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霸总文里当社畜》逗逗豆豆

9、茶香

　　一个老旧的小区外。

　　路埕坐在车里，盯着手机上的信息，面上浮现出一层薄怒。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小人得志！

　　路埕的眼中滑过一抹戾色，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转头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双眼微阖，呼吸均匀的姜知钰，心烦意乱。

　　路埕平日里看似没多少脾气，实则极为心高气傲。

　　他一直游戏人间，喜欢跟猫戏老鼠似的把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从没想过竟有一天沦落到了趁人之危的地步。
　　可是若不这样做，那么他又如何能在毕业之前拿出足够的钱，来打赢与家里那古板老头子的赌约，获得自由？

　　算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不了日后给一大笔钱当补偿，打发走便是。

　　路埕咬咬牙，再次看向了姜知钰，却迟迟伸不出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路埕自问看多了人性的阴暗面，却也不得不承认姜知钰是个好人，彻头彻尾的滥好人。

　　明明可以把很多工作都推给助理，明明可以把很多黑锅都可以甩给手下，她却总是亲力亲为，并勇于承担责任。
　　助理这一职位，不就是给人来转移繁琐的工作以及甩黑锅的吗？

　　面对部分下属犯下的低级错误，她也总是细心指出，仿佛从来都不会生气。
　　对于下属提出的问题，哪怕再怎么白痴，她也会仔细分析，甚至偶尔还会深究问题发生的因由，争取为下属补齐能力上的短板，从来都不会不耐烦，更从不藏私……

　　愈是回忆，路埕愈是心烦。

　　真是个蠢货！
　　公司同事只是萍水相逢，下属的感受，下属的前途，与她何干？
　　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对那些下属这么好？

　　可工作中的桩桩件件，不知怎么的一齐浮现在路埕眼前。
　　姜知钰为他细心讲解设计要点时温柔的笑脸，在眼前愈发清晰，与面前这张恬静的睡脸相重合。

　　细细观察，路埕竟惊奇地发现了一件貌似不得了的事情。
　　卸下半永久的柔和表情，撤去身周那时时刻刻加持着的稳重气场，一直以成熟可靠形象示人的姜知钰，居然长着一张秀气可爱的娃娃脸。

　　苍白细腻的皮肤，长而微垂的睫毛。
　　为了提气色而描画的口红半褪，露出了粉馥馥的唇色。
　　柔顺的头发在车顶灯的照射下，泛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就像……一尊沉睡着的瓷娃娃，看不出一星半点职场精英的样子。

　　尤其是那似乎尤带着些婴儿肥的脸。
　　圆润的弧度，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

　　真教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好好欺负欺负，蹂|躏出几道红痕来。

　　心跳，不知何时开始失了秩序。
　　等再回过神来时，路埕发现自己已然侧身前倾，在不知不觉中伸出手，指尖离姜知钰的脸不过几厘米之遥。

　　像是触电一般，路埕迅速把手收回。
　　可心中，又有淡淡的遗憾在叫嚣。

　　那就……轻轻戳一下吧！
　　不为别的，只为看看手感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有趣。

　　路埕自暴自弃地在心里默念。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忙活一回。

　　正当路埕想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小小尝试时，姜知钰的的手边突然传来了手机振动声。
　　有电话！

　　这手机声音不大，却宛若一道惊雷，劈到了路埕头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手忙脚乱地缩回身子，惊慌失措地跳下了自己的车，像一个当众被人抓了个现行的小偷，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姜知钰的手机，不知何时被他捏到了手里，被一起带下了车。

　　路边凉风习习，也降不低路埕脸上那滚烫的温度。
　　路埕大脑内，像是有一锅浆糊在冒出什么五颜六色的泡泡，让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脑子坏了吗？
　　对方可是比你大五岁又八个月的老女人！
　　一张老脸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

　　手里的手机，依旧在震动。
　　一看屏幕，来电显示为“周瑭瑾”。

　　这个名字，倒是隐隐约约有几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路埕正要挂断，但可能是刚才过于手忙脚乱，他竟胡乱一划，划到了接听键。
　　不等路埕再次动作，手机里就传出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可这声音的内容，就不怎么温和了。

　　“请你，与我的妻子保持距离。”

　　妻子……

　　路埕怔在了原地。
　　鬼使神差般地抬头一看，他竟发现黑暗的小区里，一户人家正亮着灯。
　　那户人家的阳台处，站了个人，仿佛正盯着他所在地位置，看其动作似乎也在用手机通话。

　　即使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但路埕依旧能从那人倚靠在栏杆边沿的姿势里，看出几分轻描淡写的优雅洒脱来。

