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后宫的我撬了皇帝墙角[穿书]》润莹

9、寒食鸟羽

　　此时此刻，闫凤岐和贺函祥也在拼命搓澡。闫凤岐黑着一张脸靠在水池旁，水池内用了香草，浴室四角燃着香薰。

　　他的贴身内侍看棋跪在水池边，舀着热水淋下。热气氤氲间，隐约能看见闫凤岐的后背盘踞着大片狰狞的疤痕。

　　看棋对此已习以为常，并不多问，他知道，小公爷年幼时曾遭遇大难，九死一生才活下来，这后背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洗了澡，确认身上没有臭味，闫凤岐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许。他披上袍子，懒散地坐在榻上，让看棋把卫北徐叫来。

　　卫北徐很快来了。看棋乖觉地退出，室内只余闫凤岐与卫北徐二人。
　　闫凤岐从袖袋中拈出一枚片状物，举给卫北徐看：“你认得这个吗？”
　　卫北徐上前一步接过，对灯细看，这片状物原来是一枚雪白的羽毛，羽毛尾端呈黑色，羽管粗硬，在练家子手里，便是一件伤人利器。

　　“这是寒食鸟的羽毛！”卫北徐立刻认了出来，神情微微一变。
　　闫凤岐似在叹息：“原来你还记得。”

　　“小人怎么会忘。”多年前，闫凤岐遭遇意外，在北疆与亲人失散，被掳到北国为俘虏，遇到了同为奴隶的卫北徐。两人饱受欺凌磨难不提，最后两人就是将这寒食鸟的羽管磨尖，作为利器插入监工的眼中，才逃出生天。

　　寒食鸟是只生长在北国的鸟，羽毛会随着气温变化而发生改变——天气暖和时，寒食鸟的白羽会褪去，换上一身五彩斑斓的羽毛。
　　因为这种特性，北国的贵族喜欢养这种鸟作为观赏。

　　卫北徐问道：“小公爷是在哪儿找到的？”
　　“在太正君的豹房。”

　　“太正君？”卫北徐沉吟思索：“寒食鸟是只生长在北地的鸟雀，只有这种厚硬的羽毛，才能帮它们躲过北国寒冷的冬天。这羽毛怎么会出现在太正君的豹房？”

　　闫凤岐神情冷肃：“那就只有太正君才知道了。”
　　卫北徐道：“看来小公爷的推测果然没有错，太正君与——”
　　闫凤岐竖起手，示意他别再多说，卫北徐停住了话头。

　　闫凤岐说：“对了，你去调查调查杨柳宫的内侍总管平惠之。”
　　卫北徐抬起头，神情冷厉：“他也是小公爷的仇家？”
　　闫凤岐顿了顿，说：“那倒不是。但这小子着实有些可恶，你去查查他的弱点、喜好。”
　　卫北徐应下。

　　过了一天，卫北徐来回报：“这平惠之是八年前被卖入宫中的。入宫后，他先是在教习所待了两年，接着在钟鼓司、针工局、织染局待过几年。据说他入宫时质朴驽钝，内务司总管原本还担心他是个傻子。待了几年，长大了些，性子渐渐活泛机灵，且与人为善，未语先笑，宫人们都管他叫小菩萨。因着这份机灵讨喜，才被调入杨柳宫做内侍总管。”

　　闫凤岐问道：“他有什么弱点？”
　　卫北徐慢吞吞道：“这个人是被卖入宫中的，没有亲人，他看似与谁都交好，但其实并没有知己好友，他也不好赌，不好色，不嗜酒，甚至连吃食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这个人……实在看不到什么弱点。”

　　闫凤岐道：“世上竟然有这种人，也是奇了。宫人们叫他小菩萨……唔，在豹房中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确实是性子极好。”
　　卫北徐道：“这人看似滑不留手，其实深不可测。若是他一意维护范遥真，小公爷要向范家报仇，恐怕没那么容易。”

　　闫凤岐若有所思，说：“他难道还真是什么菩萨下凡不成？我不相信，是人就会有弱点，大家都在红尘中打滚，我不信就他不染俗尘，不过是掩藏得好罢了。”

　　主仆二人正在商议，贺函祥吵吵嚷嚷着找来了。原来是太正君请了戏班子进宫唱戏，贺函祥是个坐不住的，兴冲冲跑来拉闫凤岐一起去听戏去。

　　闫凤岐道：“太正君不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么，才好就请戏班子进宫，真是好兴致。”
　　贺函祥满不在乎：“管他呢，太正君爱热闹，那不是正好，咱哥俩跟着沾沾光去！”

