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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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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说得容易!”舞阳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老子刚考过的研,刚抽过的卡牌,刚上的王者,刚换的智能马桶都tm还没享受呢!人还在吃着龙虾吹着啤酒呢,就莫名给老子炸这里来了!还以为几天就能回去,结果突然来了个人跟我说他穿了二十一年都没回去!我tm!”
舞阳还想骂,结果眼泪涌个不停,愣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闻广没理她,仰头还想从玉杯里吃酒,结果只有几滴酒珠低落下来——吃了个寂寞。舞阳在那抹着眼泪,气汹汹地瞪着闻广,闻广却似是不察,向着水阁外招招手,少顷光景,就进来了几个婢女,与他扇着风,筛了酒。
看着他这般享受的模样,舞阳气不打一处,一把夺过婢女手中的扇子怒骂:“别扇了!出去!”
婢女抬眼看了看闻广的态度,许是舞阳确实吓到了他,他也只好挥挥手,让刚进来的婢女出去了。
犹不解气的舞阳从地上爬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冲向闻广,双手拎起他袒露的衣襟,吸口鼻涕恶狠狠地道:“二十一年了,你就一个方法都没找到?”
闻广轻笑:“我要找到了,你今日还能在这里遇到我?”
一句话憋得舞阳恨不能咬碎了牙齿,她狠狠将仍旧一片闲散模样的闻广一掼,仍旧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抹眼泪鼻涕。
苏卿见她这般模样,很是心疼,于是蹲在她的身旁,递来了一方帕子。舞阳扯过来,胡乱在脸上一揉,眼泪越发地止不住。
就在这时,水阁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苏卿一抬眼,两个清俊的宽衫少年,正站在水阁外头不知所措。他二人散发而来,举手投足间极像女子,面若敷粉,眉含青山,嘴唇也似涂了口脂般殷红可人。
想来他俩应该就是齐十三刚刚说的小官了。
如今见舞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水阁当中,戒备地盯着他俩,到让这两个小官进退两难,环视水阁内不知如何是好。
闻广吃了口酒,向他俩招招手,小官送了口气,碎步走到他的身边,一个从地上捡起扇子继续替他扇风,另一个则顺从地窝在他的臂弯中,为他杯中续酒。
“与其想着怎么回去,倒不如趁着现在,好好享受一番——你在那地方,可遇不见这样的事儿。”闻广举起玉杯,遥敬了舞阳一杯。
舞阳看他这般模样,渐渐收了眼泪,恨恨地往脸上抹了一把,又恨恨地瞪着闻广。然后后者并没有打算理会她,仍旧兀自地吃着酒。
“喂!你过来二十一年,就学会了这个啊。”
一声轻嗤从那里抛了过来,越发的让舞阳不悦。
“就会哼哼唧唧的,你当自己小猪佩奇吗?”
苏卿听她语气越发冲,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
闻广终于从小官的美色中抬了眸,嘴角带了抹笑:“这话倒是许久不曾听过了。”
“有多久?”舞阳抢了一句。
“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轮到苏卿吃惊了,她看着闻广,回忆着,“你不刚刚说,你来这里才二十一年吗?”
闻广笑了:“对啊,你们是我第一个遇见的。”
“二十一年了,你都没遇见过一起过来的?”舞阳觉得不可置信。
但闻广仍旧是摇头,连句话也不答了。
“那我和舞阳……”苏卿欲言又止。
而闻广依旧摇头,笑得十分无奈。
“可我最近听说,襄平城中不太平,而且我还遇到了其他一起来的人!”
苏卿不死心,但闻广却仍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对这个话题提不起半分兴趣。
“或许能有回去的办法!可能正好是这个节点!只要咱好好研究,咱仨没准真能回去!”
“回去?”闻广连眼皮子都没抬,“伯远苦心经营二十余载,半生的身家性命都丢在了这里,谈何回去?”
苏卿和舞阳对视了一眼,舞阳先开了口:“你是不是在这儿呆久了,忘了社会主义有多好?能吃饱能喝好,还有医保和社保,夏天有空调,冬天暖脚宝。除了被车撞死,你都能一直活下去,哪里会像在这里一样,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两个小官好奇地抬头看了舞阳一眼。闻广冷冷一睨,二人连忙将头重新深深埋下。
苏卿跟着应和:“而且还挺方便,有灯又有电,拿着王者荣耀还能玩上一整天。那会像现在,没吃没喝,而且没有方便面。”
闻广没绷住,笑了起来,如春风和煦,倒也好看:“你俩德云社出来的?”
舞阳被他一嘲,气得搡了他一把:“你到底帮不帮我们回去?”
