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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三品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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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们竟是被那四大恶贼和东方求败血口污蔑的？”
小果叮沉吟片刻，一双血红的圆圆眼睛不带情绪地溜过面前的三个人。菠萝吹雪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我可以立誓为证，叫那个真正骗人的不得好死。”
“这，倒也不必。”那双眼睛闪了闪，神武门最聪明的弟子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道目光中收敛了下来。他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身上的灰蓝道袍破破烂烂，嫩黄绿色的乱发着眼便让人觉得轻浮——可赤霄剑主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刚才这人握着手里的长兵，周身的气势就直像一柄出鞘的剑。而现在，利刃安安静静地退回了老旧破败的剑鞘中。
绿头发的郎中最后问道：
“只是，可不可以给我看看果宝神剑？”
“抱歉——”“当然。”菠萝吹雪和橙留香同时开口，旋即互相瞪了一眼——准确地说，是菠萝吹雪的眼刀狠狠剜向橙留香，而后者莫名其妙地回看他，顺手就将圣道剑拔了出来：
“先生请看。”
菠萝吹雪：“……”
还能离咋地？就这么凑合着过呗。
二尺来长的神剑，刚刚饱饮了血，锋光冷澈似水、锃亮如银，映出小果叮一双如赤石晶般鲜艳欲滴的红眼睛。那剑柄上一颗鸽蛋大小的碧绿萤石宝光灿烂，两翼飞开赤金祥云，郎中反手二指轻弹剑刃，宝剑微颤，发出“铮——”的一声低鸣。
“好剑。”小果叮赞叹，将圣道剑直接归入橙留香腰后的剑鞘：
“‘先生’之称，小可万万担当不起；在下小果叮。原是个走方郎中，因为帮着七界山扫了三五年大门儿，四当家怜悯我到处流窜影响山风山貌、把我打发进这卧虫医馆，这才得以在此间坐堂问诊，混口饭吃——”
菠萝吹雪眉头一跳，抽搐着嘴角去看那被“影响山风山貌的到处流窜的走方郎中”握在手里的貌似在先前给他带来了巨大压迫感的“长兵”——他妈一柄杀千刀的扫帚。
哦。
“三位少侠，你们刚刚在这儿，是哪位需要寻医问药的——？”
“——先生自己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菠萝吹雪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矫揉造作成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观先生的谈吐风貌，便知阁下□□也是位有硬功夫傍身的好手，如此故作姿态可就真挺没意思——怎么，到了您这样的段位，从我兄弟三人的呼吸吐纳之音里，难道还听不出来是谁负了伤不成？”
他压实了的目光毫不客气，沉甸甸地好像橙留香练功专用的重剑，带着点来得莫名的薄怒——谁允许你在刚刚才……以什么样的身份，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似的，对我神武弟子指手画脚？这时候又轻飘飘地想岔开话题——你凭什么？！他的师兄弟看上去都有些讶异，因为这实在是很不像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完美处理自己的情绪、用一脸奸商笑容跟天地众生讨价还价的菠萝吹雪。无论如何，这小果叮还是这么多天来第一个耐耐心心地听完了他们的辩白，甚至在最后好像还相信了他们而没有被东方求败带节奏的旁人呢！菠萝吹雪这么个八面玲珑的外交家，何至于莫名其妙地对如此一个人甩起了脸子呢？
“菠萝吹雪——”橙留香皱眉，轻轻拉了拉紫发师弟的大袖子，正待说什么，却见那小果叮很是潇洒地摆了摆手：“哎呀，不打紧，不打紧，原是我先有冒昧之处——这位菠萝少侠，承蒙您青眼，可如此高夸之辞，实在是叫小可汗颜不已、心里过意不去呀！须知，你们自己是剑客，看人人便觉都会武功，”
这位一身落拓的年轻郎中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扫帚一扔：
“——可我就不一样啦。我呢，就是个大夫，因而看人人都觉像是个病人。说句冒犯的话，您、还有这位橙大少侠，嘶、还有这位陆大少侠——我都不消切脉，只一望就得知，诸君似乎都有些不得了的暗疾呀——”
菠萝吹雪冷笑，身法轻灵地避开橙留香带着安抚性质的拉扯，赤霄剑铮的一声便半出鞘地露了锋，虹霞般剑刃偏展，晃出剑主棱角伶俐的下半张脸和恫吓的微芒。他其实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个逆耳的忠言还是找揍的挑衅，但无论如何，他决定将这理解为绝对的挑衅：
