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君笑问

10、战友

　　战士们都在外训练，郑副大队长还在跑步回来的路上，门口只有两个站岗的哨兵，高湛卢稍稍放缓了车速，腾出一只手来伸到杜若面前：“介意把手机给我吗？”
　　杜若弯了弯嘴角，回复完白瑟的消息后就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他掌心，“理解。”
　　她手指指尖在他手心一划而过，随即飞快地缩回去，高湛卢握住手机抱歉一笑，“等进去之后我会还给你的。”
　　杜若支着头望着面前巍峨庄严的大门和其上悬挂的国徽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他笑了笑。
　　基地里的确没有什么人，杜若跟着他走进宿舍里，第一次进一个男人的单身宿舍，饶是杜若这种习惯于把干练刻在骨子里的人也有些手足无措，“嗯，这……”
　　“你自便。”高湛卢把桌上的文件简单收拾了一下腾出桌子来给她用。
　　杜若回应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也顾不得和他客气，问到网络密码后就一头扎进了成堆的文件中。
　　所有建档立卡户的资料在乡里的资料库都有，杜若把自己摸底的情况和资料库的资料一一比对，等最后一户情况核对完窗外天色都已经渐趋黄昏了。
　　杜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才发现高湛卢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自己的手机正放在自己手边。
　　这里是特战基地，她也不好四处乱走，杜若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并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
　　“爸，是我。”杜若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握紧了手机，“这里没有信号，所以现在才给您打电话。”
　　杜泽毅对女儿的电话并不意外，垚山村重新评定贫困户的事情县上已经汇报给他请求市上再给新来的第一书记一点时间。
　　不过，他拒绝了。
　　父女两人的对话即将在讨论工作中结束，听着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声杜若犹豫了一下，“爸，高血压的药要按时吃，我收到老师的消息，说您还没去医院体检。”
　　“你这个老师，没有信号都拦不住他告状。好，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身体。”杜泽毅声音稍稍松快了些，“记住，是你坚持要到垚山村去的，你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爸爸希望在今年的扶贫工作会议上为你颁发奖状。”
　　“好。”
　　高湛卢打了饭菜回到宿舍，杜若在书桌前伏案睡着的场景阻止了他几乎脱口而出的话，下意识地轻轻把饭盒放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
　　“高湛卢！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把我扔在那个山里！”门被重重推开，郑成明夹着风冲进房间，看清眼前的场景又石化在原地。
　　杜若猛地惊醒，抬头正好撞进高湛卢有些尴尬的目光中，两人咫尺之间的距离让彼此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高湛卢率先反应过来后撤了一步，直起腰来揉了揉鼻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打破此时的尴尬。
　　郑成明龇牙咧嘴地皱着眉迫使自己接受面前这个场景，“额……对不起，要不，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
　　看着郑成明蹭着墙出去还把门关上了杜若有些懵，指了指门低声道：“他是不是……”
　　误会了。
　　“脑子有毛病。”高湛卢飞快接话道，又清了清嗓子，“进来。”
　　话音刚落，郑成明嬉皮笑脸地再次推门而入，期待地看着高湛卢眨了眨眼睛，“队长同志，不介绍一下？”
　　高湛卢似乎有些微愠，“杜若，垚山村第一书记。这是郑成明，利剑特战基地的副大队长。”
　　“你好。”杜若主动伸出手。
　　垚山村第一书记，郑成明看着高湛卢意味深长地一笑，赶忙伸出手回握住杜若的手，“你好，嫂……”
　　高湛卢眼疾手快地在他背后拄了一下，郑成明吃痛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嘴边硬生生换了语气：“杜若同志。”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杜若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轻声道：“那个，我所有的资料都下载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吃了饭再走吧。”高湛卢目光落在桌上饭盒上。
　　郑成明对自己打扰了大队长同志的良辰美景有些抱歉，见状忙帮腔道：“对啊，这山里人吃饭早，你这会儿回去可能没饭吃了，尝尝我们食堂师傅的手艺。”
　　两人都这样说了杜若再拒绝只怕也不合适了，弯起嘴角点了点头。
　　“这次谢谢你。”
　　车停在村门口，杜若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不自然地插在兜里弯了弯嘴角，尴尬而生疏地与他寒暄：“从我来垚山村就一直麻烦你，真的挺感谢你的。”
　　高湛卢帽檐下的眼睛弯了起来，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辆折叠自行车，“你的车不是停在镇政府了吗，先用这个吧。”
　　“这……不好吧。你们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那我这群众也不能老拿你的东西啊。”杜若下意识拒绝道。
　　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工作，还没有学会如何接受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好。
　　高湛卢点点头，抬头望着干净的天空中繁星点点，道：“你不算群众。”
　　杜若一怔，随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有些好奇：“那我算什么？”
　　“战友。”高湛卢低下头看着她反射着星光的眸子，“为人民，为国家，一起战斗在这处深山里的战友。”
　　杜若被满天星辰所吸引，并未注意到身旁的人注视她侧脸的目光，只是听他这么说嘴角弧度更甚，眉眼弯了起来，像是天空走丢的一弦弯月。
　　“你说的对，我们是战友。”杜若仰着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