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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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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妻来说,分房睡十分的理所应当,甚至应该夸一句慕容玖为人坦荡。
所以,作为一个上网冲浪多年,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方面理论丰富的母胎单身人士,姜桃很难不觉得自己大半夜抱着被子跑到宁王寝殿里的行为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意味。
雷雨夜,他和她的激情初体验.avi
“轰隆——!”雷声混着闪电,一下将半边寝殿都照亮。姜桃脑子里乱七糟八的想法一下子全没了,乖乖地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的脚榻上。
“殿下,虽说你也不会醒,但我还是声明一下,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啊。”姜桃害怕的时候就会突然变得话痨,“外面打这么大的雷,又刮风又下雨的,你一个人睡着得有人照顾啊,万一风把你窗户吹开了怎么办?万一雨刮进来了你着凉了怎么办?”姜桃顿了顿,不解自己干嘛对着一个听不见的人说谎,“好吧,其实是我害怕。你说说,为什么世界上偏偏就有打雷这种事情存在呢?没有道理嘛!……”
怕打雷是姜桃的老毛病了。她父母没得早,小时候在姑妈家里生活,十岁那年,姑妈嫌弃她和弟弟抢玩具,顺手就将她反锁在没有灯的杂物间里面壁思过。那夜下了雷暴雨,杂物间黑漆漆一片,电闪雷鸣从那扇高高的小窗户传进姜桃耳朵里,她抱住自己的双腿瑟缩在角落里,一夜没敢阖眼。
从那以后,每逢雷雨夜,她就只能开着灯坐一宿。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四人一间宿舍,她才发现她怕的不是雷声,而是雷雨夜被独自一人关在黑屋子的记忆。只要有室友在时,外面再大的雷她也照睡不误。
所以今天晚上,她才偷偷摸摸跑到慕容玖的寝殿里。慕容玖又是能喘气的活人又不会发现她,简直是度过雷雨夜的最佳工具人。
漫无边际的吐槽和废话让姜桃原本因为雷声而加速的心跳平静下来,困意上涌,她便这样裹着被子,靠在床边上睡了过去。
她的诸多碎碎念自然都全被床上的慕容玖听进了耳朵里。
姜桃没睡多久便醒了。腰酸背痛腿抽筋,睡得她浑身难受。姜桃捶了捶酸痛的脖颈和肩膀,目光落到慕容玖躺着的这张大床上,看上去就十分松软好睡的样子。
“殿下,挤挤呗?”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能有保障,姜桃心一横,手脚并用地裹着被子爬到床上,在慕容玖身侧占据了一方小空间,没多久就睡熟了过去。
昏迷中慕容玖觉得自己身上突然一沉,正在想姜桃是不是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眼睛便睁开了。
颈侧有温热的呼吸拂来,痒痒酥酥的,像根羽毛在轻挠。
慕容玖侧过脸去,姜桃的脸就埋在他颈边,呼吸平稳绵长,睡得很熟。他从未与人这样接近,一时间觉得有些别扭,伸手想将人推远些。
姜桃却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手脚一起将他搂住蹭了蹭,嘴里哼哼唧唧说着梦话。
外面还在雷声还未歇,慕容玖不知怎么的,回想起方才姜桃抱怨打雷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胆小到连打个雷都怕的,就这么丁点大的胆子,究竟是靠什么一路支撑着从幽州城逃到京城的?
