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33、第 33 章

　　“我妈因为我考得好，奖励了我一万块钱，我想得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

　　蒋鸣说到这里，觉得什么“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这不是他爸每年被评为“优秀工作者”，写发言稿每次必提的一句话嘛。

　　他可记得在全家人面前背稿的时候，背到这句话的时候，老爸老妈相视一笑，笑得旁边的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蒋鸣轻咳一声，总结：“总之，谢谢你每周末给我补课，我分五千块给你，你最近不是自己偷偷学炒股吗，肯定不好意思向家里伸手要钱，这些钱你可以放到股市里去，如果还不够，我还有五千块呢。”

　　温玉的心一下子从云霄跌落到了谷底，她不死心打开桌上的蓝色盒子，一览无余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现在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是开心蒋鸣把钱分给她一半呢？还是失落没有收到礼物呢？

　　再还是郁闷自己辛辛苦苦五天赚到的钱还不够蒋鸣一次考试得来的多呢？

　　其实她并不需要蒋鸣的这笔钱，她一拿到蒋鸣的证券账号，就马上买了几只她研究出来认为值得投资的科技股，最近收益不错。

　　不过想想蒋鸣一向花钱如流水的豪迈作风，她还是决定把这笔钱收下，替蒋鸣好好保管，反正将来还是用到他身上。

　　“行，那我收下了。”温玉把盒子合上。

　　蒋鸣颔首点头。

　　竞赛获奖证书送到学校的那一天，杭城一中主管教务的领导通知所有获奖的学生，到学校正门口拍合照。

　　那是温玉她们班里的第一节自习课，温玉被突然来到教室里的邱文叫了出去，让她跟他一起去校门口，跟其他获奖的同学拍照留念。

　　温玉对这种事情向来得心应手，她知道怎么样再镜头前呈现最好的自己，表现出获奖的喜悦和一丝年轻的拘谨，最好还有一丝谦虚。

　　冬日上午的光线灰蒙蒙的，从外面请来的全市最好的摄影师，对着站着整整齐齐的一排学生按下了几下快门，然后看了一下拍出来的效果。

　　即使是这样让人感到阴郁的天气，一群年轻的少男少女穿着校服，站在古朴厚重的大门前，也让人眼前一亮。

　　摄影师笑着对旁边的教导主任说：“你们这里面，有个小姑娘太白了，在这样暗淡的光线下，她拍出来的效果最好。”

　　教导主任闻言凑到镜头一看，语气自豪，向“她是这一次为我们学校拿回一等奖桂冠的学生。”说着，还向摄影师指了指温玉。

　　摄影师有荣与焉地附和了几句。照片上的少女即使是这样黯淡的背景下，也遮不住她满身的光华。

　　但向来善于捕捉人镜头的他，觉得这个少女就像是在脸上挂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

　　转瞬间，他摇头，怎么可能，照片中的那个女孩子年龄最多不超过18岁，在这样的一所学校就读，还是尖子生中尖子，未来注定一片光明。

　　职业毛病，他又看了一眼温玉脚上穿的鞋子，就那一双鞋子普通人家的孩子绝对消费不起。这样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有沉重感呢。

　　拍完集体的合照，又要拍每个学生的单人照，这些照片要用来贴在学校的宣传橱窗里，甚至要上传到市里，省里作为杭城一中的优异教学成果展示。

　　摄影师让每个学生自己选照片背景，不一定非得在学校正门拍。

　　为了不耽误高三的学生的时间，从高三开始拍，温玉是第一个。

　　她选了高三教学楼的那一片竹林。这个季节，即使杭城身处南方，竹林也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枝干，没有半分美感。

　　摄影师试着劝说温玉换一个地方来拍，温玉摇头拒绝了。

　　温玉背对这竹林站好，摄影师准备按下快门，此时下课铃声响起，本来安静的教学楼瞬间喧闹了起来。身穿校服的学生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摄影师本想出口说，等一下再拍，温玉不由自主地往教学楼上看去。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丝毫变化，但是眼里的坚冰刹那间融化，化成了淡淡柔柔的春水，缱绻温柔。摄影师不知不觉中已经按下了快门键。

　　他望着温玉的眼神，莫名想起了电影《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看向自尊宝的那一个眼神，二者是如此的相像。

　　四楼上，周瑜拉着埋头于英语试卷中的蒋鸣到了教室外面。他们顺着教学楼的天空线向远处看去。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蒋鸣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入了景。

