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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第七章
      破云子能感觉到,兄长的指头冷而干瘦,那是将死之人的肌肤触感。
      他控制不住,反手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慢慢的,但是坚定的,从他的手掌里,抽走了自己的手。
      “你看,你什么都握不住。”他凝视着破云子的手,低低说了这么一句,一瞬间,破云子几乎无法确定,自己的兄长这句话到底有没有恶意。
      他抬头看去,兄长的眼睛清澈而疲惫。
      “但是,你这双什么都握不住的手,在将来,要握住这个王朝的命脉。”他继续说道。
      “历代炅门掌教都是皇族子弟,历代掌教,都殁于任上,再没有任何一个能成仙得道。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被捆在徐朝这个硕大的车轮上,然后随着它的前进被碾碎。”
      皇帝慢慢垂下眼,“你知道么,其实我很高兴,你也只能被绑在这个车轮上。一方面是觉得嫉妒啊,为什么我在劳心劳力里渐渐老去,而你除了一头白发,还是这样韶华?但是我快死了的时候,又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不然你这样的孩子,成仙了又能怎样呢?你周围的人一个人一个人的离开你,只留你一个人,那样的你太可怜了……”
      慢慢的说着,皇帝闭上了眼,他的面孔上泛起了一层苍白而明澈的神色,他的声音慢慢低下来,因为年华老去和生命力衰弱的关系,而显得空洞的声音,于此刻空茫而辽远起来。
      他刚才主动抽离的手,现在握住了弟弟的手,然后把他抱入了怀中。
      “你看,现在,已经没法这么抱住你了呢……”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那时候梨花初开,落花成白,他还是少年,欠身伸臂,小心翼翼,从那个他连容貌都记不清的女子手里,接过了婴儿的襁褓。
      小小的孩子对他笑,红彤彤的脸皱得象个猴子。
      那是他的弟弟,和他血脉相连。
      然后呢……然后就忘了呀……
      忘了他是他的弟弟,忘了他和他血脉相连,只想着他是不是能利用,要怎么利用——
      于是这坎坎坷坷,四十多年,也便这样走了过来,没什么不对,也不觉得后悔,只是到了生命最终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是了,他是他弟弟,最小的,最该被疼爱的弟弟。
      永平帝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梨花的午后,正抱着自己幼小的弟弟。
      他慢慢的,而又悠长的,轻轻吐出了他的名字。
      “……阿缓……”

      ——永平帝驾崩——

      他终于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和他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种事情会一直发生下去的。
      徐浅也是如此,那个孩子会长大,然后渐渐的衰老,最终死去。
      没有理会冲进来的太子,破云子半是失神的御剑而去,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任何控制,浑浑噩噩的飞,直到再也飞不动了,他才按下飞剑,落在了不知哪里的一个山头上。
      天早已大亮,天晴气爽,太阳明艳艳一轮,地上百花盛开,树林里有斑驳小鹿探头探脑,皮毛灿烂。
      破云子迷茫的向四下看了看,心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茫茫然的空。
      他也不知怎的,就转头向来路看去,于是,就看到了玄冥。
      长发曳地,黑衣玄然,执掌三千须弥小世界的天魔,正安静的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一张平常总是含情浅笑的俊美面孔,此刻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安静的凝视他,但那双漆黑眼眸间,反而带出了平常罕有的温暖。
      破云子看着天魔,没有说话,玄冥缓步上前,走到他身前,却不似往常一般伸手把他抱入怀中,只是极近的站着。
      “我说过了,只要你唤我,不论你在何处,不论我在何处,碧落黄泉,九天十地,我都会到你身边。”
      “……刚才我唤你了吗?”破云子说话的时候低下头去,将将额头要触上玄冥的肩膀,却差了那么一点没有触上。
      ——他和他的距离,在这十五年里,一直是这样,若即若离,碰触不得。
      玄冥没有把他的头抬起来的意思,只眯起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他,然后淡淡一笑,“……你唤我了啊,就在刚才,你不是想见我么?你回头的一瞬间,呼唤了我的名字。”
      “……”破云子没有说话。
      是的,那一刻,他希望转头的一刹那,能看到那个俊美的天魔在自己身后,凝视着自己。
      有轻柔的吻落上了他的发顶,亲吻和着玄冥的指头一起落下,天魔抬起了他的面孔,
      道士慢慢闭上了眼睛,在感觉到轻柔的吻刷过他眼睫刹那,破云子忽然低低的笑了。
      他反手拥住了玄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拥抱住玄冥。
      他紧紧的,把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玄冥身上有极淡的水气,润泽清雅,而经过这一抱,玄冥才清楚破云子到底有多混乱。
      ——如果这道人还有一分能克制自己的力量,也必然不会呼唤自己、拥抱自己。
      和上一次看到母亲那种悲痛欲绝不同,现在破云子所经历的,是他和这个世界最后一根线索的中断。
      这种感觉和绝望不同,但是远比绝望更让人痛苦,那是一种被所有抛弃,再没有一点关系的感觉。
      玄冥没动,感觉破云子把自己抱得又紧了一些——仿佛这天地之间,他所能握住的,只有被他拥抱的这个男人。
      玄冥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一软。
      他双手绕上他的背,安抚着轻轻拍了一下,破云子没说话也没动,只是拥得更紧。
      玄冥能感觉到道士的指尖陷入自己的衣衫、肌肤。
      天魔忽然笑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道士雪白的发顶,声音柔软,“你想我怎么做?安慰的话,可以给你哟~”
      破云子没有任何反应。
      玄冥依然轻笑,“现在的话,你想我怎么做呢?”
