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6、第 6 章

　　蒋父看着就剩两块肉的盘子，得自己就配吃儿子剩下的了，说道宠儿子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份呀。

　　蒋母正在询问着儿子明天早上早餐要吃什么，根本注意不到蒋父腹诽的目光。

　　同一层楼的402的饭桌上，可就没有像蒋家这么和谐热闹了。

　　下午刚收拾完行李不久，温山就有饭局要出去了，封菲也有自己的安排，她交代了温玉等一下钟点工来做饭也走了。

　　所以宽大的红木方桌上只有温玉孤零零的一个人。

　　钟点工做晚饭已经走了，不过温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过了17年总得习惯不是，毕竟人是这个蓝色星球上适应能力最强的物种。

　　温玉没有胃口地挑着最前面的一盘蔬菜吃，远的那几盘菜动都没有动过。

　　她莫名其妙地隔壁的那个男生，他肯定认为自己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

　　温玉快速解决掉晚餐，又去完成封菲布置的功课，到了睡觉的时间，躺在床上也没有什么睡意，这个点了温山和封菲还没有回来，大概率是在公司和学校的宿舍过夜了。

　　温玉思绪纷杂，莫名的有些惆怅，她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脸朝向窗户那一边。

　　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方天空。

　　窗外月朗星稀，寂静的夜里能听得见远处传来的虫鸣声，明天一个是一个好天气，温玉这样想着。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温玉就被闹钟叫醒了，她拉开窗边的白色窗帘，看到了对面空荡荡的阳台，心中有点失落。

　　温玉一出房间的门，便看见封菲早已坐在餐桌前看着早报了，“快点收拾一下自己，吃完早饭，妈妈送你去辅导机构”。

　　温玉没有看到温山的身影，“爸爸，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吗？”

　　“没有，你爸爸工作要交接并且要重新打开圈子，比较忙。”封菲说着对上温玉惺忪懵懂的眼睛和茫然的神色，“妈妈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快去洗漱。”

　　两人吃完封菲从外面一家老字号打包回来的早餐，便下了楼。

　　路过401的时候，温玉快速地看了一眼，房门紧闭，没有什么声响从里面传出来。

　　封菲细声交代着早前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语，“到了辅导班，要好好学习知道吗，杭城用的教材跟之前不一样，要把进度赶上去，中午妈妈过来接你吃饭，然后到杭城美院的琴房里去练琴，那里的琴品质都不错，妈妈昨天上手帮你试了一下音色。”

　　温玉垂着眼走在后边，看着花圃小径石板路面的花纹，想着自己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外面，回来大概也该洗洗睡了，没什么语气的应了声，“知道了。”

　　封菲没有听出女儿话里的不情愿，一直往前走，五厘米高的细跟鞋发出“噔，噔，噔”的声音，身影纤瘦而干练。

　　路过小区内配套的运动场地时，温玉不经意的一撇，篮球场一道矫健的身影入了她的眼眶。

　　他个子很高，温玉昨天就知道比起她见过的北方男生也不遑多让。

　　现在在篮球场上跳跃的样子，整个人更显得挺拔，头发在夏日清晨的光影下竟然还是那样浓重乌黑。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短袖，下面是黑色带白杠的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跑鞋，整个五官在晨曦下更加明朗和张扬。

　　温玉觉得自己整个心脏不正常的跳动。

　　蒋鸣对注视的目光是敏感的，男生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朝周围看了一圈，温玉在蒋鸣看过来之前快速先一步转过头。

　　蒋鸣并没有朝温玉这里看过来他没怎么在意的收回视线，抬脚跑了两步运起球来。

　　十年前他没有看见少女泄露心事的眼睛，十年之后他也没有捕捉到车内温玉的身影，好像他们之间总是在某种关键时刻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封菲也看到了蒋鸣的身影，因为现在偌大个篮球场区就只有蒋鸣一个人在那里，很是醒目。

　　“玉玉，你看篮球场上的那个男孩子，就是我们家对面401的，看起来和你一样的年纪，我今早刚从外面回来，就碰上他抱着跟篮球出门，早上记忆力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就这么浪费，小孩子贪玩，他父母也不管管，能够住在这里的家庭不应该这么短视的呀，高中最是要紧的时候。”封菲说得头头是道。

　　“妈妈”温玉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封菲。

　　“怎么了？”封菲疑惑地回头看了温玉一眼。

　　温玉不敢与母亲对视，移开视线，“妈妈，走快点，要不然第一天就迟到了，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封菲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刚刚只顾说话，脚步放慢了很多，女儿着急了，毕竟温玉从小就很注重礼仪，于是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

