似地。

      这种感觉,姜甜枣从没有经历过。她诧异地睁开眼,这才看清了面前的救命恩人——高大英挺,古铜色的皮肤,肌肉匀称紧实,眉目明晰硬朗,浑身充满了男人的气息。但一双黑眸,却格外纯,格外清亮,像是春天雪山顶上刚融化的水,清冽洁净,又像是夏夜里天际的那轮明月,柔软无害。

      姜甜枣认了出来,这人就是高宇杰。

      高宇杰是城里的下放户,因为家庭成分问题,他和弟弟妹妹被下放到南水生产大队,接受劳动改造。

      高宇杰身材高大,相貌英挺,懂知识文化,为人彬彬有礼,来到南水生产大队之后,不管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还是已经出嫁的小媳妇,大嫂子,都躲着偷偷看他,风头一时竟超过了吴青竹。

      吴富贵当时安排高宇杰去守山林,结果某天晚上,为了保卫国家财产,高宇杰被贼人给用石头砸伤了脑子,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傻子。对以前的事是一概记不得,有时候别人问他一句话,他都要反应好半天。

      那之后,高宇杰在南水生产大队里的称呼,从“村头那个文化人”变成了“村头那个二傻子”。

      此时,姜甜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高宇杰给握着。他那古铜色的大掌,与她那纤细白皙的手腕,形成糙野与柔软的鲜明对比。不知为何,让人光是看着,便觉脸红心跳。

      姜甜枣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垂眸道:“谢谢。”

      姜甜枣没发现的是,在她收回手的同时,高宇杰那清亮的黑眸,似乎暗淡了些许,他低声道:“猪……草。”

      “什么?……呀!”姜甜枣先没反应过来,之后顺着高宇杰的眼神望去,这才发现,刚才在她身子歪斜时,竹筐里的猪草早就掉落下了山坡,一根也没剩下。

      这要是回了家,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打骂。正当姜甜枣急得不行时,高宇杰却弯下腰去,快速地割起了猪草,他动作麻利,三两下便割了满满一筐。

      随后,他把竹筐递给姜甜枣,缓声道:“猪草……给……姜甜枣。”

      他虽然语速缓慢,但声音却格外清润,让人心生好感。

      姜甜枣不免诧异——这高宇杰怎么认得自己?就算是他脑子没坏之前,他们也从来没说过话呀。

      见姜甜枣没有接,高宇杰也没有再说话,直接把装满了猪草的竹筐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姜甜枣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自己手腕处,白天被高宇杰所接触的地方又生出了那股说不出的暖意,那暖意顺着手臂,再次冲上她的脑门,让她眼前忽然一亮。

      接下来,姜甜枣就像是灵魂出窍般,飘到了他爹娘的房间里面。

      赵香花正坐在桌边,纳着鞋底,而姜大成正叭叭地抽着旱烟。

      烟雾弥漫里,姜大成道:“我今天去吴富贵家探了探口风,那林梅娥一口就回绝了,依我看,甜枣嫁入吴家这事,绝对成不了。”

      赵香花一不留神,手上的针刺中了指头,出了好大一滴血,她捏着手指头,眼里凝出了道狠光:“过两天,你把那吴清竹给请到家里,让他喝酒。我提前在酒里下药,把他和甜枣塞被窝里,再叫来全生产大队的人来看。这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吴家不认也得认!”

      姜大成皱眉:“甜枣可是闺女啊,让全生产大队的人来看,她受得住吗?”

      赵香花瞪他一眼:“反正那死丫头又不是我们亲生的种,你担心个屁!用他换你两个亲儿子的前程,值大发了。”

      梦到这,姜甜枣便醒了过来。当时她只觉得这梦着实奇怪,并没有多想。

      结果早上吃早饭时,姜大成忽然对姜桩子道:“后天炖只鸡,你去请清竹到家里来喝点酒。”

      而此时,马丽芬看着赵香花的手,问道:“娘,你手怎么了?”

      赵香花道:“昨晚纳鞋底时,被针刺了。”

      睹此情状,姜甜枣一颗心吓得咚咚直跳,差点连筷子都没拿稳。

      她这才清醒意识到,昨晚的那个梦,似乎并不是梦,更像是未来的预兆。

      姜甜枣为人聪颖,她思考了许久,意识到这怪事估计跟高宇杰和自己的接触有关。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姜甜枣便悄悄地做了槐花煎饼,私下给高宇杰送去,想要感谢他上次救了自己。

      白嫩洁净的槐花洗净晒干,再拌入面粉,水,鸡蛋和盐,一起放入热锅里,煎至两面都是金黄色。一口咬下去,外脆内酥,入口绵软,不仅有油的焦香,还有槐花的清香。

      高宇杰接过槐花煎饼时,手指和姜甜枣的手指接触,和上次一样,又是一股暖流,直冲上姜甜枣的脑门。

      槐花煎饼香气扑鼻,高宇杰吃得急,被噎住,姜甜枣帮他倒了杯水,顺道还帮他拍抚着背脊。而在拍抚背脊时,那股暖流顺着她整个手掌再度冲上脑门,温度似乎更暖了些。

      当天晚上,姜甜枣再次做了梦。这个梦,比上次更长。

      她梦见请吴清竹做客的当天,家里做了炒鸡蛋,蘑菇炖鸡,油渣大白菜。之后,自己和吴清竹都被下了药的酒放倒,被姜家的人给塞在被窝里。赵香花哭叫着让全生产大队的人来观看,演出了一场捉奸大戏,逼得吴清竹不得不娶了自己。

      吴清竹心里有白月光,再加上误会姜甜枣也参与了这场阴谋,所以在之后的婚姻生活当中,对她格外冷淡。

      而姜家则经常去吴家要钱,要粮,要工作,令吴家父母对姜甜枣也格外厌恶,从此没了好脸色。

      姜甜枣在吴家生活得格外辛苦,可姜家根本对她不管不顾。

      之后,吴清竹去了城里,当了教授。怀孕后的姜甜枣也跟着去了城里,却被吴清竹百般嫌弃。即将临盆时,姜甜枣在宿舍里摔了一跤,血流不止。她在昏迷中,仍旧等待着吴清竹的归来。可那一晚,吴清竹却待在白月光那,没有回家。最终,姜甜枣躺在血泊当中,和腹中的胎儿一起死去……

      醒来之后,姜甜枣听见赵香花给自己安排了明天晚上请吴清竹吃饭时的菜肴——炒鸡蛋,蘑菇炖鸡,油渣大白菜。

      姜甜枣顿时满额冷汗,颤抖不已。

      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些都不是梦,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是姜家的女儿,所以他们才会从小虐待自己,并且还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姜甜枣在田坎上坐了一下午,她看着夕阳,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她绝对不会受姜家的摆布!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下电话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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