      说完这句,他就噙着一线轻笑,把道士从他怀里轻轻拉起来,托高他的头,让他那张紧闭着眼睛的面孔正对着自己。
      他的声音柔和的仿佛微风。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过了不知多久,破云子慢慢睁开眼,也不立刻说话,只是看着他,玄冥也不说话。
      然后破云子又慢慢闭上了眼睛,重又把头埋了回去。
      他低低的说:“我想知道你的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破云子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玄冥笑起来,“想知道已经彻底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的人的事情吗?”
      “……我没这个意思。”破云子慢慢的说,然后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不,也许我真是这样想的吧。”
      玄冥被他抱着,仰头想了想,再低头看去,忽然觉得这个身高有点不舒服,便把自己变矮了一些,正好让重新埋下头的破云子能枕到他颈窝。
      “你想逃对吧?从这个世界,此时、此地?”
      破云子剧震,没有说话。
      玄冥叹气,然而又非常难得,温和的微笑。
      “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达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样说完,玄冥一把揽住了破云子。
      道士的睫毛颤了颤,玄冥知道他想问,接下来要怎样,,便轻轻一笑,道:“我们去地界。”
      破云子一愣,随即就没了反应。
      玄冥单手搂紧了他,另外一手迅速结印,空间瞬间扭曲,一刹那之间,景色变幻不定,破云子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地界。
      他的脚下,是无边无界,因为颜色太过深黑,让人一眼望去,会以为是一个巨大深渊的海洋。
      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岛,在触目可及的范围内,有各种各样长相奇特的树木就这么无根无依的生长漂浮在四周,有的是树干里生长出一个少女或少年的样子,叶子是可爱小巧的编钟、小鼓之类的,随风曳浪,声音清脆,有的是树木顶端长成了一只形状可爱的小鸟,婉转啼唱。
      破云子的脚下就是玄水,这片海洋就是地界第六魔主域内整个北方的领土,被玄冥所主掌的世界。在玄水之下沉眠着此世所有为自己的罪孽内疚和反省的灵魂,直到罪孽洗清,他们都不能离开这片海洋。
      玄冥带着他徐徐下降,在落上海面的一刹那,整个玄水无声洞开——
      玄水倒卷,苍海开道,万丈波澜刹那铺天盖地,一望而不可到尽头的巨大海洋,为他身边此人,恭敬而分。
      这种人间决然没有的宏大景象,于此刻在破云子面前,庄严到近乎诡异的徐徐展开。
      没有声音,没有一点声音。
      该有的流水潺潺、风动叶卷全然没有,这偌大领域仿佛在这一刹那完全的静默。
      而就在这水幕之上,倒映出一个时时变换姿态的巨大城市。
      繁华景象,却丝毫没有声音,天地沉寂的刹那,有四名全身都裹在玄色衣袍中的大魔,从洞开的玄水之间升腾而起,在玄冥的面前屈膝跪倒。
      四道不同的声音一起扬声:“恭迎君上回城——”
      同时,倒卷的波涛于此刻发出了浑厚的回音。
      如千万人同时山呼,整个地界北方为之震动——
      破云子仰头看向身旁的绝色青年,那个掌管整个北方地界的男人却只是唇角含笑而已。
      这一切理所应当,他生而该享。
      于是,破云子就此进入了玄冥的居城。
      此城在无限玄水之中又不在无限玄水之中,时刻变幻,永无定形,广罗无边,内中一花之上,结三千世界,却又可存于一滴水珠之上,固此城名为无定,为第六魔主麾下北方执权天魔所居——
      而破云子是此城存在以来,唯一一个进入的人类。
      玄冥直接把他领到了无定城最核心的部分,那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这面水镜只要力量足够,就可以纵观所有过去之事,我的一生你就在这里看吧。”
      说完,玄冥一笑,低头吻上他的嘴唇,轻轻一吻之间,一口瘴气已经渡在道士唇角。
      “这些力量,足够让你看我的前生了。”说罢,玄冥转身离开,破云子看向他,欲言又止,玄冥却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回头一笑。
      “……我觉得,你在看我的过去的时候,并不希望我在场。”说完这句,天魔翩然而去。
      破云子望着他的背影,怔了片刻,低下头,轻轻一笑。