　　温玉也不敢再看向篮球场那个方向，害怕被捉个正着，跟在母亲身后快步往车库走去。

　　后来蒋鸣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家境，事业，学历，样貌身高，人品样样不差，为什么岳母这么不待见自己。

　　要是知道自己今天，因为闻到蒋母煮的广式海鲜粥的香味早起了，然后没有去睡回笼觉，而是去打篮球，从而给封菲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不得感叹一声自己招谁惹谁了，国家还提倡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呢，自己一个响应国家号召的好少年，怎么这么不受人待见。

　　之后的一个星期，封菲为温玉精心挑选的钢琴到了，老样子被放在温玉的房间里，温玉便省得往杭城美院。

　　但是封菲又为温玉报了一对一的英语口语班，其实温玉早就已经可以和外国人流利地对话了，封菲报了班是为了让温玉有一口高贵冷艳的伦敦腔。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暑假，温玉差不多都是这样朝九晚五，从家里到辅导班里来来回回。

　　她再也没有在每天的早晨看见过那个男生，只有偶尔在回家的傍晚，路过运动区，才看见人群中运动满头大汗的蒋鸣。

　　这个时候她可以放心地打量，因为周围的人很多，蒋鸣没有那么敏锐了。

　　就这样一个假期下来。蒋鸣和温玉都没有太大的交集。她从母亲嘴里知道了那个少年的名字叫蒋鸣。

　　“蒋鸣”她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觉得很好听，很适合意气风发的他。

　　极少的时候，在在四楼的走道里碰面，温玉每次鼓起勇气想要对蒋鸣说一句，好巧，你也住在这里吗？

　　但蒋鸣每次都会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温玉的勇气也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对着她打招呼和微笑。每天顶着酷热去补习和回来还要练习钢琴的她，觉得这个夏天格外难熬。

　　蒋家这边几乎每天晚饭后，都可以听见隔壁传来的钢琴声，虽然一家人都没有什么英语细胞，大概是温玉的技艺高超吧，一家三口意外觉得好听。

　　温玉家也没有被其他住户投诉，也不排除封菲很会做人，提前每家每户送了精巧的小礼物，说好九点之后就不再弹了。

　　每次九点钢琴声一停，蒋母就感叹再弹弹多好呀，伴着这钢琴声入睡的滋味一定很好。

　　蒋母几次跟封菲打个照面下来，就放弃了两家人走近些的想法。

　　就观察封菲送礼物这件事的做派，还有平时封菲每次冷淡地对她打招呼。

　　蒋母就觉得两家人不是一路人，只可以表面友好的打个招呼，不可深交，而且对方也没有什么破冰的举动，自己也没有必要巴巴贴上去。

　　只可惜自己盼了一整年，希望来个跟之前搬走的邻居一样，可以发展和谐友爱的邻里关系的幻想破灭了。

　　蒋母心情郁闷之下，又因为蒋父这个暑假手术业务繁重，有的时候凌晨才回来。

　　便转头对着整个假期悠哉悠哉，每天玩玩游戏，打打球，做做学校放下来的试卷，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的准高三生说：“看看你，看看对面人家，隔壁的那个女孩子风雨无阻，哪怕下着大暴雨，每天都去上补习班，早出晚归的。回来还要练两个小时的钢琴。”

　　蒋母说完一大段话，还意犹未尽：“同样是学生，再看看你，我只是给你报了一个英语补习班，你就抵死不从。整天就是出去玩耍。你要是考不上好的大学，以后就抱着你的篮球过吧，我才不管你了”。

　　蒋鸣无所畏惧地回答：“好呀，我以后就考个体育的教师资格证，以后就教小学生打篮球”。

　　把蒋母气得一顿哽噎。

　　蒋鸣在蒋母以“隔壁家的孩子”给予一顿之后，心里对温玉有点怨念，像之前一样来一个没有幼儿园学历的小朋友多好，胖乎乎，自己可以每天逗他玩。

　　不像现在这样，托温玉的福自己被说教。此时的蒋鸣不知道他以后被与温玉作比较的日子还多着呢。

　　蒋鸣偶尔鬼使神差地回想起那天少女站着树底下的背影，好像一副油画。

　　但很快画面一转，就变成了温玉的冷脸，于是在小区里遇到温玉的时候，他的态度格外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