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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帝后情深 ...

  •   这天晚上有宫宴,平惠之去织造司取了闫凤岐的礼服来,替他好好梳头装扮了一番。不得不说,闫凤岐艳绝六宫,穿上新衣服,更是艳光如刀,勾魂夺魄,令人不敢逼视。

      后宫中,唯有范遥真容貌可与他分庭抗礼。这两人一个热烈如火,一个冷艳如冰,简直就是命里注定要做对手。

      这些日子,平惠之曾意外碰见过范遥真一次,他向范遥真问安,范遥真却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对他冷若冰霜,连眼皮子都不抬。
      他要这样,平惠之也没办法。听说前几天陛下派了御史钦差前往应天府审案,想来是范遥真有所动作了。

      那疑案册中第一个方维良的案子,其中牵扯到一个叫田孝同的,这人是岳泽青的舅舅,岳泽青的爹岳提刑的妻弟。这个人仗着姐夫是松江府提刑按察使,在松江一带横行无忌,招摇过市,不知干过多少欺男霸女,强占田产之事。他大肆敛财,也没少孝敬岳提刑,咬住田孝同,可以把岳提刑拉下马。

      不知道陛下派去的钦差是谁,如果是清流党,或许会从中转圜,轻拿轻放,保下岳提刑。毕竟岳提刑的座师是江丞相,江丞相又是清流党之首。

      这些所谓的清流党,在平惠之看来只是一帮自诩清流的文臣,和以威武侯张端武为首的武将分庭抗礼,成天不是抨击这个,就是弹劾那个,都是为了争权夺利,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清流。
      朝中局势复杂,盘根错节,范遥真想要对付岳泽青,不是那么容易的。

      穿戴完毕,平惠之跟着闫凤岐去参加宫宴。宫宴设在御花园中,闫凤岐算到得早的,徐正君、范遥真等人还没来。
      苏侧君倒是已经到了,闫凤岐坐在他下首,向他问候一声,苏家也曾经是武将世家,与闫平峰同样曾跟随先帝打天下,立下从龙之功。

      先帝登基后,苏家明哲保身,将唯一的儿子许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姬颐做侧君,因此保住了地位和荣华富贵。这些年来苏家的子弟弃武从文,以至于皇帝想从苏家挑两个能领兵打仗的都没有,抗击北国只能靠张端武。

      卫国公与苏侧君的爹在军中便是旧识,因此闫凤岐和苏侧君关系还算过得去。
      平惠之算算两人年龄,苏侧君四十出头,都可以做闫凤岐的爹了。

      等了一会儿,遥遥地看见宫灯摇晃着向这边移动,脚步声和说话声远远地传来,是岳泽青的声音。
      “范遥真,你这个贱人!你以为害我舅舅就能扳倒我爹?你做梦!”
      众人都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花丛掩映间,草木扶疏处,灯火昏暗,只能隐约看见范遥真穿着一身白衣。
      范遥真镇定自若,无辜道:“岳承君,你怎么好端端地骂人?你舅舅又是谁?我为什么要扳倒你爹?”

      这绿茶的语气,听得平惠之不禁想笑,可想起范遥真现在待他形同陌路的态度,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岳泽青骂道:“装什么装!你这贱人!我舅舅就是田孝同,你会不知道?”

      范遥真淡淡道:“岳承君真是有趣,我怎么会知道你舅舅叫什么?这天底下叫田孝同的人多了,你舅舅又是哪个?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言秽语辱骂我,这就是岳家的家风吗?”

      他看见徐正君远远地来了,上前一步向徐正君拜倒:“请徐正君为我做主,岳承君方才辱骂我,这花园中的诸位都听见了。”
      徐正君同样不喜岳承君,冷下脸来问道:“岳承君,今天乃是中秋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你无端辱骂范承君做什么?”