闻广一叹,到底还是松了口:“若有可能,伯远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伯远……就回不去了。”
“为什么啊?”舞阳很是不甘。然而闻广并不想回答她,只是泯然一笑,再不言语。
两个小官一直被拘在闻广的身边,舞阳和苏卿想要唤他俩人过来,却怎么都没好意思开得了口。她两人的小九九,闻广不过略抬眼,便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两个小丫头。
真好。
他不觉笑了,随后又摇头轻嘲了下自己,也不知自几时开始,都不曾这般放松过了。
眼见她们二人坐立不安,闻广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小官,直起身子,看向她们道:“来都来了,光坐那干什么?何不叫来假母齐十三,让她帮你们唤个都知,宣上个令,我等五人游戏一番?”
“宣令?!”苏卿感觉背后一阵凉。
“你让我们两个跟你一起宣令?”舞阳在一旁直不起腰来,“笑死,根本不会好吧!”
闻广也跟着笑:“那你俩还敢来逛这儿?”
苏卿特地扔了个明明白白的白眼给他。
“笑死,这可是青楼啊!”舞阳道,“谁不想来?”
“谁告诉你这是青楼了?”闻广似笑非笑,“要找青楼,去城东南,来这儿找做什么?”
这同流月刚刚告诉苏卿的话不谋而合,舞阳显然十分感兴趣,她站起身往闻广那窜了几步,蹲到他的跟前,用胳膊肘擂了下他,问道:“诶?你是不是对那特别熟悉?”
闻广看着她,放了酒杯,兀自起身,高大的身影将舞阳身前的阳光挡住一半,他偏过头,嘴角仍旧微勾:“此青楼可非彼青楼。”
说罢,他踏步而前,衣带当风,尤是那般风流潇洒:“十三娘,留步罢。”
齐十三果然没有出现,两个小官也像得到了什么知会似的,向舞阳苏卿行过礼就退下了。随后便来了几个婢女,将四色点心的残盘和残酒撤走后,又给她俩各添了碗浓浓的酪浆,才躬身退下。
饶是什么风俗都不懂的舞阳和苏卿,也从中读出了逐客的意味。
想也不用想,舞阳这家伙是一个人溜出来的,除了怀里她以为能当钱用的几根银簪子,啥也不剩。所以苏卿只好让外间等候的侍女,唤来流月,吩咐她将带的一千二百钱全部留下来。
苏卿没有逛过这种地方,舞阳也不过是理论上的优秀选手,实际上是个一窍不通的家伙,两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一千二百钱够不够。
还有那个齐十三,也不知道闻广到底来了她这里多少次,一句话竟然让她躲得连面都不出了,更遑论拉她出来问问价格……苏卿头痛,她暗地里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跟着舞阳出来混了,什么秦楼楚馆的,她也再不会去找了,哪里有小说里那么有意思?分明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的地方。
别的不说,至少在价格上面,舞阳和苏卿不谋而合,她俩翻找着身上带着的东西。终于舞阳将目光定格在了苏卿腰间的一块玉佩上。
“就拿这个吧,改天我回头还你。”舞阳歉意满满。
流月则在一旁格外不友好地瞪着舞阳,拽着苏卿的衣袖软软地央着:“公子……”
苏卿当然知道,流月是让她不要把这块玉佩给送出去。她也想让流月吩咐小厮回去取两匹绢来,然而这一回去,支出势必会被记在账上……她也算得上刚刚穿来,万一苏夫人问起来究竟支出在什么地方去了,难不成她要照实回答,给了朝云巷齐十三家的两个小官了吗?
光想想,苏卿的脚趾都恨不得能在地上刨出整个故宫了。
就当破财免灾了。
至少玉佩丢了,她还能说上街被偷了、手滑摔碎了、闪神不记得放哪了等等一系列前因后果全部完备的理由。
苏卿扶额,内心已经泪流满面,恨只恨悔不当初,干嘛要脑子一抽来这里玩?混在聚会里面当一个安静的美女子她不香吗?
将流月好一顿安抚之后,苏卿终于忍痛割爱从身上取下了这块玉佩,放在了案上。这才安心地拽着舞阳和流月一起顺着来时的回廊离开了齐十三家。
依旧是那丛竹枝掩映小门,轻轻合上时,鸟鸣莺啭再度被锁进重重院落。
舞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叹道:“你说,正经人谁会来这种地方?”
“是啊。”
“你会再来吗?”
“不会了,”苏卿反问,“那你会再来吗?”
“谁吃饱了撑的来这种地方?”
“来这地方能是没吃饱的人?”
舞阳苏卿相视一笑。
“啧。”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