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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妆 ...

  •   阳春三月,春意渐浓。

      寒冬的余韵渐渐消散,花草枝稍迫不及待的开始冒出绿牙,桥面下的湖水被春风抚开。

      花团锦簇间,碧绿的湖水上漂浮着一艘艘花船,船头的姑娘们穿的鲜艳明亮,个个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其中最光彩照人的乃是一位绿色衣裙的女子,被人紧紧簇拥在中间,眼尾挂着属于这个年纪的矜贵与骄纵。

      岸边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看的入神,问身边老翁:“船家,那女子是何人?”

      如何能这般风华绝代,粉腮红润,芬芳妩媚,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勾人心魂。

      船离得近了,少女夜莺般的声音犹如春风拂面,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都微微上挑,比那春日里开的娇艳的花朵还要细软糅杂。

      船家抹了把胡子,摇着头煞有其事道:“此女乃叶家大老爷嫡女,单名一个矜字,三岁可读诗书,六岁擅琴棋书画,再加上容貌姿色上乘,又正直及笄之年,上门提亲的公子哥数不胜数。”

      又有一人发问:“那这叶家小姐可是已经定了亲?”

      如此佳人,若是能放在后宅,即使骄横些也是赏心悦目之事。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船家努着嘴摇头,“要说这柳州城的媒婆如何削尖了脑袋进到叶家说亲,无一不是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红光满面的进,蓬头垢面的出,一年半载下来,这位小姐竟是一家亲事都没瞧上。”

      这就有些难以言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岂有女子及笄不定亲之理。

      面对船家的吹捧,黑色锦衣的男人一脸不屑,大声道:“这叶家在柳州城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过一介商贾,骨子里到底是低贱的根,此番闹下去,怕不是相不中,而是嫁不出去,年岁大了只能予人填房,正妻之位是万万给不得。”

      柳州城乃商业枢纽,四通八达,大街上的商人一抓一大把,男子此番话便是将商人都骂了一遍,自然引起许多不满。

      “此言差矣,商人再低贱也是靠本事发家致富,不比权贵之人生来尊贵,狗眼看人低。”

      黑衣男子脸立马黑了下去,讥讽道:“贱民果然是贱民,根本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浑身酒肉铜臭气,上不了台面。”

      一群人就此争执起来,船家见拦不住,只得连连叹气。

      黑衣男子字字讥讽,一旁的人虽然心里愤懑,但是见他穿着华贵,头戴玉冠,腰间佩着极好的和田玉玉佩,底气先弱了几分。

      这世道到底是贵族当权,若是一不小心祸从口出,得罪了隐姓埋名的大人物,连着祖宗三代都要遭来横祸,比起那些,一时的委屈隐忍都不足挂齿。

      几个打扮精致的女子唠着嗑,冷不丁的被湖面突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裙,惊起几声娇呼。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鞋子。

      叶矜坐在正中央,好巧不巧被水花溅到了衣裙下摆,黏腻的感觉蔓延到亵衣下的肌肤,令她不舒适的蹙眉。

      花船在黑衣男子身后停下,原本喧哗不休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噤声。

      叶矜走到船边,冷冷的看着始作俑者,开口道:“大家都在游湖,你却在此吵闹,当真不觉得不雅吗?”

      黑衣男子循声回头,嗤笑道:“叶家小姐好大的傲气,身为女子不好好在家侍奉父母,却在此抛头露面,涂脂抹粉,竟要比花楼里的妓子还要浪荡几分。”

      姑娘们脸皮薄,坐在花船上的其他女子都有些羞愤,脸上漫起红晕。

      叶矜冷漠勾唇道:“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也是大家出身。”

      黑衣男子骄傲的扬起下巴,在他看来,叶矜说出这种话便已经是变相服软,到底是小地方的商人之女,即使从小锦衣玉食娇养长大,骨子里还是为奴为婢的命。

      “那是自然。”

      叶矜脸上笑意更浓,“那我便有些疑惑,公子既是大家出身,想必礼义廉耻是夫子从小便教过的道理,这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偏偏忘了呢?”

      黑衣男子的脸黑了下去,挤出两个字:“放肆!”

