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104、节日（下）

　　高湛卢走进训练场时两旁坐着的笔直的战士都整齐起立，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他却也没有穿常服，身上迷彩服更显利剑练为战不为看的气质，杜若不由地偏头目光随着他到主席台，适才还紧张的一颗心又只剩自豪，这个与她战斗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年轻指挥官，是她的爱人。
　　流程是郑成明主持，几个战术表演都格外精彩，身边孩子们手都拍红了，杜若也聚精会神看着，想象着他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如这些年轻战士一样的血气方刚。
　　“今天活动的最后一项战术表演，由利剑特战大队大队长高湛卢同志带领基地主要训练骨干完成。”
　　杜若稍一愣，下意识想要站起身来又想到自己身后还有别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着训练场上的人，适才还在联想的事情此刻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上演她心情又不相同，即使知道这是训练这是表演，她还是会担心他的伤担心他的身体。
　　这一次表演是郑成明提议的，说是要让大家都看一看利剑由上至下的训练素质，高湛卢站在楼上拽了拽身上的绳子向看台望了一眼，她今天穿的白色衬衣黑色洋裙，很好看。
　　“报告队长，准备完毕。”
　　高湛卢拨下头盔上墨镜，将手中一圈绳索抛出，手抓住绳子翻过栏杆向下纵身一跃，在临近地面时才用力一拉绳子控制住降速稳稳落地，看台上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鼓掌他就已然卸去身上绳索，刚刚从腿侧槍套里抽出槍来一旁的隐形靶位突然弹出，高湛卢单手将子弹上膛快速举槍瞄准射击，随后两只手握稳了槍微微屈膝躬身向前行进。
　　“杜若阿姨，那是高叔叔吗，好厉害呀！”平平兴奋地挥着手道。
　　杜若点点头，手挡在额前遮去碍事的阳光看着他的身影在训练场上那样矫健，在他的战场上，他远比她所能够想象到的更加出色。
　　直到吃饭时杜若也没有找到机会见一见他，再三叮嘱过孩子们打饭时不要浪费后她坐在桌前支着头微微皱起眉，盛夏的太阳晒得人很难有胃口吃下去什么东西，也就是这些娃娃觉得新鲜极了什么都愿意尝一尝。
　　“高叔叔！”平平一眼就看见了高湛卢叫道。
　　高湛卢往他身后看一眼，拿起盘里一个橙子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把橙子递给他，平平摇摇头道：“谢谢高叔叔，我吃不了橙子了。杜若阿姨说了，一餐一饭来之不易，我们不能浪费。”
　　“真乖。”高湛卢帮他扶住餐盘伸出拳头跟他轻轻碰了一下，“那你帮叔叔把这个橙子给杜若阿姨好不好？”
　　“好！”
　　杜若看着平平放在自己面前的橙子还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道：“平平阿姨这会儿吃不下，你吃吧。”
　　平平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认真道：“杜若阿姨，这是高叔叔让我给你的。他还说，杜若阿姨是小朋友，耍小孩子脾气不吃饭，让你听话，他一会儿要检查的。”
　　一旁范语佑忍不住笑意重重呛咳两声，捂住脸笑到耳朵发红，杜若手里握着橙子脸烫的惊人，小声让平平快些吃饭去吧。
　　橙子上已经浅浅划过十字刀，杜若看了看一旁几个孩子的橙子发现似乎只有自己这个有十字刀，她抿嘴笑笑小心剥开橙子皮，清甜的果汁在口腔里爆开的感觉格外美好，她微微仰头看看四周并没有看见那个人，嘴里塞着橙子两颊微动眼中都是暖暖笑意。
　　范语佑还在笑，杜若有些不好意思瞪他一眼嗔道：“笑什么！”
　　范语佑摆摆手，咳了两声又推了推眼镜道：“之前天鹤哥给我说高队和您之间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却可以甜得发腻我还不相信，这下总算知道了。如果您不是我们村的第一书记，我也会当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姐姐，但是高队竟然觉得您是小朋友。这……这可太绝了。”
　　“可能因为他比较老吧。”杜若玩笑避过范语佑的打趣，可能也的确只有他，会当现在的这个她是小朋友吧。
　　下午安排参观由罗旭负责，他一看见杜若就迎上来，看左右无人注意才笑嘻嘻道：“杜若书记，高队指示请您去办公室一趟。”
　　杜若无奈看他一眼拜托范语佑跟着孩子们一块去，自己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路边高湛卢站得笔挺，他背对着自己杜若快走几步想要吓他一下结果还没靠近他就转过身，似乎碍于场合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抱她，只是稍稍抬手笑了笑，“这位小朋友，不用这么幼稚吧？”
　　“说我是小朋友的是你，嫌我幼稚的也是你？”杜若背着手抬眼看着他微微挑眉轻哼一声，“没事儿让平平乱传什么话，我快被语佑笑死了。”
　　高湛卢无辜摊了摊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那不也是因为你不好好吃饭？”
　　的确是因为太热了，杜若小声抱怨一句，看她颈间的汗高湛卢也不忍再说她，带她回宿舍看着她喝完一支藿香正气液后才摸摸她的额，“你要再中暑了今天就麻烦了，回头范支书来找我麻烦，说怎么每次一来我这儿就人就出事。”
　　杜若苦得一张脸都皱在一起，拿过一旁他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也是今天实在太热，你应该给大家都准备一点藿香正气液。”
　　“都有。但怕某位小朋友又耍赖不喝，所以我亲自监督。”高湛卢摘下帽子和武装腰带放在床头，“下午安排的参观内容不少，小朋友会比较感兴趣，你在我这儿睡一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