　　他就是，姜知钰的丈夫？
　　那个……传说中的软饭男？

　　路埕不知道自己此时具体到底是什么感想，只感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在心间蔓延。

　　什么优雅？什么矜贵？
　　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区区一个软饭男，是哪来的底气，和他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说话？

　　“呵呵，”路埕突然笑了。
　　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将自己那凌乱蓬松的卷毛，用手耙到脑后，展现出自己年轻俊朗如明日当空的面庞，笑得格外肆意张狂。
　　“凭什么，我偏不！”

　　*

　　姜知钰醒来时，车内只有她一个人。
　　车外，是熟悉的小区。

　　奇怪，怎么又睡过去了？
　　耳边依旧回荡着轻柔舒缓的音乐，鼻尖依旧萦绕着温柔迷蒙的香气。姜知钰环顾四周，发现路埕正向她走来。

　　等靠近了些，姜知钰竟然惊讶地发现，路埕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那总是一脸阳光少年气的脸，竟然有点发青。

　　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跟谁闹矛盾？

　　“小路？”刚刚清醒，头脑还有点迷糊的姜知钰看看路埕，又看看车内操控面板显示的时间。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

　　“天哪，小路你刚才怎么不叫醒我？”姜知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迅速收拾着随身物品，语带埋怨，“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小路你到家那得几点了？”
　　“这样吧，你早上别去公司了，我给你批半天假。”

　　“没事的，姜姐。”路埕的脸上勉强恢复了以往的阳光灿烂，“我还年轻着呢，就算一晚上不睡觉都没有什么。”

　　“你可别仗着自己年轻，胡作非为，等上了年纪有你好果子吃……”

　　*

　　姜知钰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和路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刚下车朝小区门口走着，却又被路埕叫住了。

　　“姜姐，你的手机。”路埕把手里的手机递还给姜知钰，并在姜知钰诧异的目光中解释道，“刚刚我看姜姐你睡得很熟，又想到你之前连续加班了那么久，就不敢打扰你。”
　　“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想都没想就接了，没想到打电话的那人是你丈夫，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接个电话又有什么？”
　　姜知钰摆摆手，不以为意地接过手机，继续往前走。

　　路埕三两步跟上，一脸关切：“这小区是开放式小区，光线又那么暗。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我把你送到门口吧！”

　　“不用。”姜知钰指了指小区门口附近的某栋楼， “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里，进小区拐个弯就是，不用那么麻烦。”

　　路埕顺着姜知钰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是这栋楼。

　　就在姜知钰再一次转身，准备往前走的瞬间，路埕直接上前拉住了姜知钰的衣角。
　　刹那间，路灯下，两道长长的身影亲密相交，似乎从中能透出一些别样的暧昧关系。

　　“小路？”姜知钰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将衣角从路埕的手中带出，并与他拉开距离，“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情？”

　　“我……我……”
　　路埕站在姜知钰面前，垂着头，修长的手指在面前不安地互相绞动着。

　　“小路，到底有什么事？你大可以直说。”

　　“姜姐，对不起！”
　　路埕突然抬头，怯生生地看着姜知钰。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站在体型娇小的姜知钰面前，却像是一条做错事的狗狗一般小心翼翼。
　　“刚刚我接你丈夫电话的时候，太紧张了，貌似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姜姐，你丈夫不会怪我吧！”
　　“姜姐，你丈夫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误会你，跟你产生不愉快吧！”

　　“怎么会？”姜知钰失笑，随即一脸无所谓，“小路，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容易想太多。”

　　“真的吗？”路埕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太好了，有了姜姐你这句话，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当然是真的。”姜知钰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们几岁，你几岁？我和我丈夫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和你这个不成熟的小孩子斤斤计较，那像个什么话？”

　　话音未落，她便又一次转身离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转身的动作格外干脆利落，丝毫不给路埕再次拉拉扯扯的机会。

　　“好了，小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乖，快点回家休息。”
　　“今天多谢你送我回家，拜拜！“

　　路埕：……
　　路埕： @#￥%！&……

　　小孩子？不成熟？乖？
　　望着姜知钰远去的背影，路埕脸色五彩斑斓，默默捏紧了拳头。

　　*

　　在路埕看不见的地方，姜知钰原本无懈可击的笑脸一沉。

　　经过了之前有意无意的多次试探，现在她终于能确定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路对她，似乎有了一点不该有的想法。

　　不论这是事实还是她自我意识过剩，从今以后和小路一起工作的时候，她都得格外注意分寸，保持距离，将那不必要的情愫掐灭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