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4、第 4 章

　　餐厅主管看对方都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开口道，“这位女士，您的损失由我们餐厅赔偿，今天您的单我们餐厅免了，好吗？”

　　“凭什么要让餐厅来负责，明明是他的错。”

　　姚静伸出涂了大红色指甲的手，指了指蒋明，心中小人默默呐喊着“不要怂呀，快点跟我杠，要不然我就白费功夫了。”

　　“这位女士明明是你自己拿不稳的，凭什么要让餐厅来赔偿你的损失。”

　　主管听到男客人火上浇油的这么一句话，看着围观的视线越来越多，不由得暗暗着急。

　　如果等一下有好事者传到网上去，那他就不得承担更大的责任了。

　　“好啊，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是吧？你等着。”

　　蒋鸣听着对方充满江湖气息的狠话。

　　心想，还有帮手，行呀，放马过来，看看我道歉，认怂不？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怎么胡搅蛮缠的一女的。

　　温玉一直暗暗注视着这一切，她看着姚静向她招了招手，迅速从座位里走了出来。

　　蒋鸣看着眼前女子找来的帮手，两人视线交汇处，十年的光阴刹那间从两人的眼眸间飞过。

　　10年前，夏天的杭城不愧被誉为‘夏有天堂，下有杭城’。水光潋滟，荷叶翩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水光山色之中。

　　温玉坐着从京市飞往杭城的航班，在这座城市的时空，透过机舱的舷窗便感受到了不同于北方的浓重绿意。

　　17岁的温玉，跟随不断工作调动的父母，来到这座从古至今无数次被文人墨客描写的南方古城。

　　身为大型国企高层管理人员的父亲已经被安排好了住处，母亲也随之调任到杭城美院任职教书。

　　温玉跟随着父母下了飞机。一家三口人坐着出租车前往他们在杭城的新住处，如果没有意外至少接下来的一整年温玉都将生活在那里。

　　车子平缓的开着，车窗外的景色也由荒凉变得繁华起来，这个时候正值暑假，杭城作为闻名遐迩的夏季旅游胜地，此时街上的车流人流非常多。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车子绕过繁华的商业区开进一个闹中取静的住宅小区。

　　身穿玫红色复古短衬衫和宽松西装裤的封菲，看着旁边言行举止都是按照她心目中的完美模板走的温玉，出声道：“玉玉，到了新的学校又要有新同学，你开心吗？”

　　“嗯，开心。”温玉虽然是这么回答，但是语气却像上课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不见丝毫雀跃。但她是明白这就是母亲想要的标准正确答案。

　　从记事开始她们一家就像候鸟不停地换城市栖居，母亲都会象征性都问怎样的问题，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感受，但其实却对至今没有一个可以往来通信的同龄人视而不见。

　　母亲的眼睛向来有自动屏蔽功能，只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事实。也许交了好朋友，母亲还会担心占用自己的学习时间。

　　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虎妈”、“鸡娃父母”之类的热词，当这些词流行起来，温玉心底自嘲，形容得还挺贴切的，自己可不就是最早的“鸡娃一代”吗。

　　温玉心里无所谓地想，这次转学跟前几次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她庆幸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转学了，毕竟自己已经高三了。

　　其实自己可以一直在京市念书的，毕竟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都是保姆，在不在父母身边都一样。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一次不是她先先告而别，而是她无比惦念的那个人。

　　“玉玉，到了，看看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怎么样，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吧。”

　　听见父亲的话，温玉并没有抬头看看四周环境的想法，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

　　温山和封菲也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神色，自顾自的从车上的行李搬下来，热心的本地司机也下车帮忙。

　　温玉只好在一旁站着当个看客，因为母亲向来不允许她做搬东西之类的事情。

　　“玉玉，你到花坛旁边树底下去，太阳怎么大，小心等一下把你的皮肤晒黑了”。

　　封菲一边把行李挪到树底下一边对温玉说道，“你在这里看着行李，等一下我和爸爸来回几趟把行李搬上去。”

　　温玉站在树荫底下看着，父母两人已经动作麻利地一人扛着一袋行李走向面前的单元楼楼口 ，“嗯”一声的应答。眼见父母的身影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此时正是一天中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整个小区静悄悄的，周围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夏日的蝉鸣声。

