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34、男儿何不配吴钩

　　枫叶一夜之间红了，村口那条路上便有了车，用有财媳妇的话说，这是在垚山村头一回见这么多的车。
　　杜若从秀秀家出来正好碰见栾平和孟天鹤，看他俩似乎是朝着自己而来杜若招招手，“诶！”
　　两人神神秘秘地要杜若跟他们去个地方，瞧着是往南坡去，快要到时还不知从哪个地方摸出了一根布条遮住她的眼睛，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搀着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孟天鹤清了清嗓子道：“杜若书记，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眼前的布条被拿开，杜若闭了闭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后茫然地抬头看去，原本空荡荡的南坡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座木屋，突兀地立在坡上。
　　栾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村里知道您经常在这里弄文件，天凉了再坐在地上就不成了，而且也不安全。上次装修民宿，剩了好些东西，我俩和支书又添了点，给您修个木屋，回头您再来弄东西就方便了。”
　　杜若眨了眨眼睛盯着那木屋不舍得挪开眼，眼前一切就像是她读过的童话，那么美，又那么奇妙。
　　原来不是童话里的公主也总会有人在爱着她。

　　“喂，您好，垚山村村委会。”桌上座机一响杜若就拿起听筒，一边写字一边道。
　　电话那头是贺清波的声音：“杜若书记，给你们垚山村道喜啊，怎么样，游客来的多吗，收入还可观吗？”
　　杜若笑了，放下手里的笔道：“谢谢书记。这是第一个周末，游客多，收入啊一定少不了。”
　　“那就好。我马上到你们这儿了，你准备一下，跟我去一趟利剑基地。你们修路，人家帮了不少忙，镇上特意买了些东西去表示一下感谢，你不在场不合适。”
　　贺清波的话没有给杜若拒绝的由头，即使她听见利剑这两个字时有些许的紧张，还是顺着他的话应下来了。
　　车往利剑开去的路上杜若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把些许焦虑都藏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佯装着如常一般和贺清波聊着枫叶节的事。
　　只是耳边时而是贺清波的声音，时而是梁竹的声音。
　　别抗拒，别错过。
　　高湛卢和郑成明等在门口，见杜若从车上下来两人都一愣，尤其是高湛卢，他本以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与她见面了。
　　贺清波自然地与两人打过招呼：“高队，郑队，好久不见！”
　　“你好高队。你好郑队。”杜若微微颌首避开高湛卢的目光，和两人握手道。
　　贺清波说明来意一行人就往基地里走去，郑成明轻轻撞了一下高湛卢，瞥了一眼杜若微微挑起眉，把笑意都写在了眼睛里。
　　高湛卢凛然瞥了他一眼，正色继续回应着贺清波的话。
　　郑成明撞了一鼻子灰无奈地撇撇嘴，装什么呀，多年搭档当他没看见他适才有意无意的一抹余光吗。
　　“杜若书记，身体好点了吗？”郑成明稍微放慢了一点脚步走到杜若身边低声问道，“可把我们吓坏了，尤其是老高，我可从来没见过他那样。”
　　杜若闻言目光在自己斜前方高湛卢挺拔的背影上一顿，随即移向郑成明浅浅一笑，“早就没事了，真是不好意思，老给你们和高队添麻烦。”
　　郑成明微微低下头笑了笑，又瞥了一眼高湛卢道：“嗐，这有什么呀不麻烦。有人乐意啊。”
　　“杜若书记，来。”
　　贺清波的声音把杜若暂时从郑成明这句话的尴尬中拯救出来，杜若快走了两步上前，“贺书记。”
　　“高队留我们下来吃饭，我还有个会得回去，这样，你留下来吃个便饭吧。你们这两个地方离这么近，正好也好好交流一下。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就不掺和了。”贺清波笑呵呵地说道。
　　杜若一怔，抬头刚好与高湛卢的目光交汇，她不知道怎样拒绝，僵硬地点点头，“啊，好。”
　　高湛卢眼睛隐藏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也遮挡住了他微微皱成川字的眉心，之前她从没有过这样的局促和回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送走了贺清波后郑成明又借口去炊事班安排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杜若盯着鞋尖碾碎的小土块轻咳了一声，“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事儿。”高湛卢摘下帽子拿在手中，“想去转一转吗？”
