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计划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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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润秋从前与他关系不错，见他如此落魄，到底是不落忍，默许了他的要求。
苏穆亲自和面扯面，面条煮熟后过凉水冰镇，加一勺香油，一勺辣椒油，菜蔬洗净焯水，均匀整齐地铺在凉面上。
最后，加上两勺炒胡豆。
“我妹妹苏兰，最喜欢吃炒胡豆，可惜胡豆通气，她乃是高门贵女，得自矜身份，不能做不雅之事，厨房每每做凉面，都只给她一勺炒胡豆。这是最后一次吃炒胡豆，我想让她吃个痛快。”苏穆面上带着平静的笑，把凉面放入食盒内，对德盈说：“送去牢里。”
德盈看着苏侧君平静的神情，也不知是好是坏。他叹了一口气，拎着食盒离开。
苏兰早在未被关押时，便已经知道自己是弃子了，如果她是爹，她也会这么做。
而现在，她的儿子，苏添墨，也就是做了二十年太子之位的人，也已经死了，死在一个地位卑贱的宫廷内侍手中。她已经在后悔了，如果知道儿子会是这种结局，她绝不会把孩子送入宫中，让母子二人饱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苏娘子，有人来看你了。”
德盈跟在狱卒身后进来，塞了银子打点，狱卒终于肯通融，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德盈来到牢门前，看见苏兰狼狈凄惨的形容，不由得垂泪：“二娘子，你受苦了。”
苏兰平静道：“成王败寇罢了，我所图甚巨，本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只是我的代价。不过，没有连累苏家就好。”
德盈看着她，方才苏穆平静微笑的样子，竟渐渐与苏兰重合了。
或许是他们长得太像了吧。
德盈打开食盒，取出凉面，“这牢里也没一顿像样的饭菜，二娘子，我特意送了你最爱吃的凉面来。”
苏兰了然，笑了笑，接过凉面和筷子。她看了一眼面上均匀铺开的炒胡豆，微微一怔。
德盈专注地看着她，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看就是哥哥做的，只有他会给我加两勺炒胡豆。”却见苏兰只是微微笑了：“我的好哥哥，想不到啊，最后送我的，会是他……”
哥哥，你看，其实要狠下心肠，也并没有多难。
她夹起凉面送入口中，尝到了脆香的胡豆，心满意足：“果然，哥哥炒的胡豆，味道才是最好。”
德盈跪坐在门外，心情复杂。
苏兰把凉面吃了个精光，把碗递给德盈：“转告哥哥，苏家交给他，我放心了。”
德盈收了空碗，最后以头触底，深深一礼，拎着食盒离开了。
苏兰端坐在牢门内，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微笑，好像只是睡着了。
与此同时，年润秋也来到了范遥真的地牢里看望。
“范承君的身体可好些了？”
范遥真后背的杖刑之伤还未痊愈，只能趴着。他谢过年润秋：“已经好多了。”
“应当要不了多久，范承君便能出去了。毕竟待在这地牢里，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年润秋笑眯眯地看着范遥真：“不过出去之后，范承君可得注意着些，须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便是为了龙胎，也该好好照顾自己不是。”
范遥真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是陛下派年润秋来敲打他的。
范遥真道：“请年总管与陛下放心，不该吃的东西，我不会吃，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会说。”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年润秋又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吉云再次去牢里看望范遥真，范遥真最关心的就是苏家的案子，立刻询问案情。
吉云道：“陛下已经查明，太子的确是苏家的血脉。苏侧君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苏二娘子死了。”
“平惠之呢？既然太子不是皇室血脉，平惠之……他，他可否能免除一死？”
吉云点点头：“年总管帮着他求情呢，再加上师父从前救过陛下，陛下还在考量，听那意思，是准备流放西疆。”
范遥真一怔，喃喃道：“流放西疆？那地方尽是猛兽毒虫，他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
他在牢里转了一圈，对吉云道：“我有件事要交代你。”
吉云附耳，范遥真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吉云一愣，难以置信：“主子，你怀了龙胎，要不了多久，陛下便会放你出来。你若是偏要剑走偏锋，事情万一败露，可是死罪啊。”
范遥真道：“你要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平惠之一个人去西疆？天高路远，我只怕徐正君不肯放过他，让他死在半路上。就算他侥幸活到了西疆，从此山长水阔，我与他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万不能如此。”
吉云仍在犹豫迟疑，范遥真道：“我知道这事有些为难你了，只是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托付，只能交给你。你好好想想，别急着答复我。”