      他转头看向水镜,去看统治这个城的,那个玄衣男人的一生。

      一直到接近生命的终点,玄冥身为人类时候的一生,都是非常平凡普通的。
      一户普通庄户人家,生了一个体弱而聪明的男孩,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全力供他读书,少年十五岁上中了秀才,同年娶了青梅竹马的姑娘。
      他的妻子不是全村最漂亮的,却是全村最能干的,少年体弱而性格刚烈,却对自己娇小的妻子温柔得如同一滩湖水。
      婚后第三年,妻子怀孕的同时,年老体衰的父亲撒手人寰,然后就在那年的年尾,少年做了父亲,有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那时候是乱世的中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孩子发起高烧,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丈夫也病了,妻子连夜带着女儿去看病,结果,她们就再没回来——
      第二天的清晨,一股乱兵席卷了这个村庄,他们的长枪上贯穿着鲜活的或腐烂的人头,其中有他的妻子,以及,他小小的女儿。
      他疯了一样手无寸铁的朝士兵冲了上去,毫不意外的被一刀几乎劈开了整个身体,因为战争而泯灭了人性的士兵把还未断气的年轻书生拖拽在马尾之后,被乱马踩踏,当他真正死去的时候,他一半的身躯已经化成了肉泥。
      这样大的痛苦冤屈,以及无比执念之下,他升魔了。
      他的魂灵飘飘荡荡,他就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无天无地无人,抬头望去一刹那,九天十地十万神魔同声低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刹那开悟,入魔得道。
      当他屠尽所有乱兵,站立于一片血泊之中的时候,有人翩然而降在他面前,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那时候浑身瘴气膨胀,已经看不出是人的样子,四周无论多少哭嚎全都听不见,但是偏偏就听到了那个人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居然在那时候还想了想,道,他想让女儿和妻子幸福安乐,永世安康。
      对面那人忽然就笑了,慢慢点头,说,好,这个愿望可以实现。
      就在这一瞬间,他惊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瘴气极速压缩,为本是一缕凶魂的他,重新凝成了一个身体,然后他脚下苍海开道,玄水倒卷,地界第六魔主域内终于得到了它最后的一位执权天魔,掌管北方魔域的水魔玄冥——
      看到这里,已经是破云子在地界的第四夜了,口中那缕瘴气还有一线,破云子启唇,轻轻吐了出去。
      他已经看了玄冥的一生。
      他看完的时候,耳边有微弱的脚步声而来,略略眨了一下眼,破云子向后靠去,就被玄冥顺势搂住,眼角的余光里一线玄色拖曳,玄冥已坐在了他身畔。
      “后来呢?”破云子淡淡的说。
      “一口瘴气应该足够支持你看完。”玄冥把玩他漆黑头发,低声笑道。
      “……不知怎的,我想听你说。”
      玄冥笑了起来。
      然后?有什么然后呢?小女儿还那么小,连仇恨是什么都不知道,魔主哀悯,已经立刻转生到了上清天之上,托为仙体。
      至于妻子,当他可以控制自己力量之后,已经悠悠三百年过去,他奔赴九幽,查阅生死,才知道,他的妻子在他入魔那日,已然升仙——他的妻子到被折磨而死的那一刻为止,谁也不憎恨,就这么一缕灵识,无牵无挂去了仙界。
      他追去仙界,终于追索到妻子气息,却是在一个婚宴上。
      他的妻子已经不是记忆中朴实粗糙的姿态。她一身大红吉服,巧笑嫣然,娇艳而羞怯的,将自己的一双素手,递给另外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仙。
      玄冥便呆呆的怔在一地鲜红锦绣,喜气洋洋之中。
      ——修仙池中浣尽的,除了痛苦记忆,还有前尘旧事。
      妾拟将身嫁于,只可惜,他不是那个陌上少年。
      他就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那对新婚的夫妻双双捧着玉杯,到他面前奉酒。
      男仙和他并不认识,他的妻子却在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怔住了,玉杯翻覆,琼浆四散。
      那一瞬间,玄冥只觉得想哭。
      却原来,尽失前尘,三百年风流锦绣之后,你还隐约留恋那三年贫贱夫妻,举案齐眉。
      她拖住他玄色广袖,说,我怎么见了你便觉得亲近?我是不是认识你?