　　杜若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微微偏头问道：“丁中队长给我说你知道我会来，你怎么知道的？”
　　高湛卢顺手拿起桌上反扣着的文件翻过一页抬眼看她微微一笑，“你以为，来参观的名单我们不审核的吗？”
　　杜若总以为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过问，刚一皱眉高湛卢又接着道：“不过名单是丁铭审的，但是垚山村是我提出邀请的。我想，你会过来。”
　　“为什么？”杜若稍稍一抬下巴。
　　“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我想，应该你也会想我。”高湛卢看着她，上午还一身肃杀的人此刻坐在窗边桌前又暖意融融。
　　杜若忍不住红着脸哑然失笑，他总能这个样子，正经而认真地说出这种话，她今天散着头发，低头拨开碎发一笑人也很温柔，“今天是要来的，要给你过节。”
　　她可能上午的确有些中暑，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就沉沉地睡过去，高湛卢起身把杯里接满水放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重新扎上武装腰带戴上帽子低头看她良久才转身轻手轻脚带上房门，郑成明靠在门口看着他啧啧作叹，拉了拉手套道：“看来今天下午是比不过你了。”
　　高湛卢戴上一只手套抬眼瞥他一眼，用另一只手套不轻不重抽了他一下，“哪儿那么多废话？”
　　“八一呀今天，也不让人喘口气。”郑成明直起腰来微微一扭脖子，“走吧，武装越野这个东西，一天不跑想的慌呀。”
　　战士们要么在组织群众参观要么在准备晚上的会餐节目，两人从山路上跑回时训练场上难得空旷安静，远处战士举起手中旗子示意靶位已经准备好，高湛卢喘着气端起槍来，虽然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牵动着手有些发颤，但他眼睛中的光依旧坚定。
　　斜前方弹起一块靶子来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身瞄准，就在将要开槍一瞬间近高湛卢一侧的靶位弹出，不需要过多反应时间，只在他余光瞥见的一瞬间高湛卢再次转身瞄准。
　　槍声同时响起，这是刻在他们神经中的敏锐。
　　报靶员再次举起旗子时两人才终于卸下一口气取下身上负重席地坐下大口喘着气看着送来的靶纸，郑成明有一槍稍稍歪了一点，看高湛卢阴沉的脸色他便自己主动道：“放心，大比武前我会再练习的。”
　　“我们这个时候对训练的吹毛求疵不是为了比武。”高湛卢拍拍他的肩，“是为了未来每一次面对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都能分毫不差地保护他们。”
　　郑成明挑一挑眉，用手背蹭了一把脸上的汗道：“我明白。这话说起来挺空的，但就是我们实际在做的。”
　　高湛卢手一撑地站起身来，眼前忽而有一瞬间的发黑，他稍稍踉跄扶住一旁桌子，随即从地上捡起背包，郑成明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妥，抬头看他一眼道：“干什么去？”
　　“没事儿。”高湛卢低头微一皱眉，“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洗个澡准备晚上的会餐吧。”
　　高湛卢闭眼站在浴室水龙头下眉心紧皱，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虽然在训练中他的确没有再出现过眩晕或者手抖的情况，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嘿，发什么呆呀？”郑成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
　　声音在空旷的浴室内格外响亮，高湛卢睁开眼睛拧上水龙头，“在想今晚吃什么。”
　　郑成明明显不信，嘿嘿一笑道：“我看你是在想今晚怎么把人家杜若留下来吧。”
　　“滚！别一天什么人都敢说。”高湛卢剜他一眼披上毛巾把手里另一条吸满了水的毛巾砸在他身上。
　　杜若其实醒得很早，坐在床上刚刚回复了沈兆寒两条消息高湛卢就推门进来，他穿着体能服，像是没想到她已经醒了稍微一愣，把手里的盆放进一旁浴室里拿了条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她怎么不再睡一会儿了。
　　杜若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微微仰头笑了笑，“说是来给你过节，你去训练我在你的宿舍里睡觉不太好吧。”
　　“好像是有一点。”高湛卢故意逗她，看她翘嘴的样子又笑笑捧着她的脸轻啄一下她的唇，“起来吧，他们快参观完了，晚上战士们有会餐和节目，你留下来吗？”
　　杜若摇摇头抿嘴浅浅一笑，“我在他们肯定放不开的。再说了，我得送孩子们回去呢。”
　　“那我换衣服送你出去。”
　　杜若从桌上拿起肩章袖章领花一样一样帮他戴好，这似乎就是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她做的认真极了，高湛卢垂眸看她眼里神色认真微微地笑，终于把领花戴好后杜若抬眼也看着他笑，轻声道：“节日快乐。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你的名字和你这个人一样，是守土御辱捍卫国家的利器。”
　　“谢谢。”高湛卢轻轻扳住她的肩低头吻住她的唇，原来是真的，爱一个人就是会情不自禁吻她万千。
　　参观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两人走过旗杆时战士正在准备降旗，杜若抬眼望去，半空中国旗军旗飘扬猎猎，刻着他信仰坚定守护的祖国社稷。
　　“敬礼！”
　　战士的口令并不是下给他，但高湛卢依然站定转身敬礼，杜若看看他下意识松开刚刚牵住自己的左手和端正敬礼的右手微微一牵嘴角，在这里他守着国也守着自己，同样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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