吉云一番思想挣扎，最终决定道：“主子，我帮你。只是淑儿呢？这孩子可怜，生下来便被爹抛弃了，现在你又要抛弃她了吗？”
范遥真怔了一会儿，道：“我与淑儿的父女缘分薄。若是跟平惠之一起去了西疆，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我恐怕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你和淑儿了。进宫这几年，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除去放在库房的，还有一些贵重的，我都放在药阁，就在第二排左手第一间格子里，你尽管拿去使。”
吉云一怔，忙要推辞，范遥真按着他的手：“我和你主仆一场，你待我忠心耿耿，那些都是你该得的，莫要推辞了。”
吉云抹抹眼泪，不再说什么了，收拾了东西回杨柳宫，把范遥真需要的药拿了，再去了一趟地牢。
他看着范遥真准备服药，问道：“主子，我还是有些担心，现在徐正君和苏侧君都在盯着咱们，你忽然暴毙，他会不会起疑心？他知道你医术高超，说不定会猜到你会服药假死，我怕他们不会轻易罢休啊。”
范遥真道：“你放心，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说着，服下三枚药丸，忽然想起什么，回忆道：“你师父也曾经想用药假死出宫，但他的药被打碎了，之后我对那假死药做了改进，原本是为他备着的，想着他若是当真想离开，我便送他一程，没想到反而是我用上了。”
早知道会有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如当初一早把药给了平惠之，让他如愿以偿出宫去。
吉云仍不放心，忧心忡忡地看着范遥真服下药。药效发作得快，范遥真眼见着虚弱了，躺在地上，向吉云伸出手。
吉云打开食盒，从下层取出小半碗鸡血，递给范遥真。范遥真泼在身下。吉云用水清洗了瓷碗，转身快步往外头走：“来人啊！范承君小产了！快来人！”
范遥真小产，这事可非同小可，宋太医很快来了。范遥真呼吸困难，浑身大汗，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宋太医见他下身竟果真一片红，吃了一惊，范遥真有没有怀孕，他一清二楚，这小产是怎么回事？
宋太医焦头烂额，弯腰俯身道：“范承君，你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给小臣一个明示，让小臣也好向陛下交代。”
范遥真气若游丝：“我在牢里受惊，小产出血过多，医治无效而亡，你如此交代就是了。”
宋太医瞪大眼睛，哆嗦着胡子：“你……范承君，你所图不小啊……小臣若帮了你，就是欺君。”
范遥真已是有进气没出气，偏偏眼神镇定，嘴角还带着一抹笃定的微笑：“宋太医，一回生二回熟，你就送佛送到西吧。”
宋太医满手冷汗。
范遥真的意思他明白，他又不是第一回欺君了，早在他帮着平惠之，声称范遥真有孕时，便已经是骑虎难下。
宋太医别无他法，重重叹了一口气。
宋太医很快回禀了上头，听说范遥真小产濒死，皇帝自是十分关切，要求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救人，另外把范承君从地牢里放出来，送回杨柳宫去。然而到底是来不及了，范承君在半路上就身亡了。
皇帝自是悲痛万分，想起范遥真入宫以来的种种，不免伤怀，对年润秋道：“是朕误了他。”
他也知道，范遥真乃是无辜被卷入这事，那天在大殿上，他怒急攻心，因此徐正君命人杖责他，皇帝并没有阻拦。范遥真道破太子的身世，固然让皇帝心情复杂，对他有些许腹诽，但这罪不至死。
可现在人在牢里，就这么没了，仵作验过，千真万确断了气。皇帝一时悲哀，下令以侧君的仪制安葬他，厚待他的家人亲眷。
范遥真的灵位停在杨柳宫，皇帝去看过，回来时对年润秋道：“范承君走了，是朕对不住他。但是，他走了，朕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年润秋知道他的意思。那天在殿上，范遥真说他能靠把脉断出男子是否有生育过，那时皇上便有些不安。现在范遥真一死，固然可悲可怜，但皇帝的秘密，永远不用担心会泄露出去了。
“就是可怜淑公主无人照料了。”
“交给温侍君吧，朕看他性子安静温和，他会是一个好父君的。”
苏穆被打入冷宫，骤然听说范遥真的死讯，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德盈道：“尸首在杨柳宫已停了三天，明天就要出殡了。仵作验过，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范遥真医术超绝，谁知他会不会用什么药假死？虽然不知他假死又是要做什么，但这或许是我向他复仇的最好机会。”苏穆附耳交代，德盈点点头。
停灵了三天，吉云就在灵位前守了三天，深恐出一点岔子。好不容易挨到了出殡这天，宫人们将范遥真的“尸体”转移到棺材里，就在这时，一名站在棺材边的宫人忽然拔出匕首，一刀刺向范遥真胸口！
吉云吓得心脏都要停了，一瞬间脸上血色尽褪，浑身力气都被尽数抽去！但他下意识想要保护范遥真，身子向棺材的方向行进，腿又使不上力，只能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灵堂上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杀人啦！杀人啦！”
登时四下里一片慌乱，吉云的手被几个人踩中，他勉强爬起来，跌跌撞撞往棺材的方向跑。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计划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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