      叶矜身边的红裙女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矜矜,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莫要与他多费口舌。”

      她说话时,眼睛怯怯的看了岸边人一眼。

      叶矜长身而立,绿色衣衫在微风中浅浅拂动,风姿绰约,岸上的人一时看呆了。

      此时,黑衣男子突然双足点地,略施巧劲落在摇晃着的花船上,用袖中折扇挑起叶矜的下巴,上下端详后道:“美则美矣,不过是以色侍人,确实当不得大家主母,娶回去当个花瓶玩意侍候相公还不错。”

      叶矜美目一寒,将他的折扇拍了下去,道:“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手动脚,浪荡一词叶矜实在不敢当,若是教授公子的夫子在此,怕是公子三日之内都别想好好站立。”

      被骂之人还未能还口,就见叶矜身子一动,站在船边的人摇摆几下终是落入水中。

      “救命!救我!”他在水中上下起伏,狼狈的挣扎,丝毫没有半分适才的傲慢。

      就在水即将没过头顶之时,远处传来小厮的惊呼。

      “公子!”小厮原本是去镇上找客栈,远远看着有人落水求救,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自家公子,当即脸色刷白,脱了外衫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黑衣男子浑身湿透,上岸之后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发丝凌乱,头上的白玉冠不知所踪,嘴唇棕红,却反手一巴掌扇在救人小厮的脸上,骂道:“狗奴才,看我回去不打烂你的皮!”

      小厮敢怒不敢言,卖身契和身家性命都在对方手里,只能忍气吞声。

      叶矜站在花船上仿若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扯了扯袖子,淡淡开口:“公子怎么这般不当心,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随即吩咐船家开船,将落水狗一般的人甩在身后。

      她走后,人群中开始躁乱起来。

      落水的男子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

      有一人唏嘘道:“叶家姑娘好大的脾气,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往后谁要是做了她的夫君,怕是三更起,五更回,偷腥更是半点胆子都没有。”

      “死老鬼,让你买醋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身着白碎花衣衫的女子气势汹汹而来,揪住说话人的耳朵,高声喊道:“老娘在家辛苦下厨,你在这里看姑娘,看我不打死你!”

      女子相公脸色一变,低声哄着:“娘子饶命,有什么咱们回去关上门说,别在这里说。”

      岸边一阵哄堂大笑,虽是笑着,脸上却并无恶意。柳州城多半人经商,却并不像外界人传言那般薄情寡义,相公被娘子当街训斥之事时有发生,也算当地一大乐趣。

      两个身影走远,花船到了时辰也不会再回来,众人也就散了。

      叶矜穿着白色鱼戏莲花绣花鞋,接过自己贴身丫鬟阿烟递来的团扇,素手轻轻的扇了几下。

      阿烟给她说着府上的事情:“小姐,刚才阿才来了消息,说老爷回来了,正在家中等候小姐回去呢。”

      叶矜嘴唇轻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爹爹不是说还要去王庄一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叶家家主二十年前来到柳州城定居,靠着买卖女人的香料发家,现在已经是名扬万里的大商人,上天不公,嫡妻在叶矜出生后的第三年因病去世,这么多年来叶家后宅也只有一位姨娘,且孕有一女,叶家主自觉愧对亡妻,将叶矜宠上了天。

      阿烟看着自家小姐说道:“老爷在路上捡了一位公子回去,故而取消了行程,早早便回来了。”

      说及此,叶矜柳眉微蹙:“爹爹将人带回来了?”

      阿烟诚实的点头。

      “叶姐姐。”一声清丽的声音传来。

      叶矜缓缓回身,看着来人走到她面前,淡淡开口:“作甚?”

      来人名唤杨清婉,二八年纪的样子,着一身嫩粉色衣裙,身姿曼妙,耳朵上的翠玉耳环随着步子左右晃动,平白多出几分风尘气。

      叶矜短短两个字,杨清婉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但是又很快缓解过来,开口道:“叶姐姐也喜欢坐花船游湖吗,我还以为姐姐不屑于在此抛头露面,昨日都没敢上门邀请。”

      叶矜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面露了然道:“我来游湖的目的自然与你不同,妹妹的年纪也到了定亲的时候,还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

      杨清婉膈应人的话被她三言两语打了回来,讪讪的应了一声。

      柳州城里的大家闺秀不乏有对她嫉妒眼红的人,但也只能背地里嚼舌根,像杨清婉这般蠢的属实不多。

      看着那一抹亭亭玉立的背影,杨清婉恨恨的跺脚,手中丝帕绞到变形。

      *

      叶府。

      叶矜悠然的坐在铜镜前,手中拿着一把古朴楠木梳子轻轻顺着墨发,头上的珠翠摘了一半,衬的她愈发惊艳脱俗。

      门外传来一阵稳健熟悉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闻:“矜矜。”

      她依旧对着镜子,“爹爹还知道来看我,玉姨娘舍得放您出来?”

      叶朝悻悻的笑了声,忙不迭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朱红色锦盒,送到她的面前,“爹爹可是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这般好东西可是旁人都享受不到的。”

      叶矜勾人的眼尾微挑,总算有些满意,伸手接过盒子,慢慢打开。

      盒子里塞满了雪白柔软的棉花,中间搁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玛瑙手钏,触手生温。

      叶矜眼神一亮,极致的红色戴在纤细雪白的皓腕上十分明艳,她很适合鲜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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