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43、意外

　　一大早杜若和范栗一起走进巴林家院子，还没有开口喊人从屋里又泼出一盆水，范栗皱紧了眉把杜若往身后挡了挡，“巴林，有什么话好好说。”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洞洞的门口巴林佝偻着腰慢慢走出来，抬眼看着两人沉沉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杜若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上前一步道：“巴林叔，我们今天先不说地的事，这是你的体检报告，我们现在高度怀疑你脑子里有肿瘤压迫神经，我已经联系好了，你收拾一下，我让栾平陪你去医院体检。”
　　巴林拄着木棒冷哼了一声，慢慢在门槛上坐下满眼阴鸷盯着杜若，“想把我骗走？杜若书记，别玩这种手段了。”
　　杜若一怔，刚要开口巴林突然一下站起身来，手里木棒重重打在门槛上吼道：“滚！动我家的地，除非我死了！”
　　“巴林！做什么呢！”范栗也沉声喝道。
　　巴林黝黑的脸上皮肉皱成一团，手里握着木棒大口喘着气，杜若皱了皱眉快步往他面前去，只是人还没有到他跟前他就直直倒了下去。
　　“巴林叔！”杜若赶紧上前摸了摸他颈间，抬头对范栗喊道，“支书快去叫人，快！”
　　高湛卢听见楼下兵荒马乱的声音在窗口看了一眼快步跑下楼去，混乱中问清了情况大声招呼栾平把人抬到他的车上，杜若跟上他的步子又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孟天鹤让他开车跟上。
　　刚出山区杜若就联系了楚江大学附属医院，急诊室的医生掐着时间在门口接下人来，杜若小跑着跟上病床道：“患者年龄五十九岁，A型血，之前高度怀疑头部有肿瘤压迫神经，发病前曾情绪激动，现怀疑是肿瘤破裂，麻烦通知神外专家准备会诊手术。”
　　高湛卢推着病床进了抢救室才堪堪松了一口气，甩了甩发麻的胳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站在杜若身侧。
　　梁竹是小跑下来的，看了杜若一眼拍拍她的肩就快步推门进去，杜若闭上眼睛眉毛拧成一团深深呼吸了两口转身对同样还没喘匀气的栾平道：“巴林叔女儿嫁到外地，你联系一下巴林叔的儿子，通知他过来。”
　　“好，我马上去打电话，海娃跟天鹤马上就到，如果需要签字就让海娃签吧。”栾平应了一声就到一旁去打电话。
　　杜若刚一转过身海娃已经到她面前，用力推了她一把指着她喊道：“好啊你，我舅不想把地拿出来你们就要逼死他啊！我告诉你们，要是我舅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杜若没设防被推了个踉跄没有站稳，幸而身边高湛卢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抵住她的背一把扶住她，随即侧身把人护在自己怀中，瞪着海娃沉声道：“别动手！”
　　“海娃！做什么呢！”孟天鹤追上来大声喝道。
　　杜若扶住高湛卢的胳膊站稳了低声斥道：“都闭嘴！这是医院！”
　　“杜医生，梁主任说确定是动脉瘤破裂引发颅内出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让你通知家属签字缴费。”门推开一个实习医生探头出来道。
　　杜若点点头拽了一把孟天鹤道：“你带着海娃跟这位医生一起去签字，我去缴费。”
　　一直到缴完费去到楼上手术室外杜若才慢慢靠着墙蹲下，栾平他们还没过来，她终于可以害怕可以不安了。
　　高湛卢在她面前蹲下犹豫着轻轻抚上她的手臂，“没事，没事，我在。”
　　杜若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闭上眼睛痛苦地皱紧了眉，双手捂住脸沉沉吞吐着呼吸，高湛卢把人轻轻带到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她应该是吓坏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匆匆传来杜若赶紧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走廊那头栾平带着一个年轻男人小跑着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巴林的儿子。
　　高湛卢皱了皱眉跟在杜若身边紧绷着神经，却没想到这年轻人先朝着两人微微鞠了一躬，“栾平哥给我说了，谢谢杜若书记，谢谢高队。”
　　杜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她转过身去看了看手术上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紧绷着唇。
　　空气中似乎隐隐有一丝甜腥味，不太明显，可是出于医生的敏感和直觉杜若忽然抬头看着身边高湛卢有意藏在背后的右臂，嘱咐栾平两句拽着高湛卢往走廊那头的房间走去。
　　从护士台要来消毒药品杜若小心翼翼挽起高湛卢的袖子，看白色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她皱紧了眉仔细一点一点拆下绷带，好在缝线没有挣断只是浅层伤口裂开了。
　　可是原来，他的伤这么严重。
　　“这位医生，皱眉就不好看了。”高湛卢想要揉开她眉心又强忍住自己的动作，只是低声打趣她。
　　杜若抿着嘴没有说话，一直到处理好伤口重新缠上绷带才低低声音道：“对不起。”
　　他本来应该是好好养伤的。
　　高湛卢放下袖子摊了摊手，“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医生有希波克拉底誓言，我们军人也有我们的信仰。无论何时，无论是谁，保护他的生命安全是我的责任。”
　　他这话说得一半真心一半宽慰，杜若勉强笑了笑，把药瓶棉签都收在药箱里扣上盖子手按在箱子上，高湛卢握住她手腕声音沉稳：“杜若，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问题。”
　　休息室门响三声，杜若下意识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护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杜医生，梁主任请你到多功能会议室去给实习医生讲一下手术操作。”
　　杜若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让高湛卢等她一会儿便径直向外走去，手术直播系统已经接通，杜若在中间空位上坐下，她已经好久没有观摩过手术了，连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才适应眼前的画面，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来。
　　杜若永远觉得，手术台上的时间是过得最快的，她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梁竹已经把手术交给助手做最后收尾工作，杜若站起身来对一旁几个实习生礼貌一笑，转身准备去接梁竹出来。
　　“怎么样？这可是你最擅长的手术，我的表现杜医生还满意吗？”梁竹摘下口罩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杜若浅浅笑道。
　　杜若眉峰微挑，“谢谢师兄，师兄辛苦。”
　　梁竹捂着胸口一脸满足地喟叹一声，如炬目光落在高湛卢递给杜若的那杯咖啡上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高队，我没有吗？再怎么说，前两天你受伤也还是我通知若若来医院的呀。”
　　“师兄！”杜若无奈喊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帮我照顾好这个病人，回头我请你喝到吐。”
　　杜若到神外走了一趟拜托好各项事情，又把自己的车留给栾平和孟天鹤嘱咐他们留在这里帮忙照看，孟天鹤刚想问她怎么回村里去就被栾平一把拽回去，“高队，杜若书记，路上注意安全。”
　　杜若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又转身过去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拍拍他的肩跟高湛卢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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