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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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将从城市的地平线跃出。
在这之前，世界一片朦胧昏暗，直到第一丝光线崭露，洒落入黑暗中的桎梏，这座钢铁铸成的城池逐渐唤醒。
钟离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走向客厅的角落，全自动洗衣机里的衣服已经烘干，拎出来皱巴巴的一条，展开抖一抖舒展开。
穿好衣服下楼，钟离的脚步最终停在楼下附近的一个小摊子前。
这是个违章建筑，但垃圾星没人来管，摊子里橱窗玻璃擦得明净，一列列排放着饱满的虾仁馄饨，都是才包好的，食物在如今算是暴利行业，尤其是这样的古法手工食物，不过老板是个实在人，平时沉默不爱说话，包馄饨手速飞快，只是支着小摊子赚个加工费，钟离撩起帘子往里走。
“赵叔，两碗馄饨。”
赵叔迅速的抓起两把馄饨，数都没数，这一手绝技钟离确认过无数遍了，绝对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小摊子里早有人其他客人，是一个少女和一个青年，钟离背对他们也能听见他们的打情骂俏。
青年：“野狗啊野狗，我们简直变成野狗了。”
少女：“我们一直是野狗啊。”
青年：“野狗还吃什么馄饨？”
少女：“闲着也是闲着嘛。”
平时这种无聊的内容钟离的耳朵都直接过滤了，但今天传到耳朵里格外清晰，原来情侣相处，都是在说这么无聊的话？
钟离仔细的想，大概是人的问题，加西亚就不是会说这种无聊话的人。
赵叔从氤氲的雾气里抬头撇了撇：“拐到男人了？”
赵叔难得说话，但一开口总是没几句好的，钟离迅速严肃。
“什么拐？我会对他好的？”
话音一落下，钟离就听见背后传来两声整整齐齐的噗嗤。
那个青年和少女居然都笑了？！钟离怒气上涌，想他都没笑他俩无聊，他俩凭什么笑他？猛的扭过头去，目光狠狠钉向两人。
坐在后方小桌上的两人整齐的支着下颌转头，只留下两个头发茂密的后脑勺。
他俩一高一矮，少女身量娇小，扎着两个马尾，衣裙扣子上还嵌着珍珠，打扮得十分讲究，另一个青年屈着无处摆放的长腿缩在小桌下，穿了一身黑，耳边戴着一颗黑色四方形皓石耳钉。
钟离上上下下的看，看他俩鸵鸟的样子，原来是两个有胆笑没胆认的胆小鬼，回头接过赵叔打包好的两份馄饨往回折返。
走在楼梯间，他忽然有一丝不安，隐隐约约的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
伸手扭开门的那一瞬，藏在心底的不安冲上顶峰，脑海里反复搜寻着的画面定格在那颗黑色的耳钉上。
那颗耳钉！
“加西亚，早餐买回来了，你记得吃！”
钟离放下馄饨，鞋都没换冲到收纳柜里翻了个底朝天，零件散落一地。
加西亚已经起了床，坐在小桌边侧头看着他。
“出了什么事吗？”
握着手中的小防护罩，钟离又摸出一个通讯器，统统塞进他手里，钟离来不及和他细说。
“这个，可以保护你，遇到危险马上按下去，这个，是通讯器，你在家小心，有事一定要联系我，我会马上回来的。”
加西亚指尖轻轻搭着手上的小防护罩，珍贵的星源在里面亮晶晶的闪烁，冰蓝色眼眸抬起来，唇畔满是温柔：“不会有事的，我等你回来。”
加西亚充满温柔与从容的话顿时让钟离半颗心安稳了下来，仿佛他说没事，这天就绝没有塌下来的道理，点点头拔腿往外跑，再次冲到楼梯小摊子的时候，那张小桌子空落落的支在那儿。
“赵叔！那两个人呢？”
“吃饱走了。”
“什么方向？”
赵叔抬手往街道口一指，指了跟白指一样，但也得追，钟离拔腿往前最，反手摸出简易通讯器，按住一号键，迅速接通了。
阿米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钟离？怎么了？”
“我看见归海的人了，你翻通缉令，应该是佩吉和塔丝，一个耳朵上戴黑色皓石耳钉的男人，一个扎双马尾辫，袖扣是珍珠的少女。”
“佩吉和塔丝？！”阿米洛的声音一瞬拔高，破音了。