　　闫凤岐被贺函祥拉着，远远地看见戏园子坐满了人。太正君坐在正中间最好的位置，周围打扇递水送瓜果的宫人一字儿排开，好不自在。

　　太正君年约六旬，鹤发鸡皮，身材枯瘦，眼下挂着大大的眼袋，一看便是耽于享乐、欢情纵乐没有节制。因他是威武侯张端武的族兄，又是先帝遗君，虽然不是皇帝生父，但皇帝待他百般礼让容忍，偶有太正君暴戾专横打杀宫人之事，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太正君与他的族弟张将军模样肖似，闫凤岐一向不待见他，懒得上前与他见礼，只在戏园子对面远远站着，戏台上唱着的是近来民间流传的话本，讲的是一个叫芳亭的小唱与人斗智斗勇的故事。

　　这芳亭因容貌秀美，面有佛相，被称作小观音。戏台上正唱到芳亭遇到两个泼皮无赖刁难，凭借聪明才智，让这两个泼皮无赖吃了鳖，被泼了一身臭粪，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大快人心，赢得台下一阵阵叫好。
　　闫凤岐却是脸色一黑。

　　怎么这个芳亭戏耍二无赖的故事，这么像平惠之和他们啊？！贺函祥这个二傻子还在拍手叫好呢，一眼瞥见闫凤岐黑着脸，登时兴奋的脸色委顿下来，一脸讪讪：“哥，怎么还不开心呢？”

　　闫凤岐一脸晦气：“这什么破戏文，好生无趣！我看还是别唱了。”
　　说罢，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砸向对面的戏台，戏台子原本就年久失修，不知被他砸在什么地方，台上原本咿咿呀呀正唱着，只听噼啪一声响，众人像是得着了什么信号，一齐声停下来。

　　现场一时静默，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又是几声不祥的噼啪之声，有人眼尖，叫道：“戏台子要倒了！”
　　登时台上众人四散奔逃，台下亦乱做一堆，喊“护驾”的，喊“救命”的，还有试图维持场面秩序的。
　　闫凤岐抱着胳膊嗤笑：“这才叫好戏。”

　　太正君受了惊，平惠之少不得要跟着范遥真去问安。原剧中原本是位太后，现在成了太正君，性别变成男的了，性子也变了很多。
　　原剧里太后不问世事，只管吃斋念佛，这位太正君虽然也不问后宫之事，却酷爱享乐，作风奢靡。

　　幸好这次同去的还有苏侧君，有苏侧君带着，范遥真只要跟着他就好，两人问了安，便到一旁坐。
　　太正君歪坐在软塌上，面色不快，一旁的徐正君正安慰着：
　　“已经叫人彻查了，若当真是人为的，说什么也要把人揪出来，您就放心吧。”
　　太正君道：“这宫里头待着不太舒服，夏天也快到了，可以去山庄纳凉了。”

　　徐正君忙道：“我这就让人安排。”
　　太正君脸色终于好看些，吩咐宫人：“把花宝带来给本宫看看。”
　　宫人领命，没多久，豹房总管就牵着小花豹进来了。徐正君等人具是脸色微妙，但没人敢说什么。

　　那小花豹有灵性，知道谁是主人，见了太正君就往他膝盖上扑。太正君抱起它抚摸：“我的小乖乖，还是你贴心啊。”

　　小花豹趴他怀里发出呜呜的低沉叫声，太正君揉揉它的脑袋，忽然发现小花豹鼻子上破了一块，不禁脸色一黑，“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打它了？！”

　　豹房总管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了：“我们豹房都把花宝当小祖宗似的供着，这谁敢打它呀！”
　　太正君发起脾气，一脚将他踹翻。徐正君问道：“平日里是谁照顾花宝，带上来问话便知。”

　　不多时，几个宫人被带了进来。徐正君问话，几人瑟瑟发抖，都说不是自己干的。
　　这时，花豹从太正君的怀里跳下去，咬住一个宫人的衣角发出仇恨的闷哼，那宫人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只知道哭着喊冤。

　　太正君道：“别想抵赖！花宝只是不会说话，可它有灵性！你老实交代清楚了，还可免去你皮肉之苦！”

　　花豹咬住宫人衣襟下摆，露出那人受伤的小腿来。徐正君让人解开查看伤口，果不其然是野兽抓咬造成的，那宫人只得招了，原来是喂食时，宫人想摸摸小花豹，野兽都护食，咬了宫人一口，宫人为了脱困，用木棍打在小花豹脸上逃脱。

　　宫人讲述时，花豹不住低吼，看来这小花豹的确有点灵性，是个记仇的。
　　宫人犯了事，被拖出去杖责三十，这一顿打，不把人打死也得残废。平惠之站在范遥真身后，一会儿觉得遍体生寒，一会儿又庆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离开这吃人的深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