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再试镜 ...
-
轻轻的一道叹息声纵然微弱，但坐在他旁边却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被人带上的门，赵导疑惑道：“我觉得刚才那个小伙子的表演虽然中规中矩不怎么出彩，可也没到让人叹息的地步吧？”他用食指凌空虚点计卿铭，轻笑，“你呀，眼光比我还挑。”
梁茵默不作声，扫了一眼计卿铭的手机界面，抿着嘴努力憋笑。
赵导低头在当前这一页履历右上方打了个圈意为待定，然后将其倒扣在左手边，翻看向下一页档案，是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熟人。
导演助理随时注意老板的情况，掐着点儿朝门口喊了一句：“17号，谈梓巍。”
手机息屏的同时，计卿铭也敛起了那个被导演误会为嫌弃上一个试镜者的表情，正襟危坐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神色如常。
谈梓巍听到自己的号码和名字进来，看见坐在导演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人，颇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犹记得数月之前，也是这样，在同一家酒店，他来试镜，计卿铭是面试官之一，编剧也是同一个人。
不同的是，如今自己已是与卿铭关系亲密的恋人，且这次试镜的导演名气更大，试镜的地点也换成了更阔绰敞亮的宴会厅。
单从场地便可看得出来，这次的剧组应当比上一个要豪横许多。
今天来面试的就是上次经纪人所说，赵导正在筹备的保密项目——当然，现在已经放出消息在选角了——改编自好亮一颗电灯泡，也就是梁茵的小说《师父哄我去修仙》，是被读者戏称为“冤种三部曲”的第二部。
而他，这次终于拿到了男一号的试镜机会，在己方团队与制作方双向奔赴的作用之下。
也亏得这个宴会厅还算大，从门口走到他们面前的这段距离，足够谈梓巍在最初的恍神之余，还不耽误他小小地感慨一二。
谈梓巍心说，没想到赵导那样拿遍各大奖项的正剧名导，竟然也会愿意涉足一个仙侠小甜剧，难道真的是因为资方给的太多了？
谈梓巍在桌子前的椅子上落座，礼貌而不拘谨地先做了个简单但又能拉好感的自我介绍，话音刚落，导演助理正要递上试戏剧本，赵导叫住了助理。
“小谈的打戏和文戏我都看过了，表现非常不错，所以，咱换一段别的。”
他看向谈梓巍：“《修仙》这部戏，修的是道家的门路，其中有不少唱经的台词，所以演员的口条和记忆力很重要，那你就念一段经试试，没问题吧。”
谈梓巍听到导演的要求，愕然了一秒，而后便爽快点头：“没问题。”
导演助理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只在第二页右下角看到一句“清者浊之源”的开头，后面是一串省略号。
导演助理觉得，这个省略号仿佛是他此时此刻心声的写照。
助理满脸黑线，阿sir，拍个修仙的戏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修仙，哪有人试镜是让演员念经的？就离谱。
早知道就不省那点油墨，把这段经文全打印出来好了。奈何导演是他老板，老板说啥就是啥。
助理小哥讪讪地指了指剧本的角落，语带歉意地对谈梓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导演要试这段，就把它简略了，要不您用我手机看吧，里面有电子档。”
谈梓巍仅仅瞟了一眼小李助理手里那张纸，说了句不用，按照原著小说所写的那样，双手掐指结印，神色肃然，口中念念有词道：“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1]”
小李目瞪口呆地对照着电子档，发现原台词有的他一字不落地说了，原著里打了省略号的，谈梓巍也逐字逐句念了，并且还不是那种背书式的捧读，而是自带韵律的那种节奏和音色。
听着听着，小李感觉自己仿佛真的置身于一个道场似的，熨平了他这个社畜的褶皱心灵。
等到谈梓巍终于停了下来，赵导“嗯”了声，拍手笑道：“行，就你了。”
“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了，瞧瞧人家这文言文背的多顺溜。”小李在心里刷起了一排666的弹幕。
刚在精神上被洗涤了的小李钦佩道：“谈老师，你刚刚吟唱的那段，都被你带入戏了，这就是你们演员的信念感吗？而且那么长一段，你居然全部背下来了。”