任谁听见这两个名字，反应都会比阿米洛更夸张。
佩吉和塔丝是阿加雷斯手底下最得力的两位干将之二，在S星系虐杀霍根上将案件中，佩吉一把火烧了中枢控制系统，毁了S星系曾经所有文明的成果，在最后的成像中，他笑着面对整个帝国，那张脸在成像中模糊不清，声音却响彻每个角落。
“不要太心疼这些东西，早些习惯就好。”
而少女塔丝，精神力极强，同时被赫利乌斯里的大学者评估为精神力最不稳定的人。
俗称，严重的精神病。
观星塔谋杀她参与其中，据传有很强烈的虐杀癖好，经她手必惨死。
这两人出现在b613，跟黄鼠狼进了养殖场没什么区别。
“马上让你父亲向上报告这件事！”
“好！”
“别说是我说的，会变得麻烦，你编个借口。”
“我知道了！”
不到五分钟，钟离肉眼可见街上的人流变大了，无数人涌出角落，从一条街道一两个行人，迅速变为了每条街每个巷口都有人经过。
他们移动的路线很均匀，前后相接，路线铺满每个角落。
钟离站在街头，看着面前的这座城市。
归海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过去他们的所有案子，都以暴力摧毁和震慑虐.杀为主，只有文明高度发达，有高级军官或官员镇守的星系才能满足这两项，成为他们的目标，b星系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们？
阿米洛很快出现，两人在街头汇合，钟离抬手指了指西边。
“先去军备处看看，我怀疑已经有事情发生了，但是迦亚为了稳定局势，他既然不让归海存在的消息散播出去，那么出现案子也不会大面积宣扬。”
“军备处？我们不一定能进去的？”
阿米洛点开投放，打开了之前从未打开过的海盗资料库，一块长方形的虚拟屏幕在前方展开。
“你再看看是不是他俩，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和我们一个二级星系为什么难？”
虚拟屏幕上是两人的通缉令，他们的脸并不清晰，直到今天帝国都还不能确定他们的长相，只拍到一些衣着特征和饰品细节。
钟离并不确定塔丝，但佩吉那颗皓石耳钉和脑海中搜索出来的画面完全重合。
“一模一样，你看这个切面，他的耳钉不是量产的，应该是某个人特意做给他的，这种不均匀的切面只有他是耳钉会这样。”
归海的通缉令是成套的，钟离手指轻轻一碰屏幕，画像自动向前滑了一截，露出了这套通缉令的排行第一的第一张。
照片上的少年有着一双冰蓝色眼睛。
与其说是少年不如说是正由一个幼年男童长成少年，五官尚且稚嫩，精致，冷漠，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那双眸子，通透到了极点，一眼就能望见里面是天生的万丈寒冰。
这张稚嫩的脸将他的属性写得很清楚。
这是个不会笑的男孩，注定生来是要做刀刃。
阿米洛第一次查勘有关归海的东西，瞪大了双眼。
“阿加雷斯成名这么久了，怎么是这么一个小屁孩？！”
“这是他小时候的照片，他叛离帝星之后，帝国再也没取得过他任何资料，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所以只有这张照片。”
阿米洛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说话，任由钟离关掉了通缉令页面。
……
军备处位置偏远，虽然建筑按照帝国的标准修建而成，但在b613一直很边缘化，二级星系不重军事重监管，守卫军的来临才让这栋建筑焕发出原本该有的肃穆。
外围层层戒严，两人站在远处的角落看着，并没有靠近，钟离身份敏感，只是靠近迦亚所在的地方阿米洛已经开始惴惴不安。
“我们不进去吧……？”
“不进去。”
阿米洛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我们就这样站在外面能看出什么啊。”
“看迦亚的作风。”钟离视线从门口的守卫一直越到后方身影偶尔出现在门内的巡卫。
“这个守卫密度和交错的速度，代表S级警备全栋环绕巡视，还有医疗兵。”医疗兵的袖章上有银线和平鸽环绕金色十字标志。
钟离紧紧盯着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抹颜色。
