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想过平静生活》无见日

5、奇怪的邻居们（五）

　　源深并不是很喜欢暴力，但不得不说，作为一种手段，它能清晰地传达出自身态度、并带来满意的结果。

　　因为察觉到是幻象而被从火灾现场丢出来的源深，先是回去切好了土豆泡进水里，才到隔壁敲门。

　　男人脑袋来的很快，睁着眼沉默地看他。

　　“不好意思……”青年蹲下来，“请问你能说话吗？”

　　“……能。”男人脑袋说，声音沙哑，和表情一样没多少精神气，“有事么？”

　　“哦。我想知道楼里有多少像你和对门一样的住户。”源深说，“毕竟以后要住很久的，要上门打个招呼嘛。”

　　他说的认真，男人脑袋却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对方面对它们的反应——

　　你说的“打个招呼”，是直接呼上去的“打”吗？

　　吓鬼。可怕。震惊。

　　他委婉发问，道：“其实一般情况下……大城市没有多少亲近的邻里关系吧？”

　　“邻里和睦是传统美德。”源深说，弯起眼睛，“我想要和大家共建和谐的邻里关系，你不介意帮我吧？”

　　人头：“……”
　　人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谢谢你，邻居。”青年自然地将水果刀合上。

　　……

　　明明对面是非常礼貌的态度，但在注视下却下意识觉得不能说谎，即使有想要隐瞒的想法，也像被雷雨浇灭的篝火，瞬间消失了。

　　在心理层面上犹如经历一场酷刑拷问的人头，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完后，又眼睁睁看着对方起身走向对门，敲响了三声。

　　青年并没有询问它是如何变成这副样子，也没有去主动询问其他家伙的背景，看上去挺尊重隐私的——或许有一部分——但更多的、大概是不在意吧。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

　　它滚回屋里，合上了门。

　　吃瓜也要看场合，先不说那个人能不能打过，其他家伙肯定是不乐意让它们看戏的。

　　蜘蛛女被揍得那么惨，说不定会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不过可能会失望吧。

　　＊

　　源深从四楼下到二楼，手上是锅铲。没办法，他又不是凶狠的好斗分子，水果刀就算了，菜刀拿着像是上门寻仇的疯子。

　　他更希望之后不要买一个新锅铲。

　　出了楼道，对面走廊尽头的电梯开着门，空旷的走廊映在其中，层层叠叠没个尽头。

　　源深友好地和那边挥了挥手。

　　异变来得突然，正午的阳光照不到公寓里，走廊的声控灯乍然失灵，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穿过走廊和青年，灌进楼道消失无踪，尾音犹如女人低泣。

　　黑暗席卷一切，电梯门边的按键红灯也暗了下去。

　　“吱呀——”
　　某扇门被推开了。

　　“啪嗒、啪嗒、啪嗒……”
　　高跟鞋磕地的清脆声音，。

　　常人在这般突然到来的乌漆抹黑的环境中，很容易在惊慌之下稳不住心神。

　　阴风阵阵，吹得人脖颈发凉。

　　……

　　源深临危不惧，甚至有心情想大夏天这里还挺凉快，他在逼近的脚步声中摸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朝着前方照过去。

　　一双艳红的女士高跟鞋，手电筒的冷光照在上面，像是被涂抹了白色闪粉的皮革，又像是厂里等待出厂检验的玩具。

　　孤零零地立在走廊上，诡异极了。

　　与他相隔四个房间的距离。

　　源深关闭手电筒，走廊再次陷入黑暗。

　　“啪嗒。”脚步声又响起来。

　　灯光又亮起。

　　高跟鞋静立，不在原地，往前走了一步。

　　灯光消失。

　　脚步声。

　　光亮。

　　不在原地。

　　“……”源深想抓头发，一手是手机一手是锅铲，只好眨眨眼。
　　灯光闪灭中鬼怪位移，是个俗套到找不出详细资料的经典恐怖桥段了，有点符合Jump Scare，但还是没吓到他。

　　想来一句“就这？”。

　　这回他没再关闭手电筒，抬腿毫无畏惧地往高跟鞋那里走。

　　对方也像是意识到根本吓不住他，也啪嗒啪嗒奔跑起来，面对面直直冲向他。

　　锅铲既可以当利器也可以当钝器，源深挥动时因为心情太过平静、动作太过顺畅，甚至有一种自己在料理食材的错觉。

　　高跟鞋被他用锅铲扫到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声音清脆响亮，又有如同从地狱深渊传出的尖叫响起。

　　源深走近：“会说话吗？”

　　高跟鞋：“……”

　　没被搭腔也不尴尬的青年回头看了看楼梯方向，弯腰捡起这双高跟鞋，微微弓步摆出标准的投掷姿势，抬手，目视前方，然后奋力一掷！
　　“很抱歉对你如此粗暴，请等我给大家打完招呼再回家吧。”他补上一句。

　　青年的身形隐入黑暗，灯光也被吞噬。

　　黑暗的楼梯间，冰冷的地面，高跟鞋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

　　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就看不见楼梯间了。

　　源深接着往前走，八风不动的样子看得心怀恶意的家伙牙痒痒。

　　下一个来主动打招呼的邻居很快冒了出来。

　　门被打开的动静是常人听不见的细微，手电筒的灯只是往边上一照，再转过去就看见那扇门开了条足够什么全身通过的缝。

　　空气中飘散着古怪的腥臭味，像菜市场鱼摊上坏了一大箱的鱼腥，不过更详细的，大概是下水道返水时冒出的黑水气味——混杂了许多，闻着反胃。

　　源深停了下来，平静的心情有些起伏。……是很不干净的邻居吗？总感觉很恶心啊。

　　“滴答。”
　　水珠从天花板上滴落，掉在面前几步的地板上，是黏稠的黑色圆形。

　　另一个存在呼吸的声音在这一刻格外粗重。

　　常有的恐怖桥段：主人公在探险或躲藏时，察觉到了与敌人相关的细节，于是转身／探头／抬头——

　　怪物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吼——呜？！”威胁的吼叫声中断为猝不及防的痛苦呜咽。

　　将画面拉回三秒前，抬起头看见那扑来的怪物的源深，劲风拂面将头发吹得飘摇，利齿森然的大嘴几乎当头咬下，只见他巍然不动，镇定自若，区区一个不锈钢锅铲在他手中宛如神兵利器，赫赫破空声里寒光一闪而逝，随后锅铲重重地击在了怪物大约是腹部的位置。

　　“砰！”怪物跌落地面，身下洇出水迹的阴影。

　　源深将灯对着它，细细地打量着：大约两米长，像鳄鱼又像巨蛇，嘴部的利齿密密麻麻的耸立，遍布全身的青色带褐斑鳞片光滑极了，侧露的腹部是浅色的，四肢抵着地面，浅褐色的竖瞳充满了捕食者的凶猛。

　　看上去不像鬼怪，而是什么科幻片里的基因变异怪物。

　　“中午好。”他礼貌地问好，“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打个招呼。”

　　遭受意料外的痛楚而按捺不动，怪物用那双冷酷的竖瞳定定地注视近在咫尺、正友好微笑着的青年。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畏惧或厌恶的情绪。

　　这样近的距离，只要再次进行攻击……见到它的这个人就会死去……也许。

　　人性化的情绪从竖瞳中闪灭。

　　它从地上爬起，不去看青年，迈着步子回到了房间。

　　青年没有攻击它，声音很轻快：“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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