      岳泽青脸上又青又红,咬着牙低下头道:“……我喝了些酒,一时有些糊涂了……”
      徐正君肃容道:“今夜的宫宴你不必参加了,回去闭门思过三日。”
      岳承君只能怏怏带着人走了。

      范遥真跟着徐正君进入花园,与闫凤岐隔着一个座位坐下,目不斜视。吉云站在他身后,多看了平惠之几眼,被范遥真瞪了一眼,不敢再看了。

      没多久,除了太正君在他的长乐宫搭台听戏不来,众人终于到齐,连一向少在后宫走动的太子也跟着皇帝一起来了,就坐在徐正君脚跟下。皇帝见岳泽青不在,还问了一声,徐正君道:“他无端辱骂范承君,已被我赶回去闭门思过了。”

      皇帝觉得奇怪,问道:“他怎么会无端骂人?骂什么了?”
      范遥真道:“回禀陛下,方才岳承君骂我:‘范遥真,你这个贱人!你以为害我舅舅就能扳倒我爹?你做梦!’,我问他舅舅是谁,他说他舅舅叫田孝同。下君不知此田孝同是否就是彼田孝同,下君久居深宫之中,无意干涉朝堂之事,与松江知府更无任何私怨,无端受此指摘,下君口拙不知该如何辩驳,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听罢,沉下脸来,显然有些恼火。徐正君连忙说:“我已经罚他闭门思过三日了。”
      皇帝冷冷道:“闭门思过三日怎么够?原来田孝同是他舅舅!真是有意思!”

      江风澜坐在一旁说:“范承君,今天是阖家团圆之日,你怎么尽说些让陛下扫兴的话?”
      范遥真道:“江侧君,是岳承君先挑事,我不过是把事情经过解释清楚罢了。”

      江风澜冷笑道:“真是伶牙俐齿,岳泽青挑事,他哪里是你的对手!”
      闫凤岐噗嗤一笑:“江风澜,我听说你爹和岳泽青的爹都是所谓的清流党,难怪你这样维护岳泽青!”

      江风澜的脸霎时间黑了,谁不知道,陛下最忌讳的就是朝堂党争。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太子颇感兴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平惠之也在一旁看这帮男人打嘴仗互相攻歼,只觉得好笑,闫凤岐也是有意思,为了踩江风澜一脚,居然愿意捏着鼻子帮范遥真说话。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徐正君看不下去,高声道:“够了。既然是中秋佳宴,就莫谈其他事。年总管,可以开席了。”

      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了上来,钟鼓丝竹悠悠弹唱起来,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弭殆尽,江风澜瞪了闫凤岐一眼,哼了一声,兀自让人斟酒。

      闫凤岐喝了口酒,神情愉悦,把剩下的酒水倒在小杯子里,偷偷递给平惠之。
      平惠之不明所以,看向他,闫凤岐努努嘴,小声道:“好喝的,快点接着。”

      平惠之用袖子挡着把酒接了,后退一步躲进阴影处把酒饮尽,悄悄把杯子放在桌上。
      的确是美酒,自穿越过来,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了。平惠之神情放松下来,表情愉悦。

      闫凤岐跟着笑了,悄声问他:“是不是很好喝?还要吗?”
      平惠之摇摇头。
      闫凤岐又给他倒了杯,平惠之便用袖子遮了,偷偷饮尽。
      范遥真坐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情晦暗。

      临座,苏侧君提议大家来赋诗,以中秋、明月为题,苏侧君抛砖引玉,景玉紧随其后,跟着赋了一首七言。
      轮到徐正君了,徐正君若有所思,吐字缓慢,似在思索,又似回忆:“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注)”

      这首诗通俗易懂,虽然辞藻并不如何华丽,胜在情感真挚动人。徐正君这首诗作罢,皇帝看了他一眼,两人隔座相望,神情复杂难言。

      这之后,皇帝就有些神思不属,没怎么听其他人作诗,反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徐正君对徐恒耳语几句,徐恒走动两步,扯了扯年润秋的袖子与他咬耳朵,年润秋又来到皇帝跟前劝:“陛下,少喝两杯吧。”

      皇帝垂着眼眸,失笑道:“朕有些乏了。”
      年润秋道:“不如我扶陛下到后头休息吧。”

      皇帝点点头,搀着年润秋的手退至御花园后头的观荷亭内,不多时,徐正君也一个人走了进来。

      皇帝并不意外,借着月光看他,语气轻飘飘的,又带着几分沉重:“你还记得我写给你的诗。”
      徐正君扯着嘴角:“我当然记得,这诗还是你送给我的。有二十年了吧。”

      他走上前几步,几乎是贴着皇帝,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你向来不能喝酒,不该喝这么多的。”
      皇帝轻轻一扯嘴角,神情中带着几分怅惘:“哪有什么不能喝的,喝得多了,自然就能喝了。就想我也曾经觉得自己当不好皇帝,做得久了,自然也就熟练了。只是被推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常常觉得疲惫。”