要是他奶奶在这儿，估计直接开口唤道长了。
哦，忘了说，小李奶奶信奉道教，三五不时就爱往道观跑，有事没事上炷香听听经什么的，有时候还会领着他一起去观里做做义工。
谈梓巍：“很难吗？我小时候还没开始张嘴说话时就记住了。而且说实话，刚刚那篇《清净经》并不算长，有很多法会科文更长，我都背过。”
小李：“？”更离谱了。
梁茵大概看懂了导演助理精彩的脸色，遂帮他答疑解惑：“这位小时候在道观长大，背这些确实是家常便饭。”
她偏头看向赵导，“导演，您考察念经我是真没想到。虽然我也挺满意这个人选，可是您这样，不怕被别人议论说偏心呀？”
小李：合着还真是道长啊！
导演摆了摆手，笑得一脸慈祥：“观众知道了或许会说专业对口呢？况且小谈也相当于本色出演，挺好挺好。”
小李：神特么专业对口，道士下山演修仙者？真是又离谱又合理呢。
“道长，哦不，谈老师，您这边请。”
“你别这样叫，我不是道长，也没出家，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谈梓巍哭笑不得。
计卿铭淡淡地“嗯”了下，小助理再次尴尬地“哦”了声。
梁茵忙道：“就是就是，他要是出家，有人第一个就不答应。”同样知晓内情的导演亦哈哈大笑地附和。
听到这番揶揄打趣的话，谈梓巍停下脚步，回头将目光移向计卿铭，又看了看梁茵和导演，难道他们都知道自己和计卿铭的事了吗？
他竖起耳朵，缓缓往外走，边不动声色地留意身后三人的谈话内容。
梁茵装作没有看见谈梓巍的小动作，接着道：“男主角已经定下了，还有一个跟男主角关系最亲密的角色没定。”
计卿铭：“你不是说这戏没有女主角吗？”他记得原著小说就是无CP来着。
“对啊，可惜了，不能炒CP。”梁茵在计卿铭的底线上试探了一嘴，在惹他不爽之前赶忙正色道，“我说的是男主角的师父，我打算邀请您来出演，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计卿铭神色冷淡：“不如何。”
“这绝美师徒情，一定很引人入胜。”
听到师徒情，计卿铭拒绝的语气更坚决了：“不必。”
那边，谈梓巍出了面试现场，就走到人少的走廊那头，用微信文字向经纪人汇报了自己试镜成功的好消息，懒懒地倚靠着墙壁，预备等计卿铭一块儿下班回家。
与此同时，谈梓巍悄悄放出一缕神识，持续关注着梁茵刚才提及的话题会得到何种答复。
虽然偷听人讲话好像不太光明磊落，但事关己身，事关卿铭，他总是忍不住有所好奇。
不一会儿，经纪人的电话打进来，鉴于谈梓巍对偷听这一业务的操作掌握得尚不娴熟，铃声猝不及防响起的瞬间，谈梓巍便中断了听他们的墙角。
在收回神识之前，谈梓巍听见的就是冷冷的“不必”二字。
那一刹那，谈梓巍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面试得中的巨大喜悦顷刻间便消散了大半。
他闷闷地寻思，我有那么差吗，让你这么排斥跟我一起工作？
“当真这么不想跟梓巍演对手戏？虽然师父不是主角，但我写得也是非常出彩的，除了你，圈里真的少有人能演出那种天人之姿，我还是希望你能考......”
梁茵一个“虑”字还没说出口，计卿铭已经起身：“不考虑。”说着，他推门离开，感应着谈梓巍所在的方向，三步并做两步地拐过走廊的转角。
计卿铭健步如飞，似乎一秒也不想在这浪费，是以完全没有在意正在排队等候的人在撞见他的身影时，投注过来的那些或惊喜或惊讶或探究或淡定的眼神。
下一位过来试戏的男演员恰好与擦肩而过的计卿铭打了一个照面，一句问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只能看见计卿铭匆匆忙忙的背影了。
心里腾然升起被人无视的难堪之感，在衣袖之下，他握紧了双拳，修剪得利落干净的手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平复自己的尴尬。
见他呆呆地卡在门边久久没有进来，梁茵向他投去狐疑的目光，问他：“杵门口干嘛呢，戏你还试不试了？”
女生声音听上去清脆而甜美，可惜语气并不如长相和音色那般平易近人，梁茵公事公办的状态与方才谈笑风生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想起刚才站在门口不小心听到的话，男演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嘲讽，或许还夹杂着些许不甘。
于是，一朵嫉恨之花自心间悄然绽放。
作者有话说第74章 再试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