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想过平静生活》无见日

3、奇怪的邻居们（三）

　　看来闹鬼的传言深入人心。

　　源深从本地二手市场买了台冰箱，送东西的工人师傅们却死活不敢进公寓把冰箱抬上去，停在巷子外摆着手不肯干，并欲言又止地劝他如果找到好地方最好搬出去。

　　好意心领了，但贫穷大学生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推着车把冰箱推到公寓门口卸下、还给师傅们等人离开后，气拔山兮力盖世——轻轻松松扛着50公斤的冰箱啪嗒啪嗒爬楼梯上了四楼。

　　这是周日晚上的事，目前见到的邻居都不是人，他也没特意去挨个挨个地看有没有人住。

　　隐隐有种古怪的直觉告诉他。为了隐藏自己的“奇异”，而搬进的闹鬼公寓，不会有谁能威胁他。
　　——没有其他人才是最好的。

　　他把冰箱搬进屋里，插好插头，等机器嗡鸣着运作起来时，从玄关处的桌柜里拿出来几瓶碳酸饮料放了进去；又把冰箱送来前买的大块排骨裹上保鲜袋放进了冰冻层。

　　厨房里正在熬粥，他到沙发上瘫着，再一次感叹起公寓的好条件。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又来啊。
　　源深捂着额头过去，猫眼外是一个女大学生年纪的女生，对门半开着，是对面的住户？

　　“你好。”他开门，“有事吗？”

　　女生黑色长发绿色美瞳，眼睛幽幽地像是饥渴的饿狼。
　　“你觉得我怎么样？”她突兀地问道。

　　“？”源深打出来一个问号，诚实回答，“人样长得不错，就是血腥味太重，难闻。”

　　女生：“……”

　　“你不怕我生气？”她笑起来，隐约带点狰狞。

　　模样俊秀的年轻人笑起来时是很讨人喜欢的温和，语气轻快，道：“关我屁事。”
　　粗口一本正经的爆出来，与那张脸一点都不符。

　　女生的表情彻底狰狞。

　　源深瞅着从对方后背猛然伸出的巨大的、倒刺寒光闪闪的几个黑色肢节，一时间觉得自己身处玄幻妖怪志异。

　　没耐心。他在心里嘀咕。

　　似乎是蜘蛛妖怪的女生挥动从背后伸出的肢节，尖端毫不留情又快速地向着门内的青年袭了过去，让人毫不怀疑他的身体会被贯穿、像烤肉一样串在上面。

　　“……”源深为这个联想微妙地恶寒了一下。
　　赤手空拳对上去无疑不现实，于是他伸手从桌柜边拿出长柄雨伞，眼疾手快地在下蹲时将雨伞尖端往女生肚子上一戳。

　　“……唔！”没有躲开的女生为意料外的“重击”神色扭曲一瞬，忍着疼继续挥动肢节。

　　但源深已经瞅着机会从门内闪到了走廊上，顺带还关上了门——一副生怕打起来会损害住处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火气更大了。

　　源深力气够大，于是挥着雨伞专往关节敲也起到了阻碍行动的效果，已经没了人形的女生尖啸一声，半开的房门里涌出来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军团。

　　源深有那么一瞬觉得对方可能想来精神攻击。他瞳孔地震：这么多——屋里真的不脏吗？！而且看起来好恶心！

　　那些蜘蛛鹌鹑蛋大小，在地上蔓延着的样子像极了平铺的、风格奇特的黑色地毯，这地毯在女生的驱使下接近站在走廊中央的青年，然后——

　　停了下来。

　　以一种畏怯的、焦躁不安不敢上前的行为动作。

　　蜘蛛女：“？？？”

　　源深：“？”

　　后者试探性地往前踏了一步。蜘蛛地毯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后退——但明显是主动。

　　蜘蛛女更困惑了，她试着再次命令，但小蜘蛛们传递出的信息却只有见到天敌的恐惧：铭刻在天性和躯体中、即使“母体”的命令也无法抵抗的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可她无法理解，为何一个普通的、只是可以称之为胆大的人类会带来如此影响。

