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丝到白发》徐千亿

5、第五章

　　不知不觉，时间已流逝，下课铃声响起。

　　梁老师才离开不久，教室就冲进来一男孩，是曾少恒。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曾少恒无比着急地问道。他本来打算一个月不理许之望的，可是当他从同学的口中得知她受伤了，他就忍不住地想马上来到她的身旁。

　　“我没事儿，别一惊一乍的。”这才是真正的许之望，冷漠且疏离。

　　“给我看看。”曾少恒不死心，他就是要看伤势，说着就蹲了下来。

　　“你凭什么看她伤势？”还不等许之望回答，魏旭就抢先了。

　　“你谁呀？”曾少恒站了起来，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多管闲事儿的人，语气里的不满任谁都听得出来。

　　“你管我是谁，我他妈的就是不允许你看她的伤势。”魏旭怒了，他讨厌许之望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我他妈的是她的男朋友！听清楚了吗？我是她男朋友，看她伤势，理所当然！”曾少恒也怒了，他只是想看女朋友的伤势而已，居然还被骂，瞬间不爽。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全班同学，看戏的居多，都默不作声。

　　“望望，他真的是你男朋友？”魏旭心灰意冷地问许之望，看面前这个男人的架势，八九不离十。

　　“介绍一下，曾少恒，我现任男朋友。”许之望不顾脚伤站了起来，语气平淡地对着魏旭说。“他，魏旭。”许之望不想和魏旭扯上关系，想了一下开口道：“昨天刚转来的新同学。”同样的平淡语气。

　　“望望，我不信。”魏旭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一直以为，许之望和他一样，都在等着彼此。如今看来，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汪汪，汪什么汪，狗叫呢。”曾少恒卑劣地说。

　　“他妈的，谁都不能侮辱她。”魏旭上去就是一拳，曾少恒毫无防备，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嘴角都出血了。

　　年少轻狂，桀骜不驯，谁都不肯让谁。曾少恒反应过来后马上起身与魏旭厮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

　　许之望看着正在厮打的两个人，特别是魏旭那张熟悉的面孔，一下子把她的记忆拉回到十年前。

　　小时候也有人特别地嘴欠，经常用侮辱性的口吻喊着许之望。别看儿时的魏旭天天躲在许之望的屁股后面，可是一旦有人欺负许之望，魏旭的勇气就会被激发出来。定是曾少恒刚才的轻蔑语气惹到魏旭了，一下子就把魏旭骨子里对许之望的保护欲望激发出来。

　　年少时的魏旭就无法接受他人对许之望不友好的称呼。今天会打这一架，更多的是来自身体里的条件反射。

　　终于有同学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马上跑去办公室报告老师。

　　梁老师来到教室时，魏旭两个人依旧扭打在一块儿。而许之望，不知道是因为跌落在时间隧道里，还是真的选择了冷眼旁观，对这场戏，无动于衷。

　　“住手！”梁老师严肃且生气地喊。

　　在梁老师的严声呵斥下，两人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谁都不占上风，都挂了彩。

　　高一语文组教师办公室。

　　高一（三）班和（五）班的语文都是梁老师教，打架这两个人刚好都是自己的学生，学校当下就决定把这件事儿的处理权交给她。

　　“怎么回事儿？”梁老师厉声质问。

　　魏旭和曾少恒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不说是不是？”梁老师生气地问。“既然都不愿意说，那就不用说了。明天早上一人上交一份三千字的检讨，写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及在日后该如何改正。还有，你们得负责一楼男生厕所卫生一个月。有异议吗？”

　　二人默不作声，明显地不乐意。

　　“有异议吗？”梁老师再次冷着脸询问。

　　“没有。”魏旭先开口，放下不甘。

　　“没有。”曾少恒接着开口。

　　“那就先回去上课。”梁老师头疼地说。

　　回到教室后，魏旭再没有言语过一句。当事人许之望更是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

　　很快地，学校就传出了这样的话：两个男同学同时争夺美女学霸许之望，甚至为了许之望大打出手，违反校规，无视校规。

　　嘴是别人的，哪能管这么多。

　　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一天过得很快，很快就迎来了放学时间。许之望此刻正在收拾书包，曾少恒就走了进来。看见魏旭还没有走的曾少恒忍不住瞪了一眼魏旭，而后略过魏旭走向许之望。