      他笑,凝水成镜,却是盘龙雕凤,工缕细勾,比之天工玉镜还要精美。
      玄冥笑道,恰逢新婚,仓促之间只有这镜子一面聊作薄礼,这面镜子也没什么稀奇,最多不过能照前世之事罢了。
      说罢,他笔直看着那个今日做了他人妻子的女人,低声问她,你要照吗?
      他那时姿态是绝色青年,眉眼魅惑。
      那个女子抬头看他,接过了镜子,细细摩挲,递还给他。
      她说,也许我前生为人的时候,另有所爱,但是此时此刻,我只愿和我的丈夫执手一生。
      她拒绝了他,玄冥却没有接过镜子。
      那面凝了他一半魔力的镜子就这么摔成粉碎。
      女子大惊,他却温柔的轻笑,伸手虚虚碰了碰她的面孔。
      这样才对,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这个男人,你爱的,是这个男人,你牢记这点,才能幸福。
      说罢,他翩然而去。
      犹记那时年纪小,一棵梨树下唱相伴老,她说她想要一面菱花照朱颜娇。
      他那时穷困不堪,婚礼上连一面铜镜都送不了,却豪言壮语,说一定要送她一面全天下最精美的镜子,如今,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婚礼上,他送了她一面铜镜。
      可惜,她不要。
      他哭不出来,长笑而去。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拿来给小孩子听的故事。”玄冥这么总结。
      他现在的姿态是个体态纤弱的少女,说的时候笑意清浅,浑似不在意。
      破云子转头看他,也不说话,玄冥就不再说话,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升魔之前,惨淡而毫无任何亮点,升魔之后,任性妄为,跋扈嚣张。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破云子面前的,只不过是个连妻子和孩子都没法保护,眼睁睁看他们死去,直到现在都痛彻心肺的男人。
      破云子是失去了所有有直接血缘的亲属,但是,他还有一个徐浅。
      玄冥还有一个妻子,可是,已经是别人的夫人。
      他和他现在都在此处。一个玄衣乌发,一个白首雪衫,他们就像伫立在一面镜子前,无限接近,却又截然相反的人。
      玄冥向前,靠在了破云子背上,被他靠住的道人转了一下身,拥抱住了他。
      他们两个,都没有了所有亲人,一个已经度过了无尽时光,一个将要度过无尽时光,在这一刻,如同受伤的野兽,彼此依偎。
      在笨拙的拥抱上玄冥的一瞬间,透过那力度那温度传递过来的感觉,破云子的所有心情全部敞开在了他的面前。
      道士那颗坚硬无比的心,在此刻,终于被名为亲情的东西,钻开了一个柔软的洞,给了他唯一的一个可乘之机。
      只要反手一个拥抱就可以了,破云子的心就会落入他手中。
      玄冥就果然慢慢的拥抱住了他,唇角一勾。
      玄冥所求,何者不得?北方天魔,最惑人心。
      心里这么想着,玄冥弯上来的唇角弧度又慢慢的平复下去。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他心里并不因为这个而满足。
      破云子心动了,他知道,他能感觉到,而破云子也再无意隐瞒。
      但是,他不满足。
      从面前这个道士身上,还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他是魔物,他贪得无厌。
      他想从破云子这里压榨掉所有,让他的眼里心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心动,还要更多。
      他是魔,他随心所欲。
      所以他立刻放弃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现在更想要的。
      于是当在他怀里的破云子已经准备好了引颈就戮的时候,他用力抱住对方的腰,低低道了一声,“我要长长久久,朝朝暮暮,所以,你不许说喜欢我!”
      然后道士在他怀里楞了楞,然后笑出了声。
      “好。”破云子柔和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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