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99、冷暖自知

　　杜若领回种植基地第一笔货款后看着放在自己面前桌上的现金侧身对栾平和孟天鹤笑笑道：“我还真第一次拿着这么多现金。以前觉得微信支付很方便，以为现代人对现金没有概念了。今天这一看，我可能还是个俗人吧。”
　　“谁又不是呢？我从昨晚开始就激动的愣是没睡着觉呢。”孟天鹤等着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装订起来递给杜若，“杜若书记您看一下，所有名单都在这儿了。”
　　栾平手里计算机报数的声音杜若此刻听来都觉得无比悦耳，等他算出最后数字和钱数对上后三人才都长舒一口气，孟天鹤喜气洋洋地去打开村里的广播通知大家来村委会领钱。
　　到了六月天也热起来，杜若拿过一旁的旧文件不住地给自己扇着风，还不好意思地笑道：“今天比前两天可热多了。”
　　栾平搬过一侧的桌子把空间腾出来，闻言抬头笑了，“杜若书记，我看你这是心里高兴美的吧。”
　　“那我也愿意。”杜若能够想象到村民来她这里领回钱后的高兴模样，不觉自己就先高兴起来了。
　　孟天鹤还在念第二遍广播时就着急的有财匆匆忙忙赶来了，他今天养殖场轮休一听广播赶紧就奔来，身后媳妇抱着孩子一个劲儿追，杜若数好了钱递过去道：“有财，怎么，店都不看了？”
　　“曈曈他爷看着呢。”有财接过钱来乐呵地就往兜里揣，杜若忙拦住他叫他点一点，有财摆摆手，“你杜若书记我还信不过嘛，不用点。”
　　杜若无奈失笑，“那也得点点清楚了。”
　　有财看看自家媳妇又看看手里的钱嘿嘿一乐，在衣服上揩了一把手心的汗，又沾了点口水一张一张数，一边数还一边小声念叨着，惹得栾平和孟天鹤也站在一旁跟着他的动作心里默数。
　　有财数过两遍乐得直给三人道谢，杜若浅浅笑着看着他道：“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别犯傻，咱们踏踏实实花自己的钱，花的才能痛快，日子才能越过越美。”
　　病猪的事情杜若和范栗都绝口不曾再向任何人提过，有财不是听不懂话也不懂感恩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她的意思，端端正正站直了微微一鞠躬，“杜若书记您放心，我记住了。”
　　村民来的都很快，挨个从杜若手中签字领走钱，瞧着大伙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杜若雀跃更甚，一口气给所有人办完手续嗓子眼热得冒烟才顾得上喝一口水，转头问孟天鹤还有没有人没来领钱。
　　“就凤凤嫂子还没来了。”孟天鹤翻了翻名单，“估计走不开吧。”
　　杜若看了看时间，把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归置在一块，拿上剩余的钱和印泥道：“走，我们给她送家里去，顺便看看大娘。”
　　去时凤凤正烧了水要给老人擦擦身子，杜若叫孟天鹤在外面等自己进屋去帮忙，她在医院时没少见卧床病人因为护理不到位而生褥疮的，尤其又以夏天最为艰难，可老人身上干干净净就连一点异味都没有，房间也整洁豁亮，一看就知道凤凤是用心收拾的，杜若打湿了毛巾绞干递给她赞道：“秀秀嫂子说你是个能干人，这下我算是知道了。”
　　凤凤顺手把头发绾了个髻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就是些家务活吗，算不上什么能不能干的。要说能干，杜若书记您才是能干呢，咱们村啊多亏了有您我们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妈，杜若书记是来给咱家送种植基地的分红的，你说这多好。”
　　“我们家凤凤能干，杜若书记更能干。”老人躺在床上笑呵呵道。
　　杜若左右看了看，“金财不在？”
　　凤凤脸上笑意微微一僵，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为老人擦洗的动作，杜若也知道不该在老人面前谈这件事，随意寻了个话头岔开，凤凤给老人换上干净衣服盖好被子后才跟她一并出了屋，把盆里水泼在院子一角在身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提了小凳在一旁坐下，接过钱来数明白揣进贴身衣包里后低头看着脚尖微微犹豫一下，“杜若书记，对不起啊，我家里现在这个情况，男人得在镇上去做活，我妈就算是养好了伤我也不敢留她在家干活了，所以刺绣工作室那边恐怕是去不了了，谢谢您之前替我说的那些话，实在对不住您了。”
　　这个结果杜若是有心理准备的，她浅浅弯起嘴角放柔语气道：“没关系，工作室那边我和秀秀商量过了，你可以拿一些香囊手帕回家一边照顾大娘一边绣，工钱照给。之前我可能工作方式和态度也有些问题，高队都批评我了，但是凤凤，我希望你回家是你真的自愿，而不是······”
　　“我自愿的，当然自愿。”凤凤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急急解释道，“杜若书记，那天您说的那些话，我也没太听明白，但是两口子过日子，那总就免不了有人要去赚钱养家有人要顾着老人娃娃，我呢就想要踏踏实实把这个家守着，能凭自己的本事赚点补贴家里那就更好。”
　　在此之前，杜若的确是已经默认她身边女性如何社会千众便是如何，诚然是忘记了仅仅一年前这里还是一处不通公路和网络的偏远山村，高湛卢说得对，有些事纵然她不理解，但是也是经过实践论证可行才会存在的，她也同样要允许其存在。
