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68、打击

　　“各位老铁大家好，今天老酒带大家看一下我们村特色的刺绣，现在我们村民正在绣的是杜鹃花……”
　　秀秀掩着嘴笑骂道：“老酒你眼睛长着出气用的呀？这哪是杜鹃花，这是辛夷花。”
　　老酒嘿嘿地笑，秀秀又推了推他道：“去去去，捣什么乱，别耽误我们干活。”
　　“就是，快出去。”几个妇人埋头做着活七嘴八舌道。
　　老酒撇撇嘴走出去，看弹幕里有人对刺绣感兴趣眼睛一转，“各位老铁给老酒点亮小红心，老酒今晚带大家好好看一看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工作室里有几件设计款需要修改，白瑟还没有回来，晚上绣了一半的样衣就放在房间里，老酒左右看看没有人悄悄推开门，看着直播间里人数越来越多他兴奋地搓了搓手，“来老铁们，点亮红心我们看一下她们绣的这个衣服。这可是城里来的大设计师做的衣服，看看好不好看？”
　　“喂，瑟瑟。”杜若早晨接到白瑟的电话还没完全清醒皱着眉道。
　　“出事了！”白瑟声音急促，“我正赶回来，到了说！”
　　杜若和栾平是匆匆赶到村口去接白瑟的，两人手臂上都还带着孝，旁人一见就能猜出缘由，栾平不敢多说话，只接过白瑟的行李跟着两人一起往村委会走去。
　　“全都完了。”白瑟把手机推到众人面前，赫然是老酒昨晚的直播视频，“六件样衣，全部泄露，我不可能再用这个去参加比赛了。”
　　范栗不懂什么是设计什么是时尚国际周，但是看四人脸色沉重也知道老酒这回是闯了大祸，他拿过手机来看了看，又看着杜若，“杜若书记，这个事你说怎么处理吧？”
　　成衣样式泄露对于白瑟这次比赛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杜若也不敢妄下结论，小心翼翼看着黑了脸的白瑟，“瑟瑟，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是我的问题，我忽略了可能存在的意外，不应该对样衣这么随意处理。”白瑟捂着脸瓮声瓮气道，“至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了。”
　　孟天鹤皱着眉在原地转了两圈，“这个老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杜若轻声喝他别再说了，白瑟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也不单单是老酒的问题，凭他那样的人气和流量，一次直播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关注，还是有人存了心抓住了这次重击她的机会。
　　两人沉默一起往山顶走去，虽然那块巨石已经不在，可生死在世皆有痕迹，有形或无形，即使看不见也会觉得似乎他就在那里。
　　“对不起瑟瑟。”杜若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闷闷道。
　　白瑟摇摇头，仰头看着似已入云的基站面色平静，她仿佛就站在他身边，依稀可见他笑意温润，来的路上她的确心情烦躁，甚至在责怪老酒，但她的错误确是更加致命，究其根本原因，依旧是她失误在前。
　　杜若抿抿嘴，“这个比赛，对你一定很重要。你打算怎么办？”
　　“重新做。”白瑟收回目光，眼中忽而坚定，他都没有放弃，她又怎么能半途而废。
　　杜若皱一皱眉，“来得及吗？”
　　“拼一把。”

　　医院派来支援的医生杜若也认识，是她实习时临床的带教老师卫然，杜若敲敲医务室的门走进去把村民送的水果放在桌上，“卫老师，给。”
　　“杜若，来了，坐。”卫然笑笑，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他作为医生的职业黄金年龄，坦白说杜若根本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他。
　　杜若搬过凳子坐在他对面，“真抱歉卫老师，您来了几天了我才来看您。生活都还方便吗？”
　　“挺好的。”卫然拿起一个她送来的橘子掰开一半给她，“这个村你做的不错。”
　　和卫然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护士，杜若并不认识，却有些许遗憾，她不是没有透露过希望韩瑜来的想法，卫然也看出她心里所想，低头微微笑道：“神外那个小韩护士很优秀，不过没有报名，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杜若掩饰般笑笑，“也不是。小韩是垚山村的人，我以为她会愿意回来的。”
　　卫然摇摇头，放下手里的橘子道：“从这个山里走出去很不容易，尤其能进入咱们医院神外更不容易，她有自己的考量也是正常。你要加油，种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
　　“是的。”杜若弯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对翠儿的事还能理性看待，也许是因为韩瑜与栾平的关系，她下意识里私心希望两人能够一处，“那卫老师你怎么愿意来呢？”
　　卫然靠在椅背上挑一挑眉，“人各有志吧，这些年评职称写论文，累了。想换个地方，过一些简单的生活，正好，你这里很适合我。上次义诊我没能来，回来后听我们科室一个小孩儿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到那个地步竟然还能忍着早出晚归下地干活，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应该过来。你跟过我是知道的，我这个人骨子里是有那么一点理想主义和浪漫精神的，乘时而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觉得挺好。”
　　杜若点点头，抿嘴一笑：“那我代表垚山村欢迎您。”
　　“谢谢。”卫然也颌首，“你比实习那个时候开朗了许多。”
　　很少有人会在她面前再提起她实习时候的事了，杜若忽然有些许好奇，摊了摊手问道：“所以在卫老师您看来，我实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卫然微微皱一皱眉，偏着头想了想，“理性，理性得有些不近乎人情。我还记得是你给我说做医生永远不要在患者面前流泪，当时我就觉得，在梁竹之后你是杨院长最出色的学生。你不仅学到了他的技术，还学到了他的理智。”
　　“我那个时候那么讨厌呢？”杜若拨开脸侧头发低头笑笑，“做医生的确需要理性，但也需要去感念人性。就像在这里，我只有先与村民共情，才能在每一次艰难的时候向自己再三重申，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放弃。”
　　卫然淡淡笑着点一点头，“杜若，我相信你会在垚山村做得很好，而且你从这里离开后，回到医院你会做得更好。这个地方的山，这里的水土和这里的人，都改变了你。”
　　杜若笑笑转头望去窗外天边流云，这里的山水，这里的土地，还有这里的人，都会烙印在她的生命中，与她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