　　三天后，学校行政处就效率很高地把温玉他们拍的照片贴在学校的宣传橱窗里。

　　某天下午，蒋鸣去小卖部买水路过，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在橱窗栏前停下脚步。

　　橱窗里大合照中的温玉尤为醒目，他一眼就寻得到她。

　　但是个人照中温玉微扬着头，向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背景也是一片枯竹林，与旁边正视前方，背景是漂亮的的建筑物的一排照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拿出手机，隔着玻璃拍下了温玉的那张照片，拍好了以后他看了一眼，玻璃上的灰尘太多，照片里的温玉显得灰蒙蒙的，比起真人差远了。

　　他没有考虑就从口袋里拿出餐纸巾，走进那片玻璃，小心翼翼地、认认真真地擦去了上面黏糊糊的灰尘。

　　然后透过明净的玻璃重新拍了一张，这一回蒋鸣满意了。

　　放学后，公交车上，他把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给温玉看，取笑她，“你当时为什么要这样？”

　　蒋鸣边说着边模仿温玉仰头的动作，“为什么不叫摄影师重新再照一张呀。”

　　温玉其实也不知道摄影师当时照的自己是怎么样的，摄影师一说，好了，可以了。

　　她道谢后转身就走了，没有兴趣像其他人那样去看看，甚至问摄影师要电子照。

　　这张照片不知怎么的戳中了蒋鸣的笑点，他笑个不停。少年的肩膀不停地抖动，温玉难免羞赧起来。

　　片刻之后蒋鸣的笑声终于停了，他笑得满脸通红，温玉脸上也起了红晕。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照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笑了。

　　蒋鸣亡羊补牢般安慰温玉：“没事，你在里面挺好看的，像优雅的白天鹅。”

　　“不过这张照片你得允许我保存下来，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一看到你，我就开心了。”

　　蒋鸣说完，还深怕温玉马上勒令让他删掉，连忙把手机息屏放进了远离温玉的那个裤兜里。

　　温玉明知道蒋鸣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她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了，心脏处也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在异国的那些年，有不少的热情奔放的外国人不惧温玉的冷脸，对温玉展开了热烈的追求，送花，写情书是常态，更甚者在温玉下课之后，当众念情诗。

　　温玉目不斜视，脚步都不停一下就走过去了，独留追求者一个人唱独角戏。

　　旁边的姚静不由得劝说温玉，让她好歹听人家念完，说不定情诗动人，温玉的春心就荡漾了呢？

　　温玉毫不触动，她已经听过最动人的句子了。

　　“我一见到你，我就开心了”，蒋鸣对温玉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喜欢的少年有一天会回馈给她听。

　　转眼已经十二月，杭城淅淅沥沥下着冷雨，气温骤降。

　　温玉第一次体会到了不同于北方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不过她并不觉得难熬。

　　冬至的前一天晚上，蒋鸣收到温玉的确定回复后，手里拿着蒋母包的纯牛肉馅饺子，往隔壁送去。

　　饺子是蒋母晚饭后做好的，做好后放在冰箱里急冻半个小时，用保鲜袋装了一些给温玉家，分量不多，就够两家人吃一顿的，但好歹是个意头。

　　蒋母煎、炒、烹、炸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个小小的饺子自然话下。

　　本来他们家冬至是不吃饺子的，这是特地为温玉做的。因为冬至吃饺子是北方的传统。

　　蒋母会计出身，算盘打得贼溜，所以手指灵活，心思也巧，一个个饺子包的圆滚滚的，皮薄馅大，精致漂亮。

　　蒋鸣门都不用敲，温玉从里面就知道他来，门一下子就开了。

　　温玉第一次没等他敲门的就“啪”一下把门给开，当时他惊讶极了，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温玉，从这个视角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客厅。

　　“都这个点了，你爸妈还没有回家吗？”蒋鸣关心地问道。声音在冬季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说实在的，从小在幸福美满家庭里长大的他，有些同情温玉，同情之外还有一丝心疼。

　　他来给她送了那么多次的东西，每次温家父母都不在。

　　温玉低下头，垂下了漂亮的眼睛，声音有些低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蒋鸣看不见阴影中温玉的神情，想必是极失落的。他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头了。

　　他连忙安慰道：“没关系，自己一个人在家多好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家拆了都没人管你。”

　　虽然有极大的可能，你的家长回到家会把你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