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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抽刀断水水更流 ...

  •   第六十二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海家的这些男人……
      星靥躺在枕上,看着手腕上的佛珠,轻轻抚摸着底下悬着的金质法杵。
      续藏经里说,赐汝法杵击群魔,赐汝法云蔽诸爱,魔降爱断色身空,使汝法身无挂碍。
      可是什么是魔,什么是爱?色身如何空?法身是不是真的就可以无牵无碍、悠游自在?人连活着都是那么的难,想要修成那样的神仙境界,又需要她付出怎样可怕的代价?
      是啊,牺牲了那么多条性命,费尽心机从星宿海里送出来的,怎么会是她?星靥自己也不太明白,她除了自己的姓氏,并不比别人多拥有什么荣光和长处,就算是相貌美丽,可也远及不上赵国公主的绝世风采。
      如果,真的换成另外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在茫茫星宿海雪原上出现在了海青狼的眼前,他会不会象对星靥那样对待她?也有拥抱亲吻,也会带着她骑马飞奔,在蓝天白云下交颈缠绵,也在信里给她捎来一朵佛桑花?
      星靥的牙关不由自主地咬紧,身上发冷,瑟缩了一下。
      一个这几天已经听熟悉了的脚步声走进了屋里,星靥赶紧不再乱动。海枭獍从中秋之后就一直忙于朝政,每天一大早起床上朝,直忙到夜半三更才能回来,也许正如缪太后所说,在策划第三次对尉元膺用兵的事宜。星靥没有问缪太后西南大山里出了什么事,就算问了她应该也不会说,星靥总觉得缪太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些捉摸不定的疏远和防备。
      床上的帘帐放着,隔帘可以看见海枭獍的影子。他伸开手臂舒展了一下在书案后头坐了一天的身体。这三间平房里一到晚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海枭獍每天回来都要在棋盘后头坐一会儿,看看棋谱,或者接着昨天的棋局自己跟自己下上几步。
      今天晚上他没有下棋,而是来来回回地屋里踱步。
      星靥闭起眼睛,生怕海枭獍发现她没有睡着,这几天她都是用这种方法躲避着他。这个北遥国君后宫里有诸多佳丽,却每天都回到这几间小屋里睡觉,再一想起缪太后所说下药的那个时机……
      星靥的眉头忍不住皱紧,紧张得连胃都开始隐隐抽痛。事关西南燕国义军的生死存亡,星靥明白自己不能耽误时机,可当真要她做出主动的事,她宁可立刻跳进灵掖湖里淹死。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外头的海枭獍已经踱了很久,时间已经过了三更,他象是有什么事犹疑不决,不时停下来思索一会儿,轻轻摇着头又否定了自己的决定。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着?”海枭獍突然停下了说了一句话,星靥眼皮动了动,不说话。海枭獍轻笑着,走到书案边:“既然睡不着,就起来给我研墨。”
      星靥不相信海枭獍有隔帘视物的本事,她根本连动都没动过,他怎么可能知道她还没睡着?她更加警惕地把眼睛闭紧,连呼吸声也跟着放慢放轻。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海枭獍没有再催她,而是转身走出了屋外,星靥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是不是去唤宫女进来侍候他写字?
      又是好一会儿,始终也没再听见他回来的声音,星靥心里猫抓一样难受,总是维持一种姿势躺着,压在身下的手臂已经开始酸麻,她无声地吸着气,小心翼翼地躺平一点,让手臂放松一下。
      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帘子外头只有灯烛的光影,海枭獍究竟去哪里了?
      她正狐疑地琢磨着,只见灯光一晃,一个黑影鬼魅般映在了帘子上,随即帘帐被一把掀开,星靥瞪大的眼睛正对上海枭獍的视线。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睛里有掩不住的得色和笑意。星靥一噎,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又有点好笑,海枭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眸色一深,转过身丢下一句:“再装,就以欺君论处!”