“暗疾？你姥姥的暗疾！我看你才像是很有点问题——哪个他/妈的正常人会张嘴第一句‘你杀人’，闭嘴第二句‘你有病’啊？！”
“啊这，这不是实话实说嘛，咱们医者父母心。”小果叮把手一摊：
“你看兀那小绿胖子，膘肥体壮、神散肉囔，需得一把祛湿化浊的上品盛红蓟；少侠您呢，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肾精亏虚，只有金莲子才能稍稍救救你老那行将就木的腰子——哎呀，这使圣道剑的，真真是最为危急，心脉有滞，而气血两亏，除了一味朱茯神，再没有良药可治。此疾不治恐深，少侠，你听我一句劝，到我的供货商那儿去，我保证让他们按批发价给你打折上折——”
“我呸！！我看你就是个315晚会的漏网虾爬子王八——”菠萝吹雪的赤霄剑伴着一声怒吼完全出鞘：“老子就抄过本《金匮要略》也知道你他娘的是在胡扯！想做作奸犯科，在我面前，你还缺点道行，我打死你个推销保健品的万恶假药贩子——”
当大师兄的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手再次搭上了腰侧的剑柄。菠萝吹雪的火气固然来得邪门，可这小果叮到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却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将刃拔出，一道宝蓝色的刚柔真气已在无声无息间将帝王之剑控制不住逸散而出的凌锋弭为无形——这是陆氏独传的灵犀指化生的好功夫。一瞬间，菠萝吹雪和橙留香都愣了一下，扭头去看存在感消失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陆小果。那小果叮大概也多少算是个人物，在这一番掌锋剑气荡出的劲风里竟巍然不动，此刻倒是也颇有兴致地挑起了一边眉毛，把探究的眼神投向这个“小绿胖子”——而陆小果只是盯着他。
“再说一遍。”陆小果道。
“多少算是个人物”的小果叮冷哼：“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南国首富从腰后摸出一银恍若自带高光的十两大锭，当的一声拍在了面前的八仙桌上。
“——！！！好的爸爸！是的爸爸！没问题爸爸！！！我是说，请爸爸们买货当买强，光临我的小店，我给爸爸们在批发价基础上折上折上折！！”
橙留香：“……”
菠萝吹雪：“可恶，忽然感觉自己无论在有钱程度上还得是在贪财程度上都输的好彻底。”
陆小果：“上一句。”
“啊上、上一句？是，上一句是——”小果叮微微顿了顿，咕噜咕噜地转着一双红眼珠，“哦！小的是说，菠萝少侠英雄有为，然而难免纵欲过度，需得一味盛红蓟补益肾精；橙大少侠少年英才，惜乎气血有亏，唯金莲子能化生神奇，而爸爸您老，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只要稍稍进补少许朱茯神便得寿比南山、福与天齐——”
“你***跟刚才说的次序都搞反了吧！！”
菠萝吹雪崩溃的呐喊声里，陆小果看着满脸谄媚、就差把一根并不存在的尾巴摇成菊花的这狗郎中，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那锭大银便从桌上凭空震起，被绿发灰袍、眼冒红光的奸商一个饿狗扑食，飞身抢到怀中。陆小果道：
“很好。去给橙留香看伤吧，诊金不够，可以再加。”
“好的爸爸，是的爸爸，没问题爸爸！！！”
整整十两银子——足足大半年的嚼头啊！！不够居然还能再加，这是几百年都碰不上一个的傻〔哔——〕冤大头、哦不，是善良爸爸——小果叮美滋滋袖了银子，带了满脸叭儿狗似的媚笑就往面露惊悚的橙留香身上扑——菠萝吹雪条件反射地要拦，可谁知那小果叮滑不溜手地活像条泥鳅，他这万无一失的天山折梅手，竟真没能拦住这***。赤霄剑主心下一急，欺身而上就要把那家伙直接擒拿住，不想陆小果已经不声不响地挡在了他和小果叮中间，一手灵犀功法柔弱胜刚强，把他疾如闪电的几招都一一化解于无形——这并不奇怪，灵犀指是陆小果家传的手上绝活，而菠萝吹雪最擅长的，原本也不是白打。再看时，那小果叮已经顺利地把手指搭上了不知所措的橙留香的腕子。
“陆小果！！”菠萝吹雪气到破音：“你——你这个叛徒！你还放心叫他给橙留香看伤？！你还放心把橙留香的脉门交到他手里？？！”陆小果不置可否，身形可是左右腾挪地将他二师兄发出的攻击挡得密不透风，急得菠萝吹雪喘得活像个破风箱：“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让这种货色来看病难道不会看死人吗？！他说的几味药分毫不对性状，让他重复一遍单方，更是直接颠三倒四地全乱了套——”
“但他对我们的身体情况基本判断是准确的。”陆小果不动如山：“单看这根甘蔗仅凭‘望’就能一口咬定你是纵欲过度，我就对他的医术有几分信心。”
菠萝吹雪：“……”
“放心好了，菠萝吹雪，这家伙不就是个卖保健品的吗？你好好地想一想，”
神将剑主刷地一声展开了自己的大陆诗人专属周边折扇，挡住了下半张脸：
