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册》昨日今日

2、第一章

　　六扇门的上衙时间不可超过卯时，然而辰时即将过去，门口的捕快才看见一位穿着亮蓝色长袍，在这不大热的天气里扇着扇子的年轻男子悠哉的走进门。

　　“苏捕头，您又来迟了，今天瑜捕头和姚捕头可都找过您啦，您看这回请兄弟们上哪喝酒啊？”六扇门规矩，若是到晚了没被发现则还罢了，若是被捕头发现了，又无正当理由，那当晚是要请所有兄弟一顿酒的。门中默认，另外三位捕头，哪天若是想喝好酒了，早晨去找苏捕头，那是一逮一个准。

　　“嗯？还有瑜捕头的份？那必须得是最好的，今天晚上天香楼啊，都别和我客气。”六扇门人人皆知只要哪天瑜捕头想找苏捕头请酒，那苏铺头定的必定是京城排的上号的酒楼，所以今天六扇门门口小捕快格外的多，都在等着苏白唐公布答案。

　　“好，二哥爽气！”屋檐上飞下一个穿着破烂，头发凌乱的人，不用问也是个闲来无事在这等答案的。

　　“姚霄，你丫很不得天天三顿吃我的喝我的，还得从我这外带宵夜，也不知你俸禄都用去哪里了，你怎么着也把自己的衣着拾掇拾掇，不求你像我和鱼肚那样风流潇洒，你至少要干干净净吧，你看看你，加根木棍配个碗，你都能出去要饭。”

　　现在六扇门总共四位捕头，分别是善使刀的冯楚悔，他的年纪最大，这位苏白唐捕头按年纪排行二，手上那把扇子就是他的武器，第三位姓瑜名渡，以剑出名，第四位也是最神秘的姚霄，以游侠的身份破例进六扇门当捕头，嗜酒如命，善轻功易容打探消息，其中冯瑜二人皆为总捕头刘睿收养的孤儿，苏白唐是两年前追着瑜渡进的六扇门，父亲是晋国数得着的富豪长居江南，母亲是江湖名门烟波庄的大小姐，也曾有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算得上半个江湖人，也是入门时间最晚的。

　　“诶诶诶，好好好，行行行，您付酒钱您说了算。”大概是做游侠时和三教九流混多了，别看姚霄年纪最轻，却是六扇门中最懂人情世故的，也是……脸皮最厚的，屡教不改这点他和苏白唐半斤八两。

　　“二位捕头，快去议事厅，出事了总捕头都到了。”

　　“可知出了何事？”

　　“听说是翰林学士宋培星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几位主子死的都不太好看，二位大人还是赶紧去吧，就等你们去宋家了。”

　　苏白唐和姚霄对视一眼，便匆匆向议事厅赶去，看来今天晚上的酒是没机会了，自新帝登基平稳之后京城已经许久未曾发生过如此大案了。

　　宋翰林家落座于城西，此处住的多为朝中新晋清贵，房子都不算大却都相隔至少百米中间还有绿竹点缀，本是为让各家不会相互打扰，这回倒是给凶手行了个方便，苏白唐他们到时宅子四周都被六扇门的捕快围了起来，不少百姓在外围探头探脑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宋家满门死的悄无声息，直到定时为他家送菜的人在后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家仆出来拿东西，推门发现门没锁，推门而入，没一会大叫着死人啦连滚带爬的出来，大家才慌忙去衙门报案。

　　“鱼肚，你说里面的场景会不会很吓人？这还是我入六扇门以来第一次办这么大的杀人案呢。”

　　瑜渡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加快脚步率先进了宋家大门，苏白唐笑了笑也没在意，摇着扇子紧跟其后。

　　进入院门没走几步，那原本被围墙挡着街上其他气味掩盖着的若隐若现的血腥味瞬间就浓郁了起来。

　　“宋家主家和家仆总共13人，这门口园中有三人，皆是在活着的时候一剑封喉，具体有没有被下药还是要等仵作看过，我的看法是没有，像是江湖人士所为。”冯楚悔蹲下他门板般的身子，大致检查了下尸身起身说道。