　　“现在感觉好些没有？”曾少恒脸孔的淤青是那么地明显。

　　“都说没事儿了。”许之望不耐烦地再次强调。

　　被爱的人都有恃无恐，而那个爱的人免不了要卑微到尘埃里去。

　　“没事儿就好，那我送你回家。”曾少面对许之望的不耐烦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脾气。

　　“照顾好你自己吧。”许之望没有直说拒绝，她不需要有人送她回家。

　　曾少恒忽略掉许之望话中的拒绝，只以为许之望是在一意地关心他。开心地说：“我很好，走，送你回家。”说着就要拿起许之望的黑色书包。

　　“都说了，不需要，没听明白吗？”许之望不悦道，从曾少恒手中夺回书包。

　　“那我不送了，你别生气。”曾少恒无力地说，他太在乎许之望了，连看到她生气都不愿意，或者说害怕生气中的许之望。

　　看到曾少恒这般卑微的姿态，许之望终是不忍。曾少恒对她的好，她不是体会不到，只是她只能接受，却做不到回馈。

　　“我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许之望这次是出于真心的。她真心希望待她好的人，都能被岁月温柔以待。但有一点不切实际，如若要想从她这里得到任何的回应，包括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活死人，是不配去爱的。

　　魏旭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情侣小情景。幸好许之望没有答应让曾少恒送她回家，要不然他会嫉妒到眼睛充血的。可那是她男朋友，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做一切亲密的事儿，一想到这，魏旭的胸口就不受控制地痛，窒息般。

　　许之望走后，魏旭一路尾随。看着附近没什么人后，魏旭才大胆地追了上去。这样，也算是遂了她的心了吧？她不是不想认识他吗？那现在没人了，就算他们说话了，也没有人会知道。

　　“望望，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魏旭走在许之望的身旁好奇地问。

　　许之望内心苦笑，表面却毫无起伏。那是她此生都不愿触碰的伤疤，可讽刺的是，这个问题，魏旭竟是最有资格问的一个人！可那又如何，她谁也不会说。

　　“挺好的。”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道尽了世态炎凉，人情世故。

　　“那就好，思舒呢？你怎么没和她在一块儿？”魏旭疑惑。按理说，姐妹俩感情这么好，放学是会一起回家的。

　　总会走散的，你不就和我走散了十年？许之望内心的消极无人知晓。

　　人这一生，要走这么多的分岔路口，不是在这次走丢就是在下一次走散。反正，总会的。

　　“她读了中专。”许之望并不想多说，她在刻意地疏远魏旭。走散了的人，也不是非得找回来的。

　　“那丫头，一看就是又不用功了。整天……”魏旭一路念叨。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走了。”许之望烦躁地说，她不需要有人去替她回忆过往。

　　“可我也是回家。”魏旭委屈解释。

　　“那随你，就是请你别说话了，我嫌聒噪。”许之望的口吻是冰冷的。

　　既然都搬出去了，又何必再回来呢？回来观赏物是人非？回来体验人心险恶？回来感受“马太效应”？

　　“望望，小时候你可不……”魏旭还想着试图赢得许之望的笑容，他一个劲儿地说，可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魏旭，如果你再说话，以后就别再跟我一起回去。”许之望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魏旭，语气冷漠地说。她特意没有说回家，而是说了回去，她早已没有家，那个家，可有可无。小时候尚存的温情告诉许之望她不该这样对待魏旭，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这么冷漠对待，日后只会让魏旭更加难过。她只是给了他一针专治心痛的预防针，提前准备，降低伤害。

　　魏旭乖乖地闭了口，他不清楚许之望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简单地认为是许之望脾性大变，殊不知，她早已不是她。

　　魏旭一个人又回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平城。除了房屋破旧些外，人年长了些外，那座桥还在，这些年的隔阂也还在。

　　到了桥边，许之望和魏旭主动分开。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因为是小大人了，再不能像小孩子那样随随意意过桥的那边。

　　从这以后，魏旭开始默默地陪着许之望上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