　　杜若点点头，似还有些不放心道：“你做这些自己开心吗？”
　　凤凤把从脑后发髻散下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抿嘴想了一下又垂眸笑了，微微偏着头身体在此刻轻轻山风中前后幅度轻微晃着，“哪有人天天都是开心的，过日子就是酸甜苦辣才有滋有味嘛。我男人看着脾气不好，其实也不错，真的，那家里面什么事不也都是我说了算嘛。就像您跟高队，我们外人看着都是好，可内里有些时候可能委屈您也有吧，但是您也一样高兴不是？”
　　她说这话时神情杜若隐隐觉得熟悉，细细想她最后一句时不由地低头笑笑，才又恍然意识到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早安。”
　　手机屏幕上的对话停留在杜若回复的这一句，高湛卢按熄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工作时间内他们很少会聊天，但至少每天的早安会真实地提醒彼此，他们就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一同迎接灿烂朝阳。
　　他转回过身看着白板上的战术布置方案又微微皱起眉，握笔的手提起又放下，受伤之前他对这次比武的确是势在必得，但是现在他必须要直面自己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状况，比起他自己，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将利剑获得名次的可能性通过战术实现最大化。
　　郑成明走进办公室放下东西又转过身看看他入定了一般的样子又看看白板，“这又不是杜若书记，你盯着发什么呆？”
　　“能不能有点正事干？”高湛卢无语瞥他一眼，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名字，“这几个人，你带着练一下乘车狙击，把成绩报给我看一下。”
　　郑成明拧开杯子喝了一口水仔细看过他写的名字，点点头应下，又转而一笑，“怎么，给自己选接班人啊？”
　　高湛卢不置可否地微微动了一下嘴角，郑成明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字一字把白板上的内容读完后绕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什么意思？为什么安排这种战术？”
　　高湛卢盖上笔盖抬眼看着他，平静道：“没什么意思。现在我这个情况，不拼战术拼体力？而且就算是选接班人又怎么了，我不可能一直在利剑，更不可能一直在一线。这里永远需要更优秀的人。”
　　郑成明低头看着他的手，“你的手不是好了吗？”
　　“不止是手的问题，我考虑的也不是眼前的问题。”高湛卢拍拍他的肩，走向衣架取下迷彩服外套，一边扣上扣子一边道，“先全心备战吧。走，练练。”
　　训练场上丁铭的二中队在进行射击训练，两人停下来看了一会高湛卢默然走到一人身后握拳撞了撞那人的肩膀，槍管上弹壳随即掉落在地，墨镜下他眉皱了起来，等丁铭捡起弹壳重新放在槍管上后他才稍稍侧身沉声问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报告，利剑！”
　　高湛卢紧绷着嘴角眯起眼睛点点头，“为什么来这儿？”
　　那人一怔，本就疲惫紧张的肌肉此刻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嘴唇动了动咽下一口口水朗声道：“报告，为了实现从小的梦想。”
　　“多大了？”高湛卢手按在他肩膀上稍稍用力。
　　“报告，十九。”
　　郑成明挑一挑眉，不说他还没有注意这是今年刚分来的新兵，高湛卢又拍拍他的肩，这一次槍管上弹壳稳稳不落，“好好训练。这里和新兵连不一样，欢迎来到利剑。”
　　欢迎来到战场。
　　郑成明去槍械库提出两人的槍来，高湛卢摘下墨镜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空中的一轮圆日又看他一眼，“这个太阳刚刚好啊。”
　　郑成明扭动了一下脖子，一边拆分着槍上零件一边道：“可能只有你会这么觉得。托高队您的福，我家小胶皮糖都觉得我晒黑了。”
　　“你本来也不白啊。”高湛卢每每听他叫姜伊伊小胶皮糖都忍不住一阵恶寒，感觉周身都是鸡皮疙瘩，却丝毫不觉自己把杜若唤作小朋友有什么问题，“对了，我上次听你说不准备办婚礼了？”
　　郑成明点点头，“我家不在楚江，家里人过来麻烦，准备也费时间，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伊伊就说回头跟朋友们一块吃个饭就行。但说来在这边，我的朋友也就咱们几个战友了。我这是没什么问题了，你呢，什么时候跟人家杜若书记求婚？”
　　两人闲谈间的功夫两人手谁都没有停下来，高湛卢抢先几秒安上最后一个零件，单手上膛瞄准击发，报靶员报出数字后他才弯了弯嘴角，转头看着郑成明拍拍他的肩道：“等垚山村脱贫摘帽的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更多有关文章的预告小故事以及笑笑本人，大家可以关注微博@君笑问Caroline，或者评论区里咱们一起聊聊文章聊聊生活，期待你们每一个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