“保健品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保健品和卖保健品的坏心眼都多了去了好吧！！！菠萝吹雪整个人已经气到变形，像河豚一样爆炸开来——然而他看着眼前的用敦厚身形完完全全遮住了师兄和辣鸡骗子的陆小果，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到底强逼着自己勉强冷静了一点点。他了解自己的兄弟，陆小果虽然看起来不谙世事迷迷糊糊，但实际上，大是大非面前，这家伙心里的账单一直算得门儿清，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如此无理取闹过……其中必有原因。他闭上眼睛，脑中飞快地回过起刚才陆小果和小果叮的对话：银子、保健品……重复，重复中有颠倒混乱的次序，没变的是准确的身体判断和药方的拙劣——等等，药材从头到尾都是不对症的，但被提出的次序，却好像没有改变……
盛红蓟、金莲子、朱茯神——
像一道闪电将天幕劈裂一线裂痕，菠萝吹雪浑身剧烈地一激灵。他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小果，后者将自己藏在扇子之后，只露出一双睡凤眼，高深莫测地微微点了点头。
菠萝吹雪再次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陆小果不要挡路——这一次，他的师弟十分顺从地侧开了身子，兄弟二人一起将目光投向郎中和伤者：只见这两个人皆原地盘膝坐在地上——正在打“老牛拉破车”。
菠萝吹雪：“……”
陆小果：“……”
“诶呀，你俩终于结束了！”橙留香从扑克牌堆上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也贴满了纸条：“你们要是再磨叽一会儿，我裤子都要输光了……”
菠萝吹雪：“……不是让这个狗郎中给你看伤口吗？！”
“可是我很健康啊——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嘛。”橙留香理直气壮，“小果叮也是这么说的！”
“小——”菠萝吹雪遂将杀人的目光投向正在洗牌的小果叮，后者在这凌厉程度堪比赤霄剑的眼神攻势下一个手抖，扑克撒了一地，干笑道：
“咳咳是呀是呀！菠萝少侠，我正是为橙少侠的身体情况之好而感到意外啊！按理说，承受了如此严重的剑创，必定当元气大伤才对，可尊兄竟然只是有些微的气血不足之症，其余身体炁脉均十分强健，只消小可开一副补血益气的方子便好，这方子，若有空自然数吃汤药最好，若是不耐烦费工夫呢，直接服用丸药也是没有问题的；我小果叮的方子，那当然必须是价格童叟无欺效果立竿见影，口碑上佳七界山上下远近闻名——您要是不信，看我给您一样样细数哈：我这补血益气方，用人参五钱，黄芪——诶呀！！”
“你怎么比菠萝吹雪还要聒噪。”陆小果拾回那只用来扔小果叮的靴子并穿上，不紧不慢地命令道：“直接报价格。”
郎中揉了揉脸上的鞋印，谄媚地觍出一个笑，竖起一根手指：
“——纹银二十三两又五分八钱。”
“不是吧！！你抢劫啊！！”
陆小果彬彬有礼地拿出一张中果银行黑卡：“可以刷卡吗？”
“刷爆都没有问题！！！”
小果叮将POS机高举齐眉，然后鞠了一个大概得有150度的躬——陆小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吸吸鼻涕，举棋不定似的在POS机上方虚晃了一下——
“哦，忘了问一句。”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你那些好药材的供货商……在哪儿？”
小果叮深深地揖下了身去，让人只能够看到他黄绿色的发顶：
“东方，神龙谷。”*
滴——刷卡成功。
“很好。”陆小果收起黑卡，示意小果叮赶紧起来去把药材包好。菠萝吹雪又上下检查了一番橙留香的伤口，直到确定那剑伤是真的已经看不出分毫痕迹，才终于气呼呼地罢了手，把这个闹心的橙子撇到一边——他此刻正在气头上，观察力有些失真，再加上橙发少年满头满脸贴的都是小白条、隐蔽效果实在太好，一贯在师兄的问题上心细如发的赤霄剑主，这才没能发现，橙留香那双向来如初开新柳般明丽而极璀璨的幼绿眼眸，竟然在那一个瞬间，平寂得近乎悲凉。
“听好了啊小果叮！”菠萝吹雪背对着他，对一边嘟囔着“这届挚情剑和帝王剑应该换一换啊”、一边翻腾药斗子的小果叮拉长了嗓子吼道：“要是爸爸们没能在你的供货点找到想要的东西——”
盛红蓟，金莲子，朱茯神——
“小心老子回来，把你剁成甘蔗渣，削死你！”
？所以我们想要什么东西？？橙留香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此刻满脸问号地拉了拉师弟的大袖子，递了个询问的表情。菠萝吹雪回头看他，冲他微笑，那意思是呆会儿再告诉你——
——盛，莲，朱。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神龙谷是果3里小狗哥找到丈八蛇矛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