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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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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初晨,苏卿刚刚晨起梳洗过后,流月便来到她房中通报。说是早些时候,洗衣房的婢女们又撞见了钱阿姆,她那般模样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可婢女们打算帮忙的时候,她便支支吾吾地逃开了。
模样很是可疑。
苏卿静静地听着。如果所料不错,只怕钱阿姆找的,就是这件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送去洗衣房的衣裳。
她停了一息,问着流月:“昨日,我吩咐你去找的香荆菜可有消息了?”
流月点头:“有消息了,只是这香荆菜在襄平城里不多,倒是百宁县盛产这个,所以婢子托了人连夜从百宁县带些过来。今日时候尚早,差不多再晚些时刻,小姐要的香荆菜就该到了。”
“百宁县?”苏卿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件事,“说起这个,你可还记得那日钱阿姆送来的酪浆?”
流月回忆片刻,然后应道:“记得,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有没有印象,那酪浆打翻之后的香气,是不是有些类似香荆菜?”
流月仔细想了想,恍然一般:“是了!正是了!我说那味道怎么似曾相识!——只是小姐不是早已认定元凶,却为何还在思考这件事情?”
苏卿轻叹:“我只是不想冤枉任何人罢了。”
“钱阿姆之事,算不得冤枉。更何况,小姐是主,钱阿姆是奴,纵然是冤枉了她,钱阿姆也当自己受着,不会怨怪小姐的。”
苏卿嗔怪地笑望了流月一眼,玉葱样的手指轻轻戳到她的身上,道:“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怪我优柔寡断了似的。为奴为仆,并非谁生来便愿意如此,只是时事使然,迫不得已罢了。所以纵然她是奴仆,可她依旧是个同你我一样的人,若不能有证据确凿是她,我心中难免会为她辩驳些许。”
流月一撇嘴,满不乐意:“要我看就是小姐宅心仁厚,若换了旁人,怕是早打出去发卖了。”
“又胡说八道起来,”苏卿一笑,“下次同你家小姐学着点,这叫以人为本。”
“知道了知道了,”流月替苏卿簪上最后一支发簪,“左不过是咱家小姐,人美又心善——这次总不会错了吧。”
正在苏卿准备说话时,忽听得外间传来喧哗声,有人叫着流月出去。流月应了,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转到外间去了。
片刻光景,流月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包草药包来到苏卿面前。
隔着纸包苏卿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味道:“香荆菜?”
“是。”
流月应道:“那小厮办事牢靠,特地备了干末三包,新鲜的又几斤,足够咱们用的了。”
苏卿眉眼俱弯,对流月笑道:“这不是马上快端午了么?你绣花儿的手艺又好,你给钱阿姆单独绣个小荷包,塞上一点,到时候咱们等着看好戏。”
流月明白,与苏卿一同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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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和苏云一起送走了教习的先生,苏卿便邀苏云一起去自己的院子,闲坐小叙。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苏云也比以往随意了不少。她唤了流霜,跟在自个身旁,随苏卿一同往院子走去。
“马上要端午了,这是你我姐妹在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我不知晓百宁有什么习俗,所以家里大多是按照襄平城的习惯来的,你若有什么需要,或是不适应的,只管同我说,千万不要拘着。”
苏云颔首:“百宁离襄平不远,我猜习俗应该同襄平城差不太多。”
苏卿偏头想了片刻,表示赞同:“我听流月说,每年端午襄平城里都会有盛大的集会,往年我都不曾去看过,今年阿云要是愿意,我俩可以一起去瞧上一瞧。”
“大小姐怕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年年都会念叨着,想要看看襄平城的端午盛会呢!”
跟在后面的流霜探出头替苏云说道。
“流霜……”
苏云红了脸,格外不好意思。
“错了错了,”流霜吐吐舌头,“应是惦念着大小姐才是!”
“你!”
苏云扭身,娇嗔地看向流霜:“就你这个丫头最多嘴!”
惹得苏卿在一旁掩口偷笑。
苏云见她如此这般,便来了些女儿家的脾气,瞪了眼苏卿道:“姐姐莫要笑我,我都还不曾笑过姐姐呢!”
“笑我做什么?”苏卿奇怪。
苏云轻哼一声:“昨儿在姐姐院子里遇见的,那个自称我姐夫的小郎君是谁?”
“这……”
好巧不巧,这个问题刚好能够难住苏卿。
“妹妹久居乡野,实在是好奇。”
苏卿的脸“刷”地就红了,嗫嚅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他既然都说是你姐夫了,那……那自然就是我……我……未来的……”
“未来的什么?”
“夫……”
“夫什么?”