      夜半时分风寂人静,平静的灯光下,星靥披散着长发,站在书案边一手挽袖一手执墨缓缓地在砚台里磨研着,身着黑色长衣的北遥国君则手执辽东出产的豹狼毫信笔疾挥。星靥现在才知道,海枭獍竟然写得一手极流畅极潇洒的行书,笔锋婉转自如,字如行云流水一般。手里的御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制作时特别调进了木樨花汁,研出来的墨汁也带了淡淡的花香。星靥偷偷抬起眼睛,看着海枭獍。
      灯光下,花香里,专注书写的海枭獍平静地呼吸着,从星靥站的角度看,他的额头是那么光洁,浓直的眉毛下是低垂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薄抿着,象是有很多话想要说,无奈东风里暗换了年华,一错过就再也找不到倾诉的机会。
      星靥垂下头,心里酸涩难当。
      她明明是恨这个男人的,可却又能深刻地体会出他的无奈,命运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够公平,可是并没有什么人能侥幸逃脱她的播弄,此一咫尺,彼一天涯,就算是将天下生杀尽掌于手中的北遥国君,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聚散悲欢。
      烛光摇动,饱蘸了浓墨的笔划过洁白纸面,留下无法抺灭的乌黑痕迹。星靥的视线追随着海枭獍的笔锋,突然有种自己正在被他书写着的感觉,一笔一笔,她象是摊在书案上的笺纸,已经快要被他涂满浓墨。
      海枭獍是什么时候放下笔的,星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管沉浸以自己的心思里,只有手不停地磨着。直到他伸出手来,握住她执墨的手,星靥才猛然醒觉地抬起头来。
      “够了。”海枭獍的手用力握了握,“够用了。”
      “哦哦!”星靥放下墨,手指上沾了点墨迹,她讪笑着要到屋角的水盆里去洗。
      衣带被他拉住,用力一扯一推,星靥转个圈,就被压在了他和书案之间,星靥向后仰着,腰被书案边沿硌得生疼。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星靥眨眨眼睛,“没,没想什么!”
      “没有么?”海枭獍向前抵得又紧了一些,“想得那么入神,还说没有!”
      “我我我,我困了……我想睡了……”
      海枭獍高高地挑起了眉,唇角不怀好意地抿起:“你们燕国女人引诱男人的时候,都是这么隐讳的么?”
      “我没有!”
      海枭獍朝她俯下身,星靥只有更向后躲,几乎要被他压躺在了书案上,长发全都垂了下去落在他刚才写的那幅字上,露出两只小巧的耳垂,和上头有点一高一低的珍珠耳坠。北遥国君一手托住星靥的后脑一手撑在书案上:“你是不是在想,我明明怀疑你的来意却还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有点蠢过头了,嗯?”
      星靥说不出话来,只好摇摇头。
      “或许你还在想,我留下你究竟有没有别的用意,要怎样才能不被我看穿你,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置我于死地。”
      “我……”星靥腰弯得很疼,用两只手肘向后撑住书案,喘息着,“我真没有!”
      海枭獍的视线向下移了一点,看了看这种姿势下星靥不得不挺紧的颈项和两条更加支起的锁骨,他收紧握在星靥后脑的五指,轻攥她的头发把她向上托起一点:“真的没有?呵呵,我到现在才明白,为值么星氏一族会泯灭,战神星渊之后,星氏就再也没有了忠义之血。小丫头,原来我以为你和忠勇祠里那些软骨头不一样,现在我有一点失望,你们辜负了自己伟大的姓氏。”
      他说着,低头在星靥的肩头上吻了一下,嘴唇在那里停留了好一会儿,低低地笑了:“也许我该庆幸你的辜负,也许……你还只是个孩子……”
      海枭獍的呼吸吹在肩窝里,星靥高仰起头,看着房顶上整齐排列的椽子,手臂微动时腕上的佛珠在书案上划擦着,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紧闭起眼睛,向着海枭獍嘴唇的方向微微凑过去。
      海枭獍当然觉察出星靥这个极细小的动作,一霎间他既觉得有些欣喜,又不由得因为失望而生出了怒意。少女馨香的呼吸就在他的唇边,让他怀念起某种甜美的滋味。
      衣服渐滑渐开,除了审视和在她腰肢上的轻抚,海枭獍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腰身以这种极其别扭的角度弯曲着,星靥的两条腿有点支撑不住,轻轻颤动了起来,又有点象是在海枭獍的腿上磨蹭,北遥国君的眼神更加深邃。
      他笑了笑,索性一起托起她,星靥腰间的疼痛立刻得到解救,上身再也支撑不住地整个躺在了宽大的书案上。海枭獍亲笔书写的诗句上是她乱云流水般的长发,眼波象是一池碧水上断了梗的一片飘萍,如果不轻掬呵护着,只怕下一刻就要随水飘离,再也找不到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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