　　温玉转身看着背后花坛石砖上的一群不怕炎热来来往往的蚂蚁。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摒弃了周围的一切动静。

　　蒋鸣好不容易打消母亲给他报了英语辅导班的念头。抱着篮球去小区里面的篮球场上练了一会儿投篮技术。

　　自己一个人自得其乐了一个小时，天实在是太热了，打算回家午休。

　　到了自己家单元楼下，便看见楼梯口前面的一小片阴凉空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摞成接近一个人高的行李。

　　旁边还站了一位扎着中马尾，穿着雪纺衬衫和白色亚麻长裤，脚底穿的白色小皮鞋，从背影看来是妙龄少女。

　　看来是新来的住户。他正准备越过那堆行李，快步走上楼去，他现在急需一瓶冰镇可乐救他的命。

　　突然看见叠在一起的，那多行李上面最高的那一个白色大袋子，向那位少女的后背直直倾斜倒下去。

　　蒋鸣连忙大跨几步，利用他一米八四的身高优势，一只手伸向高处掉落的大袋子，另一只手伸向那个女孩，拽住她的手往安全的地方拖几步。

　　温玉看着蚂蚁忙碌的样子正起劲，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拉住，一股大力将她拽走了好几步。

　　蒋鸣本来就略高的体温再加上运动后的皮肤散发的热意让温玉觉得一块烙铁印在她的整个手掌。甚至闻到了那个男生白色T恤身上洗涤剂的清香。

　　“你没事吧？”蒋鸣见险情解除了，很快松开了温玉的另一只手。然后两只手把白色的大袋子拿下来，放在另一旁的地面上。

　　温玉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觉得他脸上的皮肤烫得厉害，手上灼热的触感也挥之不去。似乎加高了她手上血管里血液的温度，然后顺着血管的方向一直流到了心脏处。

　　蒋鸣看着似乎因为惊吓还没有回过神的年轻少女，容貌古典婉约，看起来似乎是跟他同样的年龄。

　　靠近了才发现她的身高比学校里绝大部分的女生都要高，他估计得有一米七四左右。

　　蒋鸣秉持家中老母亲的教育要与人善，特别与身边的人要友好相处。

　　开口安慰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这个年纪的蒋鸣即使是温和有礼的，但他还没有懂得和同龄异性生打交道，更何况是跟一个初次相遇的少女。

　　他见温玉还没有反应，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楼梯口的电梯口走去。

　　很多年后的他们，彼时已经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晚饭后在家中的沙发观看电影，在放到电影中男女主人公相遇的那一幕时，蒋鸣对躺在他怀里的温玉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吓傻了，多亏我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温玉笑而不语，当时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那里来的吓傻之说。

　　她只觉得那个少年晃进了她的心里，一见倾心便从那一刻开始。

　　等温玉回过神来，便只看到男生身后背着的一摇一晃的篮球袋子。

　　少年的年轻俊美的脸庞一直在温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少年刚才的话她一字不漏的听见了，但是一向反应机敏的她刚刚脑袋像是断了路。

　　她刚刚的呆若木鸡的反应，一定看起来傻透了，看来这个人也是住在这栋楼里，以后见到太丢脸了。

　　温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刚才那个少年触碰到的那块皮肤。

　　不过刚碰上去的下一秒，她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傻事，立马把手放了下来，不敢直视自己的手。

　　温山先下楼梯就看到女儿这副呆呆的样子。唯恐引起妻子的不满，又要对温玉进行说教。就对温玉说道：“玉玉，爸爸妈妈再搬两趟就好了，幸好有电梯，你在下面再等一会儿。”

　　“嗯”温玉从迷思中惊醒，收回神。温玉立马条件反射站好，眼睛也有神地直视前方。仿佛一遵少女人物雕塑。

　　最后一趟温玉跟着父母坐上了电梯，这次她也是两手空空，一点儿轻便的行李也不让拿。

　　用封菲从小对她说的话就是，用来写字和练琴的，不是用来干活的。

　　温玉望着眼前门框上标着门牌号402的房子。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就是自己一整年要住的地方，她的父母也许要在这里住上更长的时间。

　　温玉思绪拐了几个弯，忍不住在心中猜想刚才那个男生，住在哪里呢？

　　17岁的温润第一次想到学习和才艺之外的事情，还是这样奇妙的少女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