　　——那个人甚至自己都不明白原因！

　　不明白原因的人类才不会给敌人反应的机会，源深冲了上去，“乓乓乓”地用雨伞把蜘蛛女打倒，然后踩着背挨个拧下、拔出了后背的肢节。

　　变调的女性声音的尖叫中，他的神情毫无动摇，拔肢节的动作就像在拔萝卜，又像是认真地调制螃蟹。

　　不知何时上了四楼的电梯开着门，正对着走廊的镜子里没有映出任何人。
　　隔壁防盗门后的脑袋紧贴着地面，眼睛闭着，整只不断地颤抖着。
　　围观群众瑟瑟发抖。

　　“哐当。”“当啷。”“砰。”
　　把拔下来的肢节丢到一边的源深看着它们消失，又低头去看明显虚弱了许多的蜘蛛女。
　　“别让我撞见你干恶事。”他和善地说，附带一个友好的、却让非人如坠冰窖的微笑，“我住在这里，可不希望发生麻烦的事。”

　　蜘蛛女颤抖着点了点头。

　　源深才不管她到底什么想法，从对方身上下来，退回屋里，挥挥手告别，道：“晚餐愉快，再见，邻居。”

　　人类青年微笑的脸消失在门后，走廊间一片沉默。

　　小蜘蛛们汇聚到蜘蛛女身下，将她举回了屋内。
　　电梯门开开合合，又下去了。
　　男人脑袋叹了口气，咕噜噜滚回了房间深处。

　　不知道下面几个能不能打过他。

　　＊

　　源深觉得不行。

　　好好的校外住宿，他可不想整天被公寓里奇怪的邻居们骚扰。

　　住进公寓的第二个夜晚，隔壁的咚咚咚没再响起，浴缸里也没再冒出湿漉漉女鬼，楼下却响起了跳迪斯科放摇滚乐的声音。

　　他睁开眼，对着满眼的黑黢黢发呆。

　　那毫不停歇甚至愈演愈烈的声音，让孤单一人的夜晚更加凄凉了——才怪。

　　他并没有那种世俗的、追求热闹的欲望。
　　只觉得吵闹。

　　“……靠。”
　　他踩着拖鞋又出门了，神情不太好看。

　　打扰睡眠。

　　这楼里还有多少爱好扰民的家伙？

　　他从楼梯下到三楼，循着声音穿过走廊，来到了自己房间的下方。

　　敲门三声。

　　声音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太过投入注意不到外界的动静。

　　鬼才会这样以为。源深想抬腿踹门，但也不乐意做扰民的事，于是耐着性子又敲了几下。

　　依旧没停。

　　很好。

　　源深摸出回形针，开始撬锁。

　　里面不可能是人类，气味难闻得和电梯里的镜鬼差不多。这是非法入侵——哦，算他本人双标。

　　“咔哒。”
　　门锁开了。

　　源深推开门，冷静地摸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慢吞吞地走进了鬼怪的房间。

　　恐怖片和恐怖游戏里，常有主角或炮灰拿着手电筒探索传来古怪声音的陌生房间。

　　他沉思片刻，拍下玄关处的灯泡开关，意料之中地闪了闪，没亮起来；温度也与外面不同，骤然降低，明显极了。

　　而主卧那边，门缝里泄露出五颜六色的灯光，声音欢快又刺激，心脏都被带的砰咚咚直跳。

　　“砰——”门被踹开。

　　“真热闹啊。”被打扰睡眠而无精打采的青年，微笑着的模样在五彩缤纷的灯光照耀下，充满了鬼神般的凶相和诡异。

　　“也让我加入，让你们更热闹吧。”

　　屋内舞得欢快、鬼哭狼嚎的鬼怪们，原本想要吓一下、惩罚这个大胆人类的勇气和恶劣的玩笑心理，突然消失了。

　　“嗷嗷嗷嗷！”
　　“不敢了！好痛！”
　　“啊啊啊——”
　　“放过我吧大哥——”

　　哀嚎声响彻整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