      徐正君道:“怪我没办法为陛下分忧。”
      皇帝摇了摇头:“你只是为了徐家,我不怪你。”

      此前皇帝在行宫遇刺,徐正君救驾,一时间让皇帝感动不已,两人关系终于破冰,却又因为徐正君的侄子徐将鸣统帅不力,徐正君为维护子侄,让两人关系再度岌岌可危。
      徐正君内心煎熬,神情恳切道:“就算我有两分的心是为了徐家,八分的心也都在陛下这儿。”

      见皇帝不答话,徐正君神情黯然:“是啊,我年老色衰,比不上正当青春年少的范承君,我胸无点墨,也比不上才华横溢的景承君。陛下身边多的是体己人,不差我一个。”

      皇帝好笑:“策哥,从前可没见过你妄自菲薄,说这般丧气话啊。”
      徐正君一怔,许久没有听见姬颐叫他策哥,有多久了?好像是自从那个孩子失踪,就再也没听过“策哥”二字,两人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也自那时就有了裂痕。

      姬颐温声道:“他们比你年轻又如何?你是我的正君,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正君。”
      徐正君不禁心头悸动,心念千回百转,五味陈杂,也就只有姬颐喝醉了,才会对自己说如此温情的话吧。

      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拦腰揽住姬颐,他身量高挑威武,比姬颐还高了一个头,两人站一起,月光下一对璧人,倒是十分般配。
      姬颐喝了些酒,有些困乏,倚靠着徐正君。

      太子站在不远处的花丛间看着,听见两人说的话,不禁暗道无聊,正要离开,又听见徐正君轻声道:“我快要找到那孩子了。待找到了他,你会原谅我了吧?”

      太子不禁一怔,竖起耳朵听,观荷亭内却没声音了。太子不禁琢磨,那个孩子是谁?父君说原谅又是什么意思?
      他直觉这个孩子至关重要,眼看听不到什么,便悄悄溜走了。

      太子在御花园外转悠,远远看着徐恒守在观荷亭外。他冲徐恒打了个手势,徐恒笑眯眯地移动两步,问道:“太子殿下,您在叫我?”
      太子点点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把徐恒叫到跟前,太子问:“我父君最近在做什么?我听说他在找一个孩子?”
      他盯着徐恒的脸,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徐恒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太子立刻心知肚明,徐恒肯定知道这事!

      徐恒装起傻来:“小人并不清楚。太子殿下不妨亲自去问正君。”
      太子有些恼火:“你别装了!你是我父君的心腹,他要做什么,都是交代你去办,你会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孩子?跟我父皇又有什么关系?”

      徐恒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太子殿下,您可真是为难小人了。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太子气恼地推了他一把,忿忿走了。在他身后,徐恒脸露不快,无声地啐了一口。

      太子一个人来到了御花园外,自己明明是当朝储君,未来天子,可徐恒也好,年润秋也罢,这帮狗东西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帮刁奴!他愤愤不平地踹了桂树一脚,桂花扑簌簌地下落,香得让人心烦。

      他叫住一个侍卫,问他:“徐将鸣呢?他在哪儿?”
      那禁宫侍卫尴尬道:“徐统领今夜回家过节了。”
      “你叫他到东宫来,就说我找他。”太子命令他:“现在就去。”

      徐将鸣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东宫。彼时太子正一边洗脚,一边喝一碗羊乳酪。
      徐将鸣和太子是表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徐将鸣来了东宫,就像回自己家,老实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吩咐宫人:“去给我拿醒酒汤来。”

      太子见他喝得满脸通红的,问他:“侍卫说你回家过节了,我看不是回家过节,是去烟花巷过节了吧?”
      徐将鸣含糊一笑,问道:“殿下大半夜的找我来,有什么事?”

      太子放下羊乳酪的碗,抬起脚,待宫人擦干净了,穿上柔软的羊毛屐,看着宫人把洗脚水抬下去了,才说:“最近我父君在找一个孩子,你去帮我打听打听,那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徐将鸣不以为意:“就为了这事?”
      太子抬起眼睛瞪着他:“我交代的事,你给我仔细办了,别马马虎虎!”
      徐将鸣道:“行了,知道了。”

      太子又道:“你好好帮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闫凤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吃个教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帝后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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