想推人的手伸了又缩,他终究还是自暴自弃地放回了原处,闭上眼,当作自己压根就没醒过。
……
外面天还蒙蒙亮时,姜桃便醒了。此时雷声已停,雨还在下。
慕容玖的床睡觉躺感绝佳,要不是怕被发现她还真不愿意走。姜桃深吸一口气,腾地从床上坐起,抱起被子,礼貌性地冲床上的人告了个别,“昨晚打扰了,我先走啦。”
时间还早,她准备回自己房间补个眠。
回笼觉一睡就是日上三竿,姜桃晕晕乎乎地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还要去相国寺一趟。
前前后后也算承蒙慕容玖照顾了,他一个有权有钱的王爷啥也不缺,为表示谢意,姜桃最终决定真去寺庙里替慕容玖求求签拜拜佛。就跟转发锦鲤一样,没指望它管用,但多少算是个心意。
顾决见她如此心系王爷,心里非常感动,在府中安排了亲卫看守,自己驾马车护送姜桃前往相国寺。
“王妃,今天正巧是相国寺每月开放的日子,百姓都可以在寺内做买卖,很是热闹。”顾决驾着车,对车厢内的姜桃道,“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寺内的人估计散了不少。”
不爱逛街的姜桃对这种事兴趣寥寥,“没事,我这次出门也不是为了买东西。”
顾决听得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王妃心里果然只记挂着王爷的身体。
相国寺每月有五次万姓交易的日子。等姜桃到时,寺门前售卖飞禽猫犬的摊位都已经撤了,她步下马车,头上戴一顶白色的锥帽遮面,进到寺内。
由于姜桃表示过对寺内交易的兴致缺缺,顾决便直接带着姜桃绕开百姓搭的那些帐篷、铺位,往大殿走。靠近佛殿的两侧走廊,也有各寺院的姑子们摆了铺子售卖绣作、绢花珠翠等等。
姜桃依稀记得,书中曾写过楚国宗教信仰衰微,她倒没想到竟有这么夸张,本该在寺庙清修的姑子们都要靠自己的手艺挣钱吃饭。
由于好奇,她就多打量了离得最近的铺子两眼,发现了件奇怪的事。这里摆摊的姑子们都是买些饰品一类的小东西,但自己跟前的铺子边却还摆了好几盆花,叶片无精打采,花也开得七零八落,她一个外行看了也直摇头。
那几盆花旁边,席地盘腿坐着个年纪和姜桃差不多的小尼姑,双目无神,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发着愣,看上去像是这几盆花的主人。
“这花是你要卖的?”姜桃问道。
那小尼姑看也没她一眼,似乎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慧空,不得无礼。”旁边年长些的姑子双手合十向姜桃点头致歉,道:“贫尼法号静慈,乃城郊观音庙的庵主。这些花是我的小徒弟慧空所种,施主可随意挑选。”
静慈又唤了慧空一声,语气中带了分严厉,“可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的话?”
慧空终于回神,抬头看了姜桃一眼,“施主莫怪。”
隔着锥帽的白纱,姜桃都感觉到了慧空眼神中的死气沉沉,和她比起来,慕容玖都可以算是阳光元气大男孩了。
慧空。慧空。
姜桃心中默念着着莫名熟悉的名字,突然间,想起了她是谁。
一本小说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让读者心疼的角色。姜桃在看这本狗血小说时,除了心疼被后妈作者疯狂虐待的女主崔嫣然,另一个便是出场不到一章的一个炮灰小女配——庄玉,她的法号便是慧空。
按书中剧情,先皇说是病逝,其实真相是长期服用慢性毒药后毒发身亡,这毒就是男主慕容洵在京城的鬼市上找一位姓庄的江湖神医买的。顺利登基后,慕容洵出于谨慎,即使那神医完全不知道那夜购药之人的身份,他还是派人暗地里将神医一家灭了门,全家老小只剩出门采药的孙女庄玉侥幸逃脱。
突然遭逢此变故的庄玉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万念俱灰,意欲轻生时被城郊观音庙的庵主所搭救,收留进寺中,赐名“慧空”,意在告诉她过往的万事皆空,放下痛苦与执念。
本来经年累月的过去,差一点点,庄玉就真的看开了,但狗比作者却莫名其妙就让她得知了真相。之后,慕容洵想要中兴佛教,庄玉便借着受邀进宫讲经的名义,进入皇宫想刺杀慕容洵,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却害了女主崔嫣然。当然,庄玉最后只能是含恨看着灭门仇人手揽美人毫发无伤,自己却在主角光环下死得透透的。
看到这里,姜桃才明白,这个章节不过是作者为了虐女主的身强行搞出来的插曲而已。庄玉也只是个为了剧情惨遭献祭的无辜炮灰。
姜桃当时是捏紧了拳头想打人,那种愤怒现在依旧记忆犹新。
根据书中的时间线推断,姜桃面前的庄玉,也就是慧空,此时还深陷在亲人惨死的悲痛中,终日为了找不出的灭门仇人而痛不欲生。
理智告诉姜桃,“你心疼她,可这又有什么用?庄玉的仇人可是慕容洵,光环笼罩的男主,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能为她做什么?告诉她仇人是谁,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提前送死吗?别傻了,不过是书里的人物而已,要她死的是作者又不是你!”
可姜桃的身体却蹲了下来,平视着庄玉,“你养的花我很喜欢,能把它们全部卖给我吗?”她的声音如春日拂面的清风一般温暖轻柔,夹杂着些许少女特有的轻灵。
啊啊啊!!!姜桃内心咆哮,我在干什么!!!
“你喜欢它们?”庄玉死气沉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情绪波动,整张面容一下看着灵动了不少。
书中寥寥数字勾勒的一个配角,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姜桃面前。她和姜桃一样,会悲会喜,会因为被强加的命运而痛苦不堪。
想要抽身离去的姜桃觉得自己的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姜桃想,她的花卖不出去,我就只帮她这一个忙。只帮这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