　　两人在营区里转了转，杜若跟在他身边生疏地应和着他的介绍，她走到一处高地时探头看去，下方的土坑里一队战士正抱着原木做仰卧起坐，看他们满身满脸的泥浆杜若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在想象身边这个人如果是这个样子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你训练也这样吗？”杜若一不留神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高湛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点点头：“嗯。这是我们最基础的训练。”
　　杜若微微挑起眉，应和着也点点头，“我刚刚在想象你满身都是泥巴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没有想象出来。”
　　高湛卢嘴角微微牵动起来，“那下次我训练的时候邀请你来观摩？”
　　杜若低下头笑了笑，不是她在贺清波面前那样抿着嘴的笑，而是露出了上齿眉眼都笑弯了起来：“还是不了吧，我怕这样以后都不能直视你了。”
　　“事情解决了吗？”她一笑，高湛卢也就放心了些顺口问道。
　　杜若点点头，说起这个话题似乎眼睛里有了光：“嗯，基本上好了，这周是枫叶节第一个周末，整体来看还不错，大伙儿积极性也挺高的。”
　　“那就好。做工作，总会有些不如意的，别放在心上。”高湛卢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确保下面训练的战士看不见上面发生的事，“走吧。”
　　他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却不是照片而是一首诗，杜若微微靠近了些轻声念道：“男儿何不配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我最喜欢的诗。”高湛卢一边倒水一边看她感兴趣随口道。
　　杜若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所以，你的目标是上凌烟阁，封万户侯？”
　　“不。”高湛卢回答的很果断，把水杯放在她手边，“我真正喜欢的只有第一句。”
　　杜若笑意更甚，拿起桌上的笔在手心里飞快写道：“那你听过这句诗吗？朝士兼戎服，君王按湛卢。你的名字，和你这个人一样是守土御辱的利器。”
　　她的字很娟秀，在白皙的手心里写着她念的那句诗，湛卢，他的名字写在她的手心。
　　两人同时抬头相视一笑，一时间没人说话，杜若收回手低头抿着嘴笑了笑，坦然面对他诚然比逃避他要让她感到自然。
　　“饺子还有吗？”杜若突然仰头问道。
　　高湛卢哑然，说来她送的一口袋饺子基本上都煮给她吃了，最后一点他几天前刚刚吃掉，哪里还剩的有。
　　杜若了然地点点头，皱了皱鼻子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我下次回楚江再带一点过来吧。我那儿没地方放，平时我吃饭都是在支书或者秀秀嫂子家吃的。”
　　高湛卢嘴角一牵，点点头眉峰一挑：“好。”
　　队部楼下郑成明牵着步槍笑嘻嘻地等着两人下来，杜若看着一身皮毛油亮而威风凛凛的步槍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往高湛卢身后躲了一下。
　　“哎哟，步槍，你把人漂亮姐姐吓着了。”郑成明嘿嘿一笑，把绳子交给高湛卢。
　　高湛卢低头对步槍笑了笑，“步槍，坐！”
　　步槍闻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仰头吐着舌头看着高湛卢，高湛卢蹲下身摸摸他的头，牵过杜若的手腕轻轻抚上步槍光滑的皮毛，“不用怕。”
　　杜若怯怯地松开捏成一团的拳，嘴角从紧绷的状态慢慢上扬，兴致勃勃地学着他的样子摸了摸步槍的头。
　　“怎么叫这个名字呀？”杜若有些好奇转头看着两人问道。
　　郑成明吹了声口哨笑道：“他叫步槍，他女朋友叫小米，革命是怎么胜利的，小米加步槍啊。”
　　“别理他，走吧。”高湛卢每每听到这个理由都有些无奈，扶起杜若领着她往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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