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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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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千手杏里经过门前长得有三人高的杏树底下,推开移门。
门旁挂着两个牌子。
本来应该放置姓氏的地方,却因为大家都姓千手,只刻着住在这个家里的人的名字,不然根本分不清谁家住着谁。
相邻的空处露出第三个牌子曾在墙壁上留下的晒痕。
上周,她把刻着“千惠”二字的木牌摘了下来。
千惠是母亲的名字。
房子毕竟是给活人住的。
留着也不吉利。
母亲死于上一次千手与宇智波的战场,只找回了一半身体。
父亲贺一半夜把睡熟的女儿留在家里,独自前往广场,从一字排开,缺胳膊少腿的尸堆里确认了母亲的身份。
拥有身份的遗体很快遵从程序被放进了棺材里。
所以在族人一齐举行的葬礼上,杏里目睹的并不是母亲的遗体,而是一块方正白净,上面刻着千手族徽的棺材板。
这让她很没有实感。
以至于现在每晚做饭,她都会切出一碟千惠妈妈最喜欢吃的葱花,坐到餐桌前才发现自己做了不必要的步骤。
贺一已经到家了,这让杏里有些惊讶。
穿好儿童围裙,杏里问道:“爸爸今天怎么这么快?”
“噢,其实是我接了一个远一点的任务,暂时不用参加作战会议了。”
“诶?”踩着小板凳探出身子,往锅里敲了两个鸡蛋,杏里面露疑惑,“可是上周不是才刚回来吗?”从战场上,“频度会不会太多了?”
贺一只笑了笑。
接下的任务也不能退回去,杏里没有追究父亲不给自己喘息机会的工作方式,将两盘蛋炒饭端到矮桌上后便席地而坐。
对二人来说有些空荡的房屋里铺满了柔软的榻榻米。
草竹的清新气息随即被鼻子底下热腾腾的炒饭的香气所代替。
贺一将葱花全倒到自己撒完胡椒的炒饭上。
“吃吧。”他说。
“嗯。”
提起勺,杏里一面吃着饭,一面乖乖听着惯例的来自老父亲的絮叨。
千惠和贺一之间一直只有杏里一个女儿。
选择留守族在家相夫教子,替前线的族人洗衣做饭缝伤口的妇女不在少数。而像杏里的双亲那样双方都是忍者的情况也不稀奇。
也不知道这对父母是不想让女儿也和他们一样舔血而生,还是不希望女儿在自己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一个人饿死在家里,杏里记得父母对她叨念最多的从来不是什么手里剑苦无,反而是家里藏钱的地方,灶台的用法,去哪里买粮食,还有修补衣服的针线法等等。
只是这次除了听得耳朵起茧的衣食住行柴油米酱醋之外,贺一还额外添了一句:“小杏,你要做好准备。”
靠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准备。
——杏里本能地理解了父亲话语中的含义。
即使父母教给了她许多生活小技能,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要想养活自己,杏里想不到除了当忍者上战场以外的出路。
难道要让一个没及腰的豆丁出去做生意,或者当女工赚钱吗?
结果除了卖命,杏里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才能。
那就只能拼命抓紧它。
于是从第二天起,一大早杏里起来做好两人份的早饭和便当,就出门绕圈锻炼体能,之后拖着装满忍具的小布袋跑到族地划出来的训练场去。
对于一些大人来说,光是不怀着对宇智波的仇恨就是种亵渎。
杏里想。
可是生存同样是很重要的事。
路过指路用的木板,杏里走进训练场,停下脚步。
说是训练场,其实不过是森林中辟出来的一片空地,零零散散插着几根木桩和靶子。
会使用这里的大多是族内的小孩子。
四周经常被清扫得很干净,看不到散落生锈的苦无,因此也不会有不小心扎到脚的危险。
挪到一个木桩跟前不远处,杏里将几把手里剑塞进兜里。
手里剑扔一百次。
苦无扔一百次。
再练习结印。
之后再……
扔中手里剑并不是那么难的事。
在心中悄悄凝练后面的训练清单时,斜后方突然传来空气爆裂的响声。
下意识转过头,她对上了一双瞥向这里的红眸。
是个小孩。
银发的小孩。
一个劲挥舞着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刀。
“……”
两人仿佛按下暂停键,互相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
不认识。
杏里转回来,继续自己手头的练习。
没过多久,身后也重新响起刀刃划破空气的有规律的响声。
中午。
练习告一段落,想着休息吃便当的时候,银发的男孩也巧合的停下来,拿出水壶猛灌两口,再用剩下的水冲洗手。
等杏里抱着便当盒坐下,发现他随意盘腿坐在她的正对面。
虽然……嗯,中间隔了起码有十几米。
一整个上午,这是两个小孩的第二次对视。
杏里低头看了看早上做的蛋卷、炒菠菜、纳豆、昨晚剩下的炒饭,再遥望了眼男孩手里两个简单易懂的超大白饭团,不忍兼同情地默默挪开了视线。
“哼。”
对面的男孩微微皱了下眉头。
咦?是她的错觉么?
杏里眨眨眼。
他好像心情变差了?为什么?
即使吃着饭,男孩在地上摊开卷轴,边吃边读。
可笑,知识才是他真正的食粮!
扉间打死都不承认自己羡慕那个女孩筷子底下看上去五花八门的便当菜样。
……毕竟他们家自从母亲病逝后,已经吃了梅干配米饭很久了。
因为那些好吃的东西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卷轴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扉间气不过,站起身,背过去重新坐下,对着灌木丛继续啃自己的白饭团。
杏里:“……?”
“!”
他蓦地蹿起身。
对感知力极强的忍者来说,让陌生人站在背后是一件很难以忍受的事。
扉间警惕地看着凑到跟前的女孩,“你想干什么?”
“这个,”杏里把便当盒递过去,“可以给你一个蛋卷。”
“我不需要。”
“是吗?因为你刚才一副很馋的样子……”
“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啊。”
“……”
听他这么说,女孩的表情还是和刚才一样淡淡的,但她收回手,一言不发地走回原位,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便当。
接着她起来蹦跶了几下消食,再开训练。
扉间也将饭团一口吞下。
直到练习结束,两人都没再交汇过眼神。
还剩下一个结印的手势没练完时,女孩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余光里,她把木桩上的手里剑和苦无统统拔了出来装进袋子里,拖着对女孩子来说似乎有些过沉的行李,径自经过他的身旁。
……连最基础的礼貌的告别都没有?
什么嘛。
扉间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
然后果断决定将剩下的结印练习放到晚饭后。
他飞快理好随身行李,发挥自己优秀的感知力,悄无声息追上并跟在了女孩后头。——这是自己鬼使神差的举动。
杏里其实并没有太把银发男孩的抗拒放在心上。
那个男孩也许并不是在针对自己。
因为自己也没有过无端讨厌一个陌生人的感觉。
场合,搭话的方式,对方的心情……可能只是时机不好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感到失落的。
晚饭吃什么呢?
要不烤两条鱼吧。
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
这条路扉间越走越不对劲。
……这里不是?
难道?!!
在路过自家挂着四个木牌的门口之后,扉间看着少女走进隔壁那间门口栽着高大杏树的屋子,默了许久。
虽然他们确实从没关注过自己周围住着谁……
因为能够十几年如一日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家庭实属少见,他们也不再刻意去记住自己旁边住的是谁家了,反正集会的时候都能碰得到的。
接受了这一事实,扉间再次迈开腿。
木牌上只有两个名字。
所以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扉间仰着头,喃喃地念出来:“原来叫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