“你属实有些讨厌!”苏卿从她的话套里挣扎出来,红着脸佯怒地望向她。
后者捂着嘴在一旁吃吃地偷笑:“那以后姐姐还笑不笑话我了?”
苏卿知道掉进了她的全套,越发不想理她,脸扭向一旁生着闷气。
“好啦!”苏云以为她真生气了,连忙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央着,“不过妹妹也听了几句闲话,听说姐夫是当今的陛下?”
苏卿点头:“是,正是当今天子。”
“姐姐当真是好福气。他日母仪天下,可莫要忘了妹妹。”
“就你最多嘴!”苏卿转过身来,又气又笑地想要拧苏云的脸,却被她灵巧地躲开,“平日里竟不知道你惯会这般瞎说!”
苏云一边笑着一边躲:“妹妹说的不对么?不然你让流霜评评理!”
“你若再瞎说八道!他日定也要把你嫁出去,才好让你不再笑话我!”
“姐姐可饶了我罢,了不得以后阿云不再乱说不就是了……”
正在两人嬉闹间,婢女从外间走了进来,通报着:“钱阿姆来了。”
苏卿动作一顿,只见一旁的苏云笑着唤道:“快让阿姆进来,我刚刚让身边的婢子托阿姆做了些点心果子,姐姐来尝尝。”
话音刚落,就见钱阿姆拎着食盒匆匆走了进来。
不知怎么的,苏卿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躲闪,草草地将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案几上之后,就要告退。
“慢着,”苏卿拦下了她,“阿姆怎么今天来去匆匆的?”
钱阿姆支支吾吾没说话,倒是苏云接道:“许是阿姆今日事多,姐姐也知道,我同流霜在这儿,院子里的那些事儿就都得阿姆去打理,这会又被我叫来这里送点心,想来是想要快些回去才是。”
苏卿没说话,钱阿姆则跟着苏云的解释点点头。
见上头半天没声音,钱阿姆试探地看了眼上座,却见苏卿正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于是又慌乱地缩回目光,仍旧垂首赔笑应着。
就在这时,流月从外面进来,右手挎着个五彩花篮,来到苏卿身边:“小姐,端午需要的小荷包香囊,五彩粽子什么的,婢子都做好了。”
说着,便将花篮放到案几上头,里面的小荷包、小香囊还有五色线穿的小粽子,各个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苏卿从里面挑了一个出来,递给苏云:“这是襄平城里的习俗,每到端午各家各户里就得佩戴这些香囊,里面都是驱蚊虫的药草和雄黄。今年想着阿云回来,我特地让流月多做了几个,你挑个喜欢的佩上,也免了端午之后蛇虫鼠蚁的纷扰。”
苏云应着,从苏卿手里接过,连连称赞:“流月的手真巧,这般玲珑可爱,我也是做不出来的。”
说话间,流月也挑了个递给流霜。
苏卿则拿了苏云挑好的香囊,替她系在了腰带上面。
“婢子见今年暑气来得早,这香囊里面薄荷的分量便加重了些,闻起来会清心醒脑,不至于太沉闷。若是二小姐还喜欢,婢子这里还备了些安神助眠的香囊,二小姐也可以一起拿去,分给院子里的众人。等到了夜间挂在幔帐上,睡得格外香甜。”
苏云笑着应下,让流霜拿着分给其他的人。至于苏卿院子里的人,也各个佩好了,一时之间,药材辛苦的香气漫于屋中。
“阿姆好像还没有吧!”
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苏卿看向了一直在下面等候着的、极为安静的钱阿姆。
“老奴就不必了,这般老身子哪有什么蛇虫鼠蚁会来咬老奴。”钱阿姆往后退了半步,摆手推辞着。
“阿姆莫要客气,这是大小姐赏的人人都有。”流霜冲她挥了挥手上新得的小荷包。
“那哪行啊!”流月不由分说,“这蛇虫鼠蚁咬人,哪还带分年龄的?阿姆一直服侍二小姐,万不可大意。更何况这是婢子亲手绣的,图案花样俱是祥瑞,阿姆就算不怕被咬,也得讨个好彩头不是?佩好了趋吉避凶,过个好端午,切莫再让那些牛|鬼|蛇|神在咱们相府里作乱了。”
钱阿姆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将最后一个香囊系在了自己身上。来往间,她忍不住向苏云处看了眼,后者正顾着端详苏卿刚给她系上的那个小荷包,偶尔同苏卿说笑两句,没空瞧她。
“正好还剩下最后一个,”流月满意地看向钱阿姆地腰间,“倒是格外地配阿姆呢!——阿姆可千万系好,莫要丢了小姐这一番心意才是。”
钱阿姆强笑点头,向着苏卿草草行了一礼后,便飞也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