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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Bomb 2 ...

  •   雨季降临。

      夙夜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发热,能感觉身上红肿得厉害,动弹不得,且能感觉到伤口在发出绵长的刺痛。
      他口干舌燥,眼神瞬间精明,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下意识警觉。

      警惕地观察周围的情况,目所能及之处密不透风,一扇窗户都没有,像在一处地下室。

      但周围异常整洁,仅有一张铁床和几个矮方柜。悬挂在床尾墙上的时钟正对着他,显示着:10022/3/15
      10:39am。

      就在十二个小时前,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冰冷的实验室,也离开沾满液体的实验舱。

      他甚至为以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没有估量好自己的那个死对头。

      地下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哗啦啦的锁链轻响,有人输入密码后,门开了,夙夜微微偏头,看见青鹿里里外外都着的黑色衣服,手上拿着一个托盘。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响,青鹿注视了他一瞬,沉默着在他枕边放下托盘,转身倒了一杯温水。

      干涸得快要皲裂的喉管触碰到温水,最先的感触居然不是久旱逢甘霖的得救感,而是如刀片喉咙的疼痛。

      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他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冷汗直冒。

      “你挺敢的,”青鹿坐下来,“解除所有的控制之前,不了解自身的身体机能吗?”

      夙夜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听到过青鹿说话的声音了,他俩在组织里不常相见,特别是近几年,也只是在那群白大褂年终总结的时候,两人的名字能相遇。

      花了好长时间,咳嗽声才停止,夙夜沉沉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纱布上又染上了一层新的血迹。

      青鹿再没说话,在边上帮他换药,眼皮微微垂下,长且微翘的眼睫映着灯光,在眼皮上投下一层交错的黑影。

      在夙夜曾经的信息版面里,他被称之为怪物,是比Ⅰ级还要难控的试验品,是不稳定的危险变异体。

      但现在,眼前的青鹿还是一副闲适的模样,身体上的芯片闪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特别稳定。
      他还用白净的手指拿着注射器吸取药液。

      夙夜无所适从,这并不温馨,像是一场解剖前奏。

      度、秒、如、年。

      但值得庆幸的是,从针尖没入皮肤到注射完成,青鹿依旧一言不发,夙夜谢天谢地。

      做好一切,他看着青鹿将血迹斑斑的纱布放进托盘一起拿了出去,地下室的门再次关闭。

      十二点一刻,夙夜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反复吞咽口水适应目前咽喉和肌肉恢复的情况,青鹿十分“凑巧”地又打开了门——端着一碗燕麦牛奶粥。

      香味飘进鼻子里的时候,他才在这寂静冰冷的环境里感受到人间温暖。

      青鹿依旧没说话,坐在他身边拿勺子喂他。

      这更加诡异,夙夜抬了抬眼皮,能看见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珠子映着他的脸,现在的自己脸白得吓人,唇色都没有。

      “你不是要杀我吗?”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燕麦牛奶粥被煮得烂烂的,丝毫不用他费力咀嚼就能滑进食管抵达胃部,饿了这么久的身体这才如久旱逢甘霖般快速复苏。

      青鹿捏着勺子,这位面色上都透着距离感的宿敌喂人吃喝,居然小动作,用勺子的背面轻碾一下他的唇才去舀下一勺。

      夙夜被碾得头皮发麻,“啧”了一声:“你什么毛病?”

      青鹿手上顿了一下,他接收夙夜说话的声响仿佛有延迟,隔了半秒才开口回答,声音里同样没有多少感情色彩:“清醒的时候杀你,叫复仇,你毫无抵抗的晕过去了,我动手,那叫屠杀。”

      夙夜:“……”
      还挺讲究。

      他记起来了,在这位死对头说完“听说你一直想杀我”的同时,他的心脏发出前所未有的痛感,抽离管道留下的空洞突然悉数裂开,血腥味刺鼻,而他自己也瞬间失去意识。

      夙夜闭了闭眼,脸上看起来十分懊恼,但青鹿却看着他的懊恼笑:“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夙夜思考自己的每一个环节,每一步都没有纰漏可讲。

      青鹿的眼睛泛出淡淡的蓝光:“你成为实验体应该有十年了,知道那些管子的用处吗?”

      夙夜眨眼:“控制。”
      青鹿点头:“是,但不完全,它们还有改变的作用。”

      在每一个实验体得出去完成特定的训练和任务时,管道会自动脱离,漏口被一个又一个的塞住,归来时,他们又会自动走进实验舱。

      所有训练统计下来的数据信息全都通过管道载入系统里。

      夙夜的意识在某个回舱途中出现,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青鹿很满意他此时的醒悟:“是不是时常记不起训练和任务的细枝末节?仅记得一些百无聊赖的日常活动?”

      夙夜的眼珠转动,盯着悬挂在头顶的灯泡。

      “有意识也没办法,”青鹿站起来微微俯视他,“现在你还记得踏出实验室外的事吗?”