　　“江湖人？我最近没听说有江湖人和朝廷结怨啊，江湖和朝廷向来是互敬三分，即使有血海深仇，灭一个朝廷命官满门也是要再三斟酌的，这个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再说翰林这个职位很难和江湖挂钩还仇深似海啊！”在院中其他地方搜索信息的姚霄接口道，他向来负责收集江湖和朝廷的各类重大信息，如果近期有江湖人和朝廷官员有恩怨到需要灭满门的地步，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们过来看，我这有发现。”

　　苏家夫妻两个和他们的儿子是被绑在客厅椅子上，堵着嘴巴，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一剑一剑不是刺而是划，不少皮肉丝丝缕缕的挂在身上，却没有一处致命伤，生生熬到流血而亡，可以说是恨到了极致，瑜渡也看过不少尸体，自己也杀过人，可咋一眼看到这个场景愣是在原地顿了顿，缓了片刻才踏入客厅。

　　苏白唐他们来的时候瑜渡正在看客厅正墙上留的几个字：一窝畜牲，死有余辜！

　　“嘶，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也有点太过分了。”苏捕头用扇子遮住口鼻，小心翼翼进入客厅，尽量避开几乎流满屋子积成水塘的鲜血。

　　“据我所知，宋培星是科举考上来的，普通学子没什么特殊的，能力有限倒也老实本分，苏夫人是前任大理寺少卿董荏的嫡次女，宋培星能到现在的位置多少是靠着点宋夫人的，所以即使宋夫人到现在只有这个儿子，宋培星也没有纳妾。他们的儿子宋慧明今年十四岁，年纪不大已是京中颇有名气的纨绔，具体做过哪些我没有特别了解过，但应该没有特别越界的。”

　　“不对，小姚，是在你了解到的时间段内没有特别越界的，别忘了，你刚从兰州办案回来，近期他们家定是做了什么越界的事情，才会有我们看到的这场景。”

　　“好了，苏白唐少说两句你那死者有罪论，赶紧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义父还在门中等我们回去汇报情况呢。”

　　“是，遵命！”

　　“宋家连家仆在内除了院中和客厅的六人外柴房一人，厨房两人，主卧有两人，书房还有两人，无人幸免，看他们倒地的姿势和仵作的结论死前并没有被下迷药，由于都是一剑毙命看不出是哪的功夫路数，但能如此悄无声息，就算面对的是普通人，这个杀手的功夫也绝对不弱。”

　　六扇门总捕头肃王刘睿坐在主位上听大徒弟回报，他年方四十正值壮年倒是已经经历了四代帝王，大风大浪也经过不少，所以虽然脸色难看倒也不是太过急躁。

　　“渡儿你和白唐去趟董荏家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如此深仇大恨，绝非朝夕之事，霄儿你和楚悔去打听下近期宋家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管大小都要了解清楚。”

　　苏白唐和瑜渡到董家的时候董家已然哭声不绝，还听闻老夫人哭晕了过去，家仆婢女进进出出乱作一团，两人坐在客厅喝了几杯茶，好不容易才等到董大人有空见他们。

　　瑜渡在董大人告老辞官之前是见过他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之前还算老当益壮的老人家如今看上去竟已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的样子。

　　“大人还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哎，白发人送黑发人，教人怎受的了，我那老妻靠人参吊着口气，眼看身体瞬间就垮了，我担心她受不住跟着二女儿就去了啊！”

　　“大人放心，我们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次来也是想请教大人一些事情，不知方不方便？”苏白唐从没和这位董大人打过交道，从这短暂的接触中他觉得这位老大人身有正气，虽然之前是大理寺少卿比起翰林更得罪人，但他应该是没有什么江湖仇人的，那重点就在宋培星那边了。

　　“大人对宋翰林娶您千金之前的事情了解吗？有或者之后他们可有结交什么仇家？得罪过什么人？”

　　老大人听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感叹道：“都是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