“蓝色的箱子。”
“什么意思？”阿米洛已经懵了。
“专门保存血液的低温箱。”
“天呐，钟离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钟离看他一眼：“多看书。”
拎着蓝色医疗箱的医疗兵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钟离向后退了两步：“走吧。”
“去哪里？”阿米洛彻底茫然。
“去垃圾场。”
归海到底在做什么，能让迦亚的人采集血液标本，如果只是出现了死伤，他们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显然当下已经有非同寻常的事发生了。
归海。
这两个字让平静到几乎死寂的情绪微翻，深深浅浅全落在了钟离的眼瞳里，让他指节收紧。
……
垃圾场。
太阳无休止的照彻这座钢铁的坟墓，少年们一茬又一茬从不变老。为着新的零件一点星源欢呼雀跃。
“钟离？！”少年们快速围了上来：“你可来晚了，好东西都没有了。”说话间眼睛亮晶晶的炫耀。
钟离说：“我有事找你们。”
“找我们？”少年们满脸新奇：“少见啊，你说说。”
“从昨天开始，有没有谁你们一面也没再见过，消失了的人。”
“容我们想想啊。”
钟离静静等着他们思索。
少年们一边想一边说出名字，左右争论形迹和情况是否属实，这些少年和机械师公会的那些人不一样，大多都小一两岁，在敌视钟离的大孩子们离开这片游乐园之后，他们跟在钟离屁股后面学机械学，和他算是有感情的。
一群人讨论得正热烈，戴纳的声音突然响起：“钟离，你终于出现了。”
钟离侧眸从人群中看出去，戴纳正在朝他走来，嘴角微撇，抬手稍微用力，两边的少年被他拨开，推得趔趄也不敢发火，戴纳的父亲是机械师，虽然现在已经不在机械师公会任职了，但还是特别的厉害。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当然。”
“所以你进入机械师协会的方法就是找个人当你未婚夫照顾你？好尊贵的小殿下啊。”
“你不服？”
戴纳咬紧了牙关：“我当然不服！”
钟离思索片刻。
“打一场？”
戴纳没出声，钟离继续道：“星源我要定了，别想毁约。”
他们赌了十颗星源，这十颗赌的不止是他们现在已经得到的，包括未来拥有的，十颗星源，等价于二级星系普通家庭一辈子的收入了。
戴纳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滑稽。
“钟离，难道你觉得你有了未婚夫就能拿到机械师勋章了吗？别天真了，你以为这里的人会捧着你吗？你以为你很尊贵吗？我真是看够了你这装模作样的贵族模样。”
“是皇族。”钟离提醒他。
戴纳梗了一下。
“皇族？皇族很了不起吗？！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吗？就算是皇帝陛下在这里那么没什么了不起的！所有人都称颂他的功绩，赞扬他的伟大，说联盟是罪恶的，可恨的，可是我们过的日子和联盟存在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啊，他的伟大在哪里？”
“你父亲是前联盟的人？”钟离抬眼看着他。
“怎么？律法都宽恕了整个星际，是前联盟的人又怎么样。”
“不是前联盟的狗，说不出这种话。”
“你这种人上人，什么时候才能垂眼看看这世界啊小殿下，你进不去机械师公会的，你挣脱不出去的，这是你身为钟离氏要付出的代价，趁早认清现实摆正态度吧。”
钟离氏。
这三个字，他的姓氏，他的名字，像天生蕴着无数的罪恶，每一个字都成了丝丝缕缕的锁链缠在钟离身上，他抬起眼。
“那你就看着，看我出不出得去，希望你能有看见的时候吧。”
戴纳只觉得脑内抽痛，突然的不适让他更加烦躁。
“小殿下威胁我？”
钟离摸出通讯器看看了眼时间。
“蠢人命短，客观规律。”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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