      夙夜瞳孔一紧,他记得实验室和外出任务,包括环境和体感,但就是回忆不起具体的任务进程。

      青鹿继续说:“太久了,那些管子埋得太深,一方面让我们成为乖顺的实验体,一方面从记忆、骨骼和血液改变我们,一个正常的人类是受不了那些黏腻的实验药液的。”

      说着他伸出食指点上了夙夜的面颊:“很可能我们的面目,都在日渐改变。”

      药液腐蚀人体的气味和声音还是新鲜的,夙夜现在都能回味那个滋味,忍不住一笑:“所以我也会变成……”

      他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看见了翘起的嘴角,听见了宣判一般的声音:“迟早的事。”

      “我曾经‘醒’来过,”青鹿坐下,“然后再次醒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更多的管道捆束、更多的控制芯片驱动、更多的监控措施。

      夙夜没法抬手拍掉作乱的手,肌肉一抽:“你的手就不能老实点吗?”

      青鹿才收手,捻了捻手指,撇嘴。

      床上的人突然警觉:“你为什么不把芯片都拔掉?里面有追踪系统吧?”

      “拔掉?”捻手指的人挑了一下眉,“都拔了,像你现在一样躺着当病号?”

      病号:“……”

      “在某种程度上讲,这些芯片会维持机体的一种平衡,”青鹿靠着椅子,“一个人要是被突然夺取了所有感官,你觉得会适应?”

      毕竟很长的时间,它们与皮肤甚至更深的血肉神经相连接着,突然停止,和戒了瘾药的病患没什么差别。

      一来一去几句话,夙夜带伤,脑子疲于思考:“那你现在不杀我?”

      最后一口粥喝完,青鹿抽出纸给他擦嘴,唇角是往上勾起来的,动作轻柔,擦得仔细。

      “慢慢来,猫一般抓住了老鼠,是不会立即咬死的,会和它‘玩玩’,”青鹿像是在描摹他的唇型,眼眸弯弯,“我在粥里放了慢性毒药。”

      错愕只有几秒,夙夜不着痕迹地拿心理素养抹去,反倒笑了起来。

      青鹿:“你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要怕?”夙夜微微眯眼,又看见头顶上悬挂着的吊顶,它在微微打着晃,还有点刺眼,“你大费周章地把我带到这里,伤口上药换药,现在却毒死我,未免有点浪费时间了。”

      青鹿冷哼一声,拿着空碗就要走。

      夙夜侧头看向门口的他,语气十分不诚恳:“真放了毒啊?什么毒啊?让我死得有学问点呀。”

      “自己想。”

      门就被关上了。

      他躺着想了不到十分钟,肌肉开始放松,无力感爬上身,好似床垫被子都变得柔软起来,呼吸也渐渐变缓。

      夙夜在发笑,心想当是什么呢,不过是安定罢了。

      *
      地下室里,夙夜突然睁开,悬在夙夜头顶的灯还在懒懒散散地摇晃着,与它一起轻轻摇晃着的,是一根输液管,一路蜿蜒至他的手背,墙上时钟指示:10022/3/16
      2:03am。

      他昏睡了近一天,但在安定的作用下,一觉无梦,脑子和身体比往常恢复得更快。

      青鹿的行为模式比他想象中的要怪很多。

      不是说很难控制吗?不是说处在变异阶段吗?
      这位宿敌可太正常了,思维清晰还无比镇定,并且信息储备还比自己多。

      他想调取一下记忆里的资料,却发现信息了了,他和青鹿的连接点不多,自毁模式下更是连个字符都没保留下来。

      他不禁“啧”了一声,失策了。

      充足的睡眠让他恢复得不错,但因为药物镇静,他完全不可能起身下床,只能轻轻地练习蜷手指,青鹿又来了。

      “翻身。”

      躺了近一天两夜,身子骨的确僵硬极了,青鹿让他侧身面向外,拿了两个枕头出来,帮他把其中一个夹在腿间,一个垫在腰侧。

      夙夜懒懒散散的,靠着枕头蹭了蹭脸:“一边说要杀我,一边绑我在地下室伺候吃喝;一边给我葡萄糖打维持剂,一边骗我吃安定,真有这么大的怨气?”

      他唇干得起皮,青鹿端着杯子拿着棉签给他润唇,眼底一片晦明难辨:“是的呢。”

      夙夜:“……”
      行。

      “我思考了一下,组织不可能完全被摧毁,目前还有段路要走,”棉签“咔嚓”一声被折断,扔进了一边的桶,像捏断的一根纤弱细骨,“你还有用。”

      夙夜懂了,青鹿是要把当时拿他当人盾的仇报了。

      他看着青鹿抿笑,风衣外套,看起来是有事要办,扭头看向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辛苦了,死对头。”

      这人比他预想的心狠手辣得多。

      他要走,夙夜也不会挽留,上上下下观察了一圈,看他的样子很放松,应该是去见熟人。

      他们的身份很特殊,很多时候跟圈养没有差别,常年被组织看着的,夙夜实在是难以猜测青鹿还能认识什么组织外的人。

      门再次被关上,夙夜看不见的、关门后昏黄灯光的阴影里,青鹿透过一方窄窄的小窗,看着床上的人努力抬了抬无力的手,确定暂时还恢复不了后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青鹿